街上的官兵变多了?
    张云正倚在窗边,跟自己眼前这满满一桌子巴蜀美食“斗争”,边上站着的是写满了一脸的惊讶的南宫芳芳。
    嗯,确实多了不少,看样子这位周老爷子的纳妾之礼可不简单呐。绝对不能理解成他有个儿子在军中担任千夫长这么简单。
    打了个饱嗝,张云总算是发现了南宫芳芳正盯着自己看个不停,确切地说是盯着自己的肚子。
    “四、五斤东西而已,我还是装得下的。”张云笑着拍了拍才祭过的五脏庙,嘿嘿笑了两声。
    南宫芳芳眼角抖了抖,吞了口吐沫才调笑道:“这大清早的,你一顿就吃下了我五天的食量啊!唉,将来灵儿可怎么养活你。”
    张云哈哈一乐,正要开口,却见南宫芳芳神情一肃,便即住口不语。
    六名高手,还有六十名元兵往咱们这客栈来了。南宫芳芳手指沾了酒水在桌子上迅速写着,之后随手便抹了个干净。
    张云点点头,他虽然耳力不弱,比起“谛听阵”这种细致入微的强大阵法来说,在分析声息动向的准度上还有所差距。是以当南宫芳芳发出警示片刻之后,张云才真正看到那正往这客栈里走来的一行人。似乎头前领路的六人都是太监,那行走方式不男不女就算了,奇特而有规律的步幅和稳定如丝的呼吸更让人不能不在意。
    张云几乎在看到这些人的同时就将身子从窗口挪开。
    这六人个个都非庸手,只怕还鞑子朝廷有关。啧啧,朝廷么?难道说……张云几乎是立刻就将这些元廷中人的出现与自己包袱里那三封内容足以引发天大血案的信笺联系在一起。
    这也忒快了些,是谁?沈百选还是闻丹雪?这二人谁会更关心这些?沈百选,当是沈百选了。那闻丹雪不过是个炼药的而已,不会关心这些……呸!轻敌者死,这女人还真不能就抛开不理。
    南宫芳芳一扯张云衣袖,传音道:什么时候了还在那儿想来想去,先混过眼前这关再说。
    放粗了呼吸,收敛了眼神,此时的张云与南宫芳芳二人跟寻常百姓并无差异,就连那两柄极为显眼的铁伞也被二人以奇巧的方式“穿”在身上,若非脱下来用手去掂量,断然不会发觉异样。
    就在那六十六人步入客栈,按领头六名太监的命令四下检查之时,一行十二骑正由东门入了成都。马上乘客南相北貌皆有,若是张云此刻看到,定会发觉其中一名年轻人正是之前碰上那杜桥夫妇时碰到的“南山秀才”许鸣。
    许鸣身前半个马身的位置,那名虎背熊腰的骑士忽然背过手做了个手势,所有马上之人全数下地步行,偶有裸露的兵刃也都收藏不见,远远看去倒更像只商队。
    “父亲,怎么了?”许鸣有些奇怪地开口向那高壮的汉子问道。
    这成都府里可不平静,难道说周老爷子纳个妾,这成都城里的元兵也要掺上一脚?不对呀,周家老二在川军中当差的唯一条件就是官兵与江湖井水不犯河水,各不相干才对。
    这高壮的汉子虽然不似熊千斤那般如同个会动的铁塔,但任谁一眼看见他,也会将之当作一名长相还不错的莽汉,又哪能知道这位人称“江南第一智”的许印煌一颗脑袋瓜里面瞬息间便能转出几十个念头?
    听见儿子的声音,许印煌咧开嘴笑了笑,对于这个宝贝儿子他可是尽了全力去培养。除去性格像极了他母亲,太过温柔软弱,什么文章武功,无不叫他这个当父亲的倍感欣慰。是以月前听说了儿子那险死还生的经历,许印煌非但没有责怪,反而分析了其中利弊之后毅然决定亲自带儿子出趟远门。
    眼下这成都便是此次许印煌最终确定的目的地。以川中大侠的声威,纵使再不声张,又怎么可能不引得四下里的武林人士纷纷前来?而那抢了信笺的年轻人十九也会出现在这里,只因那三封信的麻烦之大,任谁发觉了都不会想要继续握在自己手中,而稍有见识之人,又绝不想轻易将之毁去。
    “敬之,你脑筋向来不错,且想想那助你的年轻人的手段,再想想今日这城中异样,再来琢磨我方才的指示罢。”许印煌说完便大步往前走去,目标刚巧就是张云所在的客栈,谁叫这客栈是成都城里最高又是离城门最近的一座呢?
    客栈之上,张云跟南宫芳芳两人恰到好处地表现着一对普通夫妇对于官兵的惧怕。
    虽然南宫芳芳的“演技”有些出乎张云的意料,不过能配合得如此天衣无缝自然是好事。六名太监中只有两名出现在二人的房间之中,仔细检查了二人的行礼,甚至于要求二人将身上细碎物品一一掏出验过,很意外地没有为为难张云与南宫芳芳,甚至于有些客气地退出了房间。
    这两个太监怎么回事?南宫芳芳传音问道。
    张云两手一摊,随后沾酒写道:兴许同为汉人的缘故罢,不过眼下我可是确认了一件事。
    张云写罢指了指头顶那片入住客栈之后便被他掏空改造来存放那三封信笺的房梁,又指了指窗外,继续写道:鞑子朝廷已经知道了信笺丢失,更派了高手四下搜索。若是我这“神箭”线索的着落再配上那三封信笺的拥有者,不知道这身份够不够跟鞑子皇帝见一面啊?
    南宫芳芳瞧见了张云眼中的笑意,险些笑骂出声,憋了个“内伤”的她直接抬手就要打这胆大包天的臭小子,哪知这手才抬起来,房门却无声无息地开了。
    当然,无声不过是相对而已。南宫芳芳跟张云二人几乎立刻恢复了“正常”的受惊状态,然后被那突然冲进来的人轻轻掩了嘴巴。
    “二位莫要担心……”说话人的声音戛然而止,并非他受了袭击,而是因为他看清了张云的面目,惊得忘了继续说话而已。
    张云何尝不吃惊?因为此时正在他面前的就是自己身上那三封信笺原本的正主——许鸣。
    可惜这二位谁也没能再发问,那两扇看来本还不错的房门便如秋叶般枯萎收缩,瞬间成了一地碎末。门口站着的正是那两名太监。
    “好啊,果然是许家人,南山秀才是么?你爹呢?叫他滚出来见杂家!”其中一名太监尖细的声音中带着强烈的恨意,看样子绝对不会是许鸣的朋友之属。
    许鸣虽然优柔,却不傻。他几乎是在那太监开口的同时便已窜向窗口,同时甩出六枚梭镖。
    两名太监亦非庸手,纵身之间已经从窗中冲出,完全忽略了张云与南宫芳芳这两个“普通人”的存在。
    “狗奴才!受死!”一声怒吼伴着“嘭嘭”两声连响,那是掌力对撞带出的动静,强烈的气流四下喷出,竟然将张云他们这屋子的窗户直接吹了下来。
    好大的力道!张云感叹还没发完,六声尖锐的啸声已然自客栈内外冲天而起,随即便有十二个同样尖锐的啸声从这成都城内四下响起。
    好家伙,这是来了多少太监高手?张云与南宫芳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担忧与紧张的神情。
    好容易才迷迷糊糊睡着的周树章猛地惊醒过来,倒不是因为那四下响起的尖锐啸声,而是刚才那场恶梦。
    “啧,该死的三个妖女,怎么在梦里也不放过我?”周树章自嘲一笑,随后起身开门,二儿子周天仁已然背剑立在门口。
    “去看看,若是正道人士,引他由密门进入,送出城去,莫给你兄长添麻烦。”老人淡淡的声音中带着无形的威势,他抬眼瞧了瞧天色,冷哼一声,说道:“都给我闭嘴。”
    五字出口声还未见响亮,可当天空中那一声好似炸雷的动静响起,五字已然滚滚压过了成都城,瞬息将那十八道尖啸全数“扑灭”。
    周天仁露出个骄傲的笑容,身子倒射出去,人已消失在院门之外。
    这才是那个跺一脚整个武林正道都要震三震的存在,那个一人坐镇川中,西南武林无事的风流侠客,那个川中大侠周树章。
    张云只觉得丹田连跳了几跳,若不是云天心法清心理气的功效极强,大概是勉不了要被那五字响雷带得经络里一通翻江倒海。南宫芳芳功力本就深过张云,天地劲又最讲究域内无敌,自是没什么反应,但对于那发声者的功力,南宫芳芳的小脸蛋上还是表现出了十足的惊佩神情。
    外头那十八个太监可倒了霉了,内伤跑不了,那许鸣和方才出手之人却是别想拦得住喽。张云笑着拉过南宫芳芳的手,在她手掌中迅速写道:不过芳芳姐啊,你至于惊佩成这样么?诡兵门门主也是个老神仙一样的存在了吧。
    南宫芳芳白了张云一眼,传音道:少拍马屁,门主功力通玄,不过近年来越发低调,就跟个安享晚年的老人家没什么两样,我可是十年没见过他再动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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