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这才明白了方才江满霜看见唐洛嫣时为何会有那般眼神,只是他心下却是不怎么在意江满霜的警告,毕竟自己一来武功上不怕唐洛嫣,二来还欠人家天大的一个人情,对于能舍命相求于自己的人,张云一定会将之当作朋友的。
    张云脑袋里转着想法,下意识便看了看唐洛嫣,谁知后者居然脸上一红,娇羞无限地瞥了回来。
    啧!少了要胳膊还是不老实!果然还是不能完全放心。张云急忙收回眼神,一夹胯下马匹,赶上去与南宫芳芳并肩而行,留下了玄青璇与唐洛嫣这一对不知是好是坏的对头在那里瞪眼玩。
    往山东济南路的驿道之上,一名独臂的年轻道人纵马狂奔,身后追着十余名锦衣华服的佩刀男子。追击者口中不断地吆喝着西域独有的语言,虽然前面那独臂道人根本听不懂那些人在喊些什么,但就算用猜的也能明白十有八九不是好话。
    “赵首座,不如你我停下谈谈!”锦衣追击者中最前面的色目男人高声大喊,汉话说得也算不错,只可惜头前那位道士没有半点停下来的意思,反而更是快马加鞭,生恐奔得不够迅速。
    “赵露昌,你被我们西城十八骑盯上,逃跑根本就不用指望!坐下谈谈也许还能有些出路!”排在第二位的骑士满脸笑意,完全就是一副商人嘴脸。
    两根钢镖飞来,虽然被这头前两名追击者挡开,却也带来了前面打扮成道士的原云天派落霞峰首座赵露昌的回答。
    原本赵露昌换了打扮,下越天山后便直奔江南方向,谁知半路突然杀出这一骠人马,交手之下险些便将赵露昌重伤生擒。后来总算被他硬抢了两骑宝马,一路逃来。此时此刻,赵露昌已然生生跑死了一匹宝马,胯下坐骑也已显出了疲态,能撑多久实在是难以预料。
    难道我不该下山?赵露昌这三天来始终都在自问,却始终得不出一个答案。他自从知道了艾铮为复兴云天派所做出的事情,第一个反应便是向周茂白确认一切。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后,心底那一股难以自抑的愤怒让他直接冲进了艾铮的屋里去质问这位掌门师兄。
    结果自然是没有结果,赵露昌根本什么也没问出来,反而被艾铮好一通数落。就在当晚,思来想去怎么也无法认同艾铮做法的赵露昌收拾了包袱,径直下了越天山去。
    于是就有了眼下的局面。只要胯下马匹再跑脱了力,赵露昌就不得不面对十八个如狼似虎的元廷鹰犬,和自己身上伤势仍未痊愈的的状况。
    大概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赵露昌脑中才闪过不好的领头,便感觉到坐骑突然往前窜出。
    马失前蹄,这是脱力最常见的直接反应。好在赵露昌人已飘然跃起,左手剑一记“倒立八卦”将身后封死,挡开了十多枚暗器之后,他人也落在了地上。
    一十八骑不出意料地将赵露昌团团围住,那胸口绣了个“一”的色目人捋了捋头顶那冲天的辫子,嘿嘿笑道:“赵真人,方才我的话,眼下大概是没了效力了,你是投降啊还是等着被擒?”
    “问什么问,这小子出手狠辣刁钻,再叫他跑了,回头怎么跟沈老大交代?”说话的人胸口绣着个六,腰间却没挎刀,反而是一对溜圆的熟铜瓜锤。这人同样是一双蓝色的眼睛,一头金发剔得只剩下短短一层,脸上一道疤横过鼻梁,甚是狰狞。
    赵露昌一言不发,目光挑起看向那一头金色短毛的家伙,手中剑突然刺出,一招地煞剑完全就是冲着杀人去的。
    成都城内,嵋山酒家。这座拥有二百多年历史的老店总是人满为患,就算伙计们大声吆喝着客满,依然会有络绎不绝的食客从四面八方赶来,直到用他们自己的眼睛确认。不过即使确认了没座位,大多数食客位仍是会跟伙计领个写了数字的小木牌子,再到附近的几个茶肆里坐坐,等着空位轮到自己。
    老驴头本名郭大山,在这嵋山酒家当了二十年的伙计。从杂役干起,到现在成了五十多个伙计杂役的头头,这老驴头对于人情世故,那是早看已得透透的。此刻终于因为客满得闲的他正倚在五楼角落专门给伙计休息的地方,反复看着自己手里这块足有十两重的黄金,和那三十贯的宝钞。
    这是一个晚来的客人赏给老驴头的,为的是确保雅座空出一个便是一个,不再让人上五楼。当然,这种钱财的打赏老驴头见得多了,包场的也见得多了,只是仅仅为了包下五层那总共五套雅座,出手光打赏就是十两黄金,饭钱另外又折成三十贯宝钞的,尤其是用得还是真金白银的阔气老板,老驴头干了二十年伙计,这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嘿嘿,就是给那些小兔崽子们分分,我也能落下至少一半。”老驴头小心翼翼地将黄金揣回怀里。他一年不过六十两的工钱,发到手里还都是宝钞。虽说在整个成都城里,同一职位上比他挣得多的人一个也没有,但这一次打赏就能挣到比自己辛苦几年还多的钱财,任谁也会开心得不得了。
    “老大,五层五桌的客人们撤干净了。”五层一共五个伙计,此刻他们都是得了老驴头的指示,只送客不迎宾。每人十两银子的诱惑,对这些一年到头不过能挣个七八贯宝钞的伙计而言可是很大的数字。这些个五层的伙计一个个的已然恨不得把那些还在吃喝的客人们给轰出门去。
    过了大概小半个时辰,五层所有的雅间都已经清洁一新,再没有一个客人。
    五个伙计都盯着眼前正满意地点着头的老驴头,一个个眼睛里几乎都写着个“钱”字。老驴头哪能不知这几个小崽子的想法,呵呵一笑,从怀里摸出五个十两重的银锭,一个一个放在眼前这五人的手中。
    老驴头呵呵笑道:“小兔崽子们,一会儿贵客来了都给我长着点儿眼力,还有这钱,你们自己明白是不是能让掌柜和老板知道。”
    老驴头又叮嘱了一翻,这才悄悄下楼。他自偏门出了酒楼,到边上的茶肆中,对一个穿着极是奢华的中年男人笑道:“这位客官,五楼已经腾好了,这就有请吧。”
    “你倒麻利。”中年男子似乎挺意外才等了一个多时辰就等来了这老油子。微笑着站起身,刚要迈步,这中年男子忽然停了下来,自腰间的锦囊中又摸出了什么,塞在那老驴头的手里,“告诉你们掌柜,我要包五层,把你手里那十两金子都交了吧,省得我要包个场子,还得悄来悄去的怕你们掌柜的知道。”
    这中年男人的话音极低,可老驴头却听得一清二楚。要说平白无故地交出到手的黄金,老驴头要是干了那就是傻子,可此时的他掂量着手中这足有五十两轻重的“物件”,对于之前那十两黄金的在乎瞬间就飞去了九霄云外。
    “掌柜的,有位大官人要包场子了!”拖长了伙计特有的亮嗓,老驴头欢天喜地自正门冲了进去。
    嵋山酒家大掌柜的杜采新恭恭敬敬地站在一边,正等着眼前这位大官人点菜。他已经偷偷瞥了瞥这位包场子打赏了十两黄金,又给了三十贯宝钞的宝贵男子。
    这华服的中年男人面相虽然温润如玉,但其眉宇之间的霸气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虽然只是些许溢出,也已经让杜采新这位见过无数大人物的嵋山酒家大掌柜感觉到自己的渺小。这感觉便是见到那峨嵋派掌门时,也未曾有过。
    “就这些吧。”中年男人看了看窗外,笑着将手中那写的菜单递给了杜采新,说道:“掌柜的,你去准备吧,至于酒水,把你们最老的竹叶青先上六坛。钱要是不够了,再找我要便是。”
    杜采新那眼力见儿可比老驴头还要高上许多,一听中年男人这话,立刻恭声退下,顺道把其他的伙计也都带下了楼。
    中年男子站起身来,看了看下楼的梯口,笑道:“这掌柜的倒是很有眼力。”他话才说完,楼下忽然响起一道声音笑道:“你小子浑身上下那份霸气他再看不出来,这二百年的酒家也就算是白开了。”
    人随话到,一个干瘦矮小的老头已坐在了中年男子的对面。
    中年男子才转过身来,眼中跟着便是一亮,向着那瘦小的老头抱拳笑道:“大哥,才十年没见,你这九色已近合一,毒功眼看就要大成了!当真可喜可贺!这天阴教可没白去!”
    老头仰天打了个哈哈,笑道:“臭小子,你这仙童功不也是大成了么?比我才小不到五岁,却是一副三十几岁的皮囊,这仙童功当真厉害!”这瘦小干枯的老头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天下邪道第一教,天阴教的阳使,人称鬼屠的单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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