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奴之前闻得刀奴言语,心中已有计较。他不待夏唯音万雷掌到,人已绕至对阵四人身后,身影飘忽,以
    夏唯音浑身雷纹愈发明亮,衬得她整个人晃如雷帝,又似仙女,出手间流光如电,声震似雷,已然在与剑奴的争斗中占了上风。
    剑奴眉眼贲张有如铜铃,紧抿了嘴巴,出手越来越快,将那画卷越绘越大,看似是非要将那漫天雷电连同那如披雷光霞衣的夏唯音一道拢出画中,做那画上一角,水墨韵色。
    忽然间剑奴身子一抖,夏唯音双臂上两道粗如手臂的雷光喷薄而出,眼看就要奏功。
    天常不从人之所愿。
    先前被刀奴随手弃之于地的两把“菜刀”突然弹起,交错扑向夏唯音后背,宛如两只突然活过来的耗子,又或者骤然出洞的毒蛇,十成力道,只求一击毙命。
    叶无名始终分得心神在妻子身上,一瞧之下心神失守,瞬间被刀奴从他身边撕开一道口子冲了出去。
    夏唯音神色不变,双手惊雷回掌按落,将那两柄突袭而来的“菜刀”拍作了一团卷曲的铁团子。而她那身“电母天袖”的雷云纹路也随着这两方十成搏杀的一记交换骤然亮起,纹路仿佛腾空飘出身体,绕在夏唯音身旁形成了一件天衣。
    玄青璇呆了一呆,下意识地想道:若是有朝一日我也能练到如此神仙境界,此生大概也就没有遗憾了。
    “咄!”剑奴唇边挂着阴狠毒辣的笑容,那看似要掉的长剑陡然被他紧紧握住,合着全身之力一线贯出,边上叶无名等数位首座抢攻而来,却是要么被刀奴挡下,要么干脆就追不上剑奴那一剑无踪。
    “哼!”夏唯音自周身光衣仙羽之中伸出一只碧蓝雷耀缠绕的手掌,看似轻柔地在剑奴右肩一推,却没理会那柄已然透入“电母天袖”的泰阿宝剑。
    张云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后腰十九道机括锁全数崩开,他在这个瞬间决定若是师娘遇到生死之危,纵是身份全数暴露,说不得也要先救人了。
    雷耀倏忽消失不见,夏唯音被叶无名抱在怀中,面如金纸,肋间一个血孔前后贯穿,生死不明。
    剑奴脸上闪过无数诡异的蓝色,虽然连退数步,却被刀奴一掌抵在灵台穴上,不过夏唯音倒下的工夫便已让剑奴恢复如常。
    “宰了那婆娘!”剑奴许久没吃过这等苦头,怒啸一声与刀奴二人齐齐出手,直奔抱着夏唯音的叶无名而去,一路上云天派中竟无一人能阻这二人分毫。
    张云身子一提,却发觉自己被两只手同时拽住,按在机括上的手指也是动弹不得。
    玄青璇与连定阳!张云不用回身都能猜到是谁,一股怒火瞬息烧遍他全身,若非突然被制,他必要回身与那二人血拼一场。
    “贼子敢尔!!”怒吼声起,云天五老中李百味抽身而出,手中剑划空而至,破空之声如清鹤啼鸣,刚好架开剑奴的攻击,反手又是一剑,抢在最后一瞬挡开了刀奴。
    李百味此时肤色殷红一片,头顶蒸汽冉冉,功力已运到了十成。方才与剑奴那一剑交击,李百味已然觉出一股无孔不入的真气迅速侵入自己体内,好似有灵性一般,直向自己真气最弱的地方冲去。
    李百味惊怒交集,抬眼间才发现那剑奴居然一脸得意诡笑,瞥了一眼李百味,又复攻向叶无名。
    只听李百味大吼一声“不可!”,同时长剑直击而至,又一次与剑奴双剑一交。叶无名抱着夏唯音展开踏空步法连退数步,却见李百味两眼突流血泪,僵在当地,长剑指着剑奴,却是再也不动了。
    “百味师叔!?”平日里最疼夏唯音的就是这好吃擅烹的百味道人,夏唯音勉强张开的双眼中看到了老人的死不瞑目,禁不住悲从中来,怒自心起,激得一口血堵在胸口,又复昏死过去。
    云天五老撤去一人,原本的五行剑阵自然也不能再用,云玄和云牝,赵千尘和云皂分别组成了两仪回天阵,虽然优势降了三成,但仍将自大轻敌的枪奴牢牢圈在阵中,消磨着她那比男人还要恐怖的耐力。
    出乎四人意料的是,李百味方才撤出前去援助夏唯音不过片刻,竟然已为那剑奴阴劲所伤,站化于地。
    四老心中震怒,也惊讶于剑奴内力之怪。要知李百味最重根基,内力固培数十载,其根基之坚,还在云玄、牝、皂三人之上,仅次于赵千尘。剑奴就算事先算计,能凭两击便害死李百味,其内力之怪已非常理可度。
    再看到艾铮等人结了十二人的两仪回天阵却仅仅困住刀奴,这半晌下来不过伤了刀奴一剑,后者却斩死了一名长老,甚至瞅准机会将两名弟子一劈两断。
    书奴尚未出手,当年他便是四人中最厉害的一个,而且那华服主子还不知其深浅。如此下去,难道天要亡我云天一派!?赵千尘越斗越是心凉,莫说枪奴一人便缠得云天四老无沦如何出无法再分人出来,刀奴一人对阵云天各脉首座未落下风,加上看来已彻底缓过劲来的剑奴出手,纵有外围的大阵相辅,众人也仍是险象环生。
    “千尘道长,你这是看哪呢?”书奴忽然一晃身,欺到了赵千尘身侧,手中铁骨扇作点穴锥,直奔赵千尘腰眼而来。
    “呔!”赵千尘左掌拂出,劲风所指虽化解了书奴那一扇,但其与云皂所成的两仪回天阵立时便出了破绽。枪奴满腔的怨怼正愁无处发泄,此时突然得书奴相助,手中长枪似怒龙出海,碗大的枪花刹那间布满五丈方圆。
    云玄几乎是看着那亮银的枪尖从自己心口刺入,自背透出,还来不及提醒云牝,后者已被枪奴一掌击碎了横在身前的长剑,断剑如炮弹般打进云牝胸口,眼看便没了气息,竟死得比云玄还要快上几分。
    在意识消失前的一瞬,云玄模糊地视线中看到的是云皂被书奴一扇点穿了膻中大穴,以及赵千尘虽展开了云天剑法,却还是因为寡不敌众,在云玄倒地的前一瞬,赵千尘已被枪奴钉在地上,胸口血喷如柱,已无生理。
    几乎是转眼之间,云天辈份最高,功力最深的五位长老全数陨落。
    艾铮只觉得心中的支撑正悉数倒塌,一种前所未有过的恐惧感正袭上心头。
    是否就这般与敌人同归于尽?还是听师父所言逃出生天?这两个原本不可能出现的选择此刻正摆在艾铮的眼前。
    剑奴冷笑一声,与刀奴换过眼色,一刀一剑剖开了因为五老转瞬阵亡而几乎停滞的两仪回天阵,瞄准了艾铮的脖颈和心脏所在。
    胸口一痛,艾铮一头冷汗就如凭空而现,可当他低头看时,胸口除了破开的衣衫,别无它物,倒是耳中听到两声惊呼,似乎那刀剑二奴退得十分狼狈。
    “看样子,我回来得还是晚了些。”说话的老头子顶着一脑袋胡乱扎起的白发,衣衫倒是整洁,不过显然那衣服洗得次数太多,原本的青色已然泛起了白。他不高大的身子里,正发出让人耳朵隆隆作响的巨大声音。
    没有人注意到这老头从何而来,甚至没人看到那刀剑二奴是怎么被他迫退,所有人真正发觉他的存在,都是从那响得吓人的声音开始。
    可真得是所有人都没注意到么?
    其实倒也不是,这云天峰顶上有一人,看到了这老头踏步而来,颠三倒四却如醉酒神仙,一手两拂,便叫刀剑二奴几乎是遑急不堪地退了开去。
    这才是我想要的人物!那一身华服的中年男人两眼放光,身子难以抵制地抖动起来。他大笑一声自退回来的剑奴身边窜过,那柄泰阿已在手中。
    刚想出声的艾铮忽然发觉自己好似陷了地狱,在那沸腾翻滚的血池之中,失去了所有生的希望,明明两眼看着天地间的一切,却发觉灵魂已然如同死了许久,这是一种能让人眨眼崩溃的感觉:亲眼看着自己的生机渐渐消逝。
    “来!”华服男子手中泰阿横贯而出,带着无穷无尽的地狱气息,自那“血池”中牵出无数若有若无的腥红血丝,几乎与在场每个人都有所牵连,然后汇聚在那泰阿剑上,凝作好似饮过千万人血灵的咆哮魔鬼,欲将那老头囫囵吞下,化为自己的一部分。
    这是何等的凶暴?
    可艾铮的恐惧只持续了半个瞬间,是的,只有半个。因为在后一半瞬间中,两根干枯皱巴的手指头,带着没怎么修剪过的脏兮兮的指甲,漫不经意间一夹。
    血池消失不见,恶鬼滚回了该待的地方,那华服男子站在十五丈外,静静地看着那柄被二指夹住的泰阿古剑。
    白发无须的老头歪过头看了看手中古剑,那上面最后一层气息也被他这两根说出去都嫌丢人的手指头捏碎,忽然老头一皱眉,叹道:“不好不好,我早说了这辈子跟剑无缘,可惜了一柄好剑。”他话音才落,手腕便随意往下一甩,那曾让无数剑士为之拼死的泰阿古剑,便在这糟老头子手中化作了地上那一滩剑形的铜铁之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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