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阳看着手里的馒头,一肚子的疑惑。‘这是我要的?我要这个干嘛?’还没等张阳开口问话,店小二推着张阳往外走。“无恨公子,我送您。”
    走出客栈几步,店小二扯着张阳到边上的小胡同里,附耳说了几句悄悄话就赶紧的回店里去了。
    原来他昨天在城外救了一个快要饿死的少年,不敢领他进城来便在城外一个已经塌了一半的破山神庙里把他安顿下了。今天想着给他送点吃食,又偏偏店里人多走不开。想找个熟客帮忙给他带点吃食过去,偏偏今天没有相熟的客人来,就无恨算是比较熟识的了,而且他知道无恨有些个本事,出趟城不算什么事。之所以给张阳拿几个馒头还装神弄鬼躲躲闪闪的,主要是怕掌柜的知道,掌柜的若是知道店小二拿馒头给别人白吃,肯定要大发雷霆之怒。
    赠人玫瑰手有余香,张阳也是个乐于助人的人。这点小事不算什么,走一趟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们出城不远就找到了那个破庙,庙外没有像样的院墙,庙内也没有个神像。庙外有些个断壁残垣,庙内有些个蛛网陈灰。在供桌边上放着半块门板,一个又黑又瘦的孩子在门板上昏睡。他们走过去,那孩子也半昏不醒的没有动一下,他们细看看那孩子真是十分可怜。
    只见他发如蓬蒿枯又乱,衣衫褴褛破复脏。草鞋本已难御寒,况且一只尚不全。气息奄奄绻身卧,双眼昏昏延残喘。北风时起雪初飘,小命垂危一线悬。
    张阳看他有些面善,似曾在哪里见过一般,想了多时也没想起来,大抵是街上要饭的孩子太多了,看上去都有些相似吧。
    这要是直接给他四个馒头,他一时饿急只怕连噎带撑的怕不丢了性命。张阳今年八岁,这孩子也大不过十一二岁,看他这样子张阳真有几分心酸。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朱门公子又有什么办法呢?难道散尽家财天下平分吗?纵如是又能救得几人,改变得了什么?张阳不忍心看着他命绝于此,扬手扔出一块黑晶铁雾化了三个铁碗。
    追风和凌波都不知道他要干什么,都静静的看着。张阳倒了一碗水,拿出沧澜棍催动火系功法。水碗在空中飘浮,火棍在下面加热,不一会儿就烧了一碗开水。他用神念把这碗水分别倒到另外两个碗里。把一个黑馒头掰碎泡在水碗里,用那根穿馒头的棍子搅了搅就变成了一碗糊糊粥。
    张阳端着半碗热水吹了吹,让追风端着那碗糊糊粥,其实没有干净的地方放就让那粥碗在空中飘着也行。张阳怕那孩子一睁眼看空中飘个碗再直接吓死了。张阳也不嫌脏就坐那孩子边上搂着他喂他喝点热水。小半碗的水灌了下去那孩子总算慢慢的睁开了眼睛,他看着张阳努力的挤出一丝微笑,想说什么又没力气。张阳也冲他微微笑着,又继续喂他喝水。半碗水都喝没了,那孩子呼吸比前多了点力气,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张阳看。
    “你认识我吗?”张阳轻轻的问,从他的眼神里张阳感觉他是在回忆着什么,张阳也努力的回忆着总看他有点眼熟。他就愣愣的看着张阳也不点头也不摇头也不说话。
    “他怎么会认识你呢?净说傻话。”追风笑了,这张阳你要问问人家‘好点没?’‘还渴不渴?’‘饿不饿?’也算是情理之中的话,竟然问人家认识他吗?这不开玩笑呢吗?
    追风一说话扭转了那孩子的注意力,他才注意到屋里还有旁人,他转头看追风突然看到了凌波吓的他‘啊’的尖叫了一声,浑身直抖。
    “别怕别怕,她不伤人。”张阳紧紧的搂着他,伸手接过那碗糊糊粥轻轻的晃了晃。“先喝点粥才能有力气。”张阳很耐心的又喂了他一碗糊糊粥,只听他一阵肠鸣,显然肚子早就空了。
    “还有吗?”一碗粥落肚果然长了力气,能说话了第一句话没说声谢谢,没问问恩人名姓,直接问‘还有吗?’,这孩子真是实在得很。
    “有,要多少都有,但是现在不能给你吃了,你现在吃太多会撑坏的。”
    “我好饿。”
    “我知道,你现在比没吃的时候感觉更饿,但真的不能吃了,我很快会给你第二碗的,你相信我。”
    那孩子看看张阳又抬头看看追风。
    “你看我也没有用。”追风看他那可怜的眼神,以为他是在向自己求助。
    “我看你的衣服好熟悉。”那孩子又回头看着张阳说:“你声音、相貌都有点像无恨哥哥,你们认识我无恨哥哥吗?”
    “你认识无恨么?你叫什么名字啊?”张阳听他叫无恨哥哥,便知道是他离家出走的时候认识的人,想来也许他是云水泽哪家的孩子吧,张阳这几年就在丹狱山上不曾离开,上山之前也就在云水泽逗留过二十来天。
    “我叫阿木尔”阿木尔说话还有气无力的,身子虚得很。
    “阿木尔?”张阳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个马上就要变成饿殍的人会是阿木尔。“你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你爹娘呢?你姐姐呢?”
    “你认识我无恨哥哥?他跟你说过我?”阿木尔眼里闪过一丝喜悦,离死前还能听到无恨的消息似乎这也算是上天厚待于他了。
    “我就是无恨呐,你认不出我了?”
    “你骗人,你不说你长不大的吗?”阿木尔一哭眼泪把脸都冲花了,脸上全是灰尘一冲一抹小花脸更没法看了。
    “我只是说我长的小,我又没说我不长了。”张阳还能不狡辩吗?他总有理,理由多的是。“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你走了以后他们又回来了,家被他们抄了,爹娘都被他们杀了,我和姐姐没跑多远也被他们抓了,姐姐逃跑被他们抓回去打死了,我被卖到泰泽国。半年以前我逃了出来,家人全都死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想去大宁国找你,走错了路就走到这儿了。”阿木尔断断续续的哭诉着,张阳听得恨满胸膛。
    “傻孩子,大宁国那么大你哪找我去?你们当时不是说要搬家的吗?怎么没搬啊?”
    “没来得及啊,你刚走有一个时辰他们就回来了。”
    “不可能啊,达拉那伤势最少也得将养个把月的,怎么会那么快呢?”
    “不是达拉,是格兰乌德。他杀了达拉,还说是你杀的,他发现你走了就领着那些人回来说是给达拉报仇。”
    “格兰乌德?是那个头上缠着布条的人吗?”张阳清楚的记得当年他是把达拉扔在了那个伤员的马背上,放他们离去的。
    “嗯”阿木尔呜咽着点点头,一个十岁的孩子受尽了风霜和屈辱,尝尽了世上的苦和痛。还有什么比家人丧尽更悲?还有什么比食不裹腹更苦?还有什么比深仇难报更恨?还有什么比朝不保夕更惨?
    “给达拉报仇?好,达拉的仇我给报了。”张阳扶起阿木尔让他坐着,他脱下兽皮衣给阿木尔披上。
    “我没事,你不冷吗?”
    “我早就寒暑不浸了,你穿上吧。”张阳不是安慰他,也不是吹嘘。他身上穿着内甲那可是一层虎皮啊,一年四季都不会冷的,要不仗着修行的人寒暑不浸,早焐出热病来了。
    阿木尔真的是很冷,他穿上兽皮衣也禁不住一阵一阵的打哆嗦。“无恨哥哥,不要找格兰乌德报仇。”阿木尔心里当然的放不下这天大的仇恨,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饮其血、啃其骨。可他更不希望把张阳的命搭上,报仇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如果付出的只是他的命,那他毫不犹豫的,但要付出别人无辜的生命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你放心,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张阳是相信善恶因果循环的,但要等到天报,他却是等不及的。他怎么能不找格兰乌德报仇?当初若不是张阳出手管了闲事,怎么会招得达拉带人闯到阿木尔家?又何来这后面许多的祸事?张阳若不管那档子闲事,阿木尔一家也就损失些钱粮,就算阿木尔的娘醒不过来,现在最起码阿木尔还有爹和姐姐,还有个家。张阳一念毁了他们一家,最可叹这善的因竟结出恶的果。
    “无恨哥哥”
    “别说了,咱们先离开这儿,到家再慢慢说。”张阳看阿木尔能坐得住了,说话也比刚才多了一点力气。既然能动了还是先回平康宫吧,这破庙也不是谈话之所。张阳扶着他站了起来:“你敢骑老虎吗?”
    阿木尔看一眼凌波摇了摇头,他可没那个胆量。其实张阳的意思是他要是敢骑老虎让追风驼着他,不过他既然不敢那就算了。张阳骑着凌波,追风抱着阿木尔他们进城直奔平康宫而去。
    进宫第一件事先命人熬稀粥、烧水,准备给阿木尔沐浴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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