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吗?”她问。
    幽无命:“……”
    桑成荫大声笑道:“贤婿,如何!”
    憋了一会儿,幽无命有些无奈地说道:“味道尚可,也算是无本的买卖。但毕竟是冥魔,世人心中想必会有顾忌。我的意见是只卖削好的,看不出形状的肉块。”
    “噗!”这回不仅是阿古,连桑成荫也喷出了一口酒。
    阿古道:“主君!这并非冥魔,而是白州特产,田巨蛙!”
    幽无命:“……”
    目光幽幽,睨着桑远远。
    一上来,就被她带歪了思路,思路一歪,怎么看这都是冥魔了。
    桑远远:“诶嘿嘿,原来是田鸡啊!”
    揭晓了答案之后,再看那烤架上的不明物体,怎么看都是田鸡了。
    阿古叹了口气,道:“方才主君一本正经地说要卖冥魔肉,当真是激起我一身鸡皮疙瘩——冥魔我吃过的,那味道便像是泔水桶里面浸了半年的臭猪肉。”
    幽无命嘴角一抽:“怪我军饷发得少咯?”
    都沦落到吃冥魔了?
    阿古赶紧摆手:“就那次在章州,不小心咬了一口,害我呕了小半月,吃啥玩意都是泔水臭猪肉味儿!口感倒与这田巨蛙相似得很。”
    桑远远三人:“……”
    给他这么一说,谁也没办法对烤架上那只和冥魔身材差不多的田鸡下手了。
    于是阿古独自抱着这大田鸡吃独食,啃了个满嘴流油——坏人千篇一律,‘老实人’却各有各的油滑。
    “哥哥去哪了?”桑远远总算想起了便宜大哥。
    “到风州帮忙去了。”桑成荫问道,“幽无命,你是替我看长城呢,还是打算到内陆去与犬子会合?”
    “我去内陆。”幽无命斯文地笑了笑,“岳丈龙骧虎步,唯您才镇得住这边关。清理余孽这种小事,交给小婿我便可。”
    要多谦逊有多谦逊,要多诚挚有多诚挚。
    桑远远:“……”看看这影帝马屁拍得!
    桑成荫被哄得笑逐颜开,得意到摇头晃脑。
    “啊!”他忽然重重拍了下两只大巴掌,“今日原该是你们大婚的日子!我与阿古在这里烤肉饮酒,便是为了这个!”
    阿古举了举啃到剩个骨架子的大田鸡:“唔,是,恭祝主君与夫人百年好合!”
    桑远远恍惚片刻。
    原本该是今日啊?这段日子没日没夜地除魔,早就不记得今夕何夕了。
    “不若在这里简单办一下?”桑成荫道,“弄个篝火晚宴,也喜庆得很!”
    “好啊,”幽无命笑笑地道,“回头再好好补办。”
    “那就这么定了!”桑成荫大手一挥。
    “好,”幽无命恭恭敬敬作了个揖,“我与桑果商议一下细节。”
    说罢,他揽住桑远远的肩,走到了瞭望台外。
    “今夜,正好奇袭姜十三。”幽无命面露微笑,“且有不在场证据。”
    “唔,”桑远远闲闲地望向远处,“洞房花烛夜,夫郎却一心惦记着出门打仗……”
    幽无命猛地一怔:“那算了。吃桑果更要紧些。”
    “我们可以提前把事情办了,两不耽误。”她眸中氲起一片水雾,伸出小手,轻轻拽住了他。
    今日本就是大婚日,她想他。
    幽无命深吸了一口气,笑容逐渐狰狞:“……好啊。”
    第84章 过于纵容你
    今日,本就是他们的大婚日。
    幽无命攥住了桑远远的小手,好像生怕她突然反悔跑了一样。
    “小桑果,”他的目光微微有些发飘,语气颇为不自在,“这里,环境不会太好。”
    “有你就行了。”她低低地回道。
    幽无命的模样看着有点晕乎。
    二人对视一眼,匆匆别开视线。
    他掌心的温度迅速攀升,仿佛要烙到她心底去一样。
    简易的洞房很快就做好了。
    白州防线已被冥魔攻破,这一时之间,肯定是买不到什么婚庆用的好货了。将士们向着内陆杀剿了一圈,不知从哪里寻回了一整套还未用过的旧年喜庆被褥,伐了些木柴,捉了几百只田巨蛙,七手八脚,便在长城下的开阔平坦地带布置起篝火婚宴来。
    草草掠过一眼,便知道等到天黑,这一片平坦地带,必定处处是热闹的篝火。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气。
    这段日子,日日都在血海炼狱中打着滚,身边熟识的战友死了一个又一个,将士们的心头早已罩满了悲壮的血色阴云。今日这喜事,倒是把悲情冲淡了许多,让每一个人都发自内心地觉得欢庆愉悦。
    一种隐约的预感在众人心头弥漫——这场战事,就快要结束了。
    “他们怎么比我们还高兴?”桑远远望着这些不自觉地哼起了小曲的忙碌将士,心中颇为惊奇。
    幽无命慢慢俯下了身,在她耳畔低低地道:“很快,我们就会更高兴。”
    说罢,他没有立刻起身,而是继续用他滚烫的呼吸来浸染她。
    鼻息沉沉,落在她花般的脸颊上,瞬间给她抹上了明艳的绯色。
    洞房已布置好了。
    原本是个储物间,被积极的将士们反复冲刷,每一个角落都清洗得要多干净有多干净,桌面上摆了两只陈年烛台,做工倒是精致得很,一望便知道是从哪家富贵废墟里搜罗出来的。
    烛台上的喜烛就有点辣眼睛。
    左边那根是红烛,倒是没有毛病,右边那根却非常诡异。因为再寻不到第二根红烛,于是聪明的士兵们把左边红烛剥下一层,熔了,糊在那白烛的外面。
    烛台边上还放置着两只可疑的杯子,边上还有一壶一闻便劣质的酒。
    这交杯酒……还是算了。
    再看床榻上,一整套喜被,铺得齐齐整整。
    一望便知是新的,是那种在布坊的库房中积压了很久,一直卖不出去的陈年老货——但凡折角的地方,都已变了色,一道道灰色的折痕赫然在目,乍一看,就是个格子床单。
    桑远远:“噗哈哈哈!”
    幽无命眼角直抽。
    “算了算了,他们已经尽力了。”她笑吟吟地环视一圈。
    整个屋子都用红布装饰过,倒也有模有样。
    目光落向被红布包裹的草枕头时,桑远远不禁一怔。
    枕头边上,竟是端端正正地放了一盒芙蓉脂!
    桑远远:“……”
    脸蛋瞬间变得通红,她气恼地瞪着幽无命:“这是你交待的?!”
    幽无命赶紧撇清:“这里是白州,找到这个不是很正常么。我交待这个做什么?”
    桑远远将信将疑,正要说话,男人颀长的身影便沉沉地罩了过来,屋中的光线顿时变得昏暗。
    她的心脏猛地跳了下,只觉空气忽然就不够用了。
    一只大手悄悄抚上她的脸颊,然后绕到脑后,将她牢牢扣住。
    温度升高时,他的气息中花香味道更加浓郁,他夺走了她的呼吸,干脆利落地将她摁到了简易的婚榻里。
    在他忙碌地拆去两个人的衣裳时,她环着他,愣愣看着他的脸,脑袋有些眩晕。
    这么好看的男人,和他在一起,简陋的婚房都丝毫不逊色于富丽堂皇的王殿。
    更热了。
    “桑果,”幽无命漆黑的眼睛在昏暗中仿佛会发光,“你是我的。”
    “嗯,你的。”她望进他的眼中,这一刻,她卸去了所有的外壳,将自己最柔软最温情的眸光递到了他的眼底。
    他的动作也不禁温柔了许多。
    像一个温情脉脉的新郎。温柔地,水到渠成。
    “喜欢吗?”他声音低哑,摁住了胸中那头最凶猛的野兽。
    “喜欢。怎样的你,我都喜欢。”
    二人紧紧相拥,像是浮在了满是爱意的水面上一样,随着波涛,不断地起伏。
    “桑果,我们没有很多时间。”他的气息极沉,一阵一阵扑到她的耳边,“天一黑,便要急行军,从风州境内潜入姜州,速战速决,然后赶回来。”
    “嗯。好。”
    他停顿了片刻,眯起眼,像蛇一样盯住了她。
    “这么气定神闲,小桑果,看来我是过于纵容你了。”
    旋即,这个男人撕去了温柔的假面,狠狠将她往怀中一扣,一腔狂野尽数倾泄,顷刻便让她不自觉地蜷缩起来,眉目失控。
    他很及时地捂了下她的嘴巴。
    “嘘……外面会听见的。”
    桑远远双颊通红,眼尾沁出了细细的晶亮泪水。
    她无力地捉住他,看着他唇角的笑容越来越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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