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众人经过对现场的分析,一致推断出了这样的情形。
    文弱的世家公子谢云诀在林中偶遇了人熊,差点遭人熊杀害之时,沐沉夕刚巧路过。
    于是奋勇搏杀,救下了谢云诀。
    也因为这件事,沐沉夕被带回去的时候,还得到了不少的称赞。甚至谢云诀的爹也亲自来致谢。
    她想要解释,可旁人都不信。没有人会觉得,谢云诀会为了她一把匕首而赌上自己的性命。就连沐沉夕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但那匕首最终还是留在了谢云诀身边,她原是侥幸,以为他忘了,也就不再提起。反正是送他的,哪怕不是作为定情信物,只要他收了,这一段情也就此可以画上圆满的句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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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沉夕在前面走着,裴君越跟在后面。
    “谢云诀就算真迷路了,不是有随身带着的狼烟,引燃了就可以求救了。”
    “那或许是来不及呢。”
    “我看你就是虚惊,有关他的事,一点点小事都好像天塌了似的。”裴君越嘟嚷着。
    沐沉夕停下了脚步,转头看着他:“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是不是,刚刚这一路你就没停下抱怨。”
    “我可是太子,你敢打我?”
    “这又没有外人,打就打了,你想怎么着?哭着鼻子找你父皇告状?”
    裴君越冷哼:“你也就在我面前横,有本事在谢云诀面前也这样?就你今天那扶风弱柳的样子,我要是传到雍关,大家伙儿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我怎么了?”
    “你惧内!”
    沐沉夕被戳中了痛脚,气不打一处来:“谁说我惧内?我那是让着他!”
    “你就是怂,在谢府是不是一点地位也没有?我可听说了,谢云诀下了朝,马车离得老远,你就得跑出来接他,跟个受气小媳妇儿似的。真是让亲者痛仇者快。”
    沐沉夕老脸一红,但还是嘴硬着:“谁敢给我气受?谢云诀他——他对我好着呢。”
    “怎么个好法?”
    “我们现在一同用膳,一同就寝,吃完了饭他还和我一起在谢府散步。还会送我衣裳和首饰,都是他亲自画的图送去做的成衣。”
    裴君越仿佛听了天大的笑话:“这就叫好?”
    沐沉夕不悦:“你府里那么多良娣侍妾,你陪她们一日三餐么?”
    “那她们跟了我,至少家里鸡犬升天。”
    沐沉夕忽然不语,裴君越顿了顿,回过味来,意识到自己失言。
    他上前一步,拉住了她的衣袖:“我刚刚——”
    话音未落,耳边忽然风声呼啸。沐沉夕拉着他猛地往旁边一闪,一支箭擦身而过,没入了树干之中。
    这力道,若是中了箭,怕是小命不保。
    两人对视了一眼,此前培养的默契让他们立刻反应过来,背过身站着。沐沉夕抽出了腰间的长剑,耳朵细听着周围的响动。
    “几人?”裴君越压低了声音。
    “五人。一个废物,四个高手。”
    “这也能听出来?”
    沐沉夕没有答话,她挽了个剑花,看向其中一个方向。
    草丛里一双眼睛与她对上,那人按捺不住冲了出来。与此同时,其他几个方向也有人冲出来。
    裴君越一瞧,果然有四个高手。这几人动作极快,干脆利落,招招杀机。
    在边关的历练让裴君越在临阵对敌之时已经能从容应对。但这几人功夫着实不错,打起来有些吃力。他分神去瞧沐沉夕之时,赫然发现,沐沉夕竟然看起来有些不敌。
    但明明两人刚刚有说有聊还看不出她有什么不对,裴君越正心中疑惑,忽然看到沐沉夕一边节节后退一边偷偷比了个手势。
    他心领神会,一边迎敌,一边故作分神:“沉夕,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她一开口便暴露出了她气息的紊乱,话音才落,胳膊上就挨了一下。
    沐沉夕踉跄着后退了几步,一面死死盯着眼前四个杀手一面对裴君越道:“你快走!别管我了!”
    “可是——”
    “去叫救兵!”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这句话,手捂着小腹。
    裴君越不再逗留,转身要走。便听到林子里传来一声尖啸,立刻有三名杀手追着他离去。
    沐沉夕靠着一棵树勉强站着,那杀手步步靠近。耳边忽然传来了齐飞恒的声音:“你对谢云诀可真是痴情,伤得那么重,还要跑来救人。”
    沐沉夕重重地喘息着:“你…你把他藏在哪儿了?”
    齐飞恒摊手:“我也不知他去了何处。”
    “你——”她满脸懊悔。
    齐飞恒缓缓走近:“其实我也舍不得杀你,毕竟我们俩还有些旧情。”
    “谁跟你有旧情?!”沐沉夕身形晃了晃,努力撑着,额头的汗滑落。
    “别生气嘛,你忘了,当年我还到府上提过亲。可惜啊,沐丞相就是太死板,若是那时候将你嫁给了我,也不至于后来身首异处。”
    沐沉夕手指着他,浑身颤抖,却一步也无法近前。
    齐飞恒瞧着她这般境地,心下了然。看来真的是勉力维持才能站着,否则他这样羞辱她爹,她早就该冲上来杀了他了。
    他这才放心大胆地走上前去,在离她五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那名杀手站在他身后待命。
    “这么漂亮的小美人就要香消玉殒了,真是可惜。”
    沐沉夕蓦地露出一丝冷笑:“不可惜。”
    话音刚落,齐飞恒忽然意识到不妙,慌忙后退,一面喝道:“杀了她——”
    可是身后却没了响动,他转过头,就看到自己带来的杀手倒在了地上。一旁站着一个脸蛋圆圆的姑娘,正是风裳。
    “你怎么把人打死了?”
    “你比划的手势不是让我把他打死么?”
    “我是让你稍等一会儿,我还想套些话出来呢。”
    沐沉夕嗔怪着起身走向齐飞恒,他连滚带爬地往后跑。沐沉夕却并不急着杀他,而是一路追赶。他跑了没多远,忽然脚下一空,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掉进了一个巨大的陷阱中。
    沐沉夕探头去瞧:“怎么这情形,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齐飞恒摔在地上,揉着腿,想起了那年被沐沉夕逼着跳入陷阱的情形,和现在一模一样。
    沐沉夕居高临下看着他:“想不想上来?”
    “你肯?”
    “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齐飞恒也无计可施,只好应了。
    “我爹的死,谁是主谋?”
    齐飞恒目光闪烁,犹豫着不肯开口。忽然一抔土劈头盖脸砸下来,他转头一看,风裳竟然不知从何处拿来了一个铁锹,正一下一下把土往他身上砸,仿佛是要将他活埋!
    齐飞恒慌了:“是王羽勉。”
    “那种草包能害到我爹?”
    风裳在上面干得更卖力了。
    “是…是孟家。”
    土停止了下落。
    “当年你杀了孟子安,去了雍关之后,边关部将为你求情并要求重审此案,群情激奋。皇上便勒令大理寺重审,最终证明是孟子安犯下大罪,死后也遭人唾骂。这件事让孟家蒙羞,也一直记恨在心。当时因为科举选仕,已经有不少世家对你爹不满。于是,在孟氏的带领下,大家暗中联手,罗织了一些罪名。”
    “既然是罗织,皇上不会查么?”
    齐飞恒抬头看着她:“朝廷中大半的官员都是世家出身,皇上那时候也只能选择弃车保帅,否则——”他停了下来,没有继续说下去。
    沐沉夕垂眸看着他:“最后一个问题。谢家可参与其中?”
    “四大世家,无人置身事外。谢云诀亦是如此。”齐飞恒笑了起来,“你看,你这么护他,到最后才发现自己嫁给了杀父仇人。滋味如何?”
    沐沉夕的拳头暗暗收紧,她深吸了一口气。良久,起身对风裳道:“盖上。”
    齐飞恒大叫了起来:“你放我出去,问题我都回答了,你不能——”声音戛然而止。
    风裳将那陷阱盖好,铺平了土,这才追着沐沉夕离去。
    就在两人离开之后不就,一道身影出现在陷阱旁。
    谢云诀看着那一块被翻新的土,听着下面隐约传来的呼救声。他打开了陷阱,低头看去。
    齐飞恒正灰头土脸地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希望:“谢大人,救我!”
    谢云诀只冷冷瞥了他一眼,着手清理了一下陷阱的边缘,重新盖好。如此一来,就没有呼救声可以传出来了。
    他又细心铺盖好上面的土,移了些植被上去。
    这样无论远近,都看不出这里曾经有过一个陷阱,免得改日再有人把齐飞恒给救出来。
    而远处,沐沉夕正在林中飞快穿行,风裳紧随其后。她忍不住问道:“师父,方才他说的话,你信么?”
    沐沉夕没有回答,只是吩咐她:“你去寻谢云诀,暗中保护他。”
    “那你呢?”
    “太子那边还有杀手。”
    风裳领了命,返身回去。
    不多时,沐沉夕便找到了裴君越。他受了伤,勉强和那三个杀手打成了平手。在这林中,杀手们身法灵活,借着地形优势渐渐占了上风。
    眼看着要不敌,一道红色的身影忽然自一旁袭来。长剑破空,迅速擦过其中一名杀手的脖颈,他只觉项上一凉,下一刻,眼前一片血红。
    杀手捂着脖子踉跄着后退了几步,但根本止不住喷涌而出的血,跌坐在地上倒了下去。
    同伴死去,沐沉夕忽然袭来,另外两名杀手方寸大乱。其中一人忽然从袖中掏出了一袋粉末,猛地洒向了沐沉夕。
    她躲闪不及被洒了个正着,原以为是石灰,可闻到味道才发现,竟然是迷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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