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徐玥她这么快就动手了?就是先前送你的那个匣子整出来的事儿吧?”
    明园的正房里,徐策伸手将刚脱下来的铠甲递到傅锦仪手中,横眉问道。
    “将军,您,您知道这件事?”傅锦仪有些惊讶。
    “我本也没有心思去查,只是一听说徐玥给你送了东西,我不得不警觉。”徐策将头发散下来,身边的长随绞了帕子伺候他擦脸:“你身边的医女连周御医都请动了,到底没有发现,我就怀疑有别的可能,便让几个心腹盯着。只是想不到,她竟这么快对你发难!”
    说着,徐策目光中露出狠戾的锋芒。
    “这本是后宅里的事儿,让爷们来费心,却是我的不对。”傅锦仪可不愿徐策插手这些,朝堂的纷争还不够他操劳的么?自己身为正室不能为他分忧也就罢了,又怎能给他添麻烦。
    想着这些,又连忙道:“您放心,这不是没事了么。我今日也被逼的没法子了,若不是我嫁祸了徐芸,我如今也回不来了。”
    徐芸身上那香囊,可不就是傅锦仪趁乱给调换了。
    傅锦仪也是胆大,明知徐玥送的香粉有问题,还将香粉装在香囊里带了出去。按着婆母林氏的意思,既然查不出来,那就先下手为强!
    果然事情的真相没有让她失望。徐芸,就是她的替死鬼。
    徐策凝眉看她一眼,笑道:“我徐策喜欢的女人,自然不会是个草包,否则,我可不敢娶你进徐家的门。”
    傅锦仪手一抖,脸上又飞红了起来。
    “傅锦仪,日后还是小心为上。有什么不明白的,早些和我说,我也有个准备。”徐策嘱咐了两句,道:“至于徐芸……她可不是什么无辜之辈,今日受这些教训,也是应该的。”
    徐策并没有忘记,庶出的徐芸虽然身份低微,却胆敢依仗着徐玥的势力,尖酸刻薄地侮辱自己和母亲。在她嘴里,林氏是贱妇、荡妇,年幼的他也是个野种……
    更遑论徐芸这些年跟着徐玥做下了那么多事情。
    傅锦仪不说话了,而外头很快传来丫鬟婆子们四处搜查的吵闹声。
    “这边,还有这边,都进去翻一翻!”领头的嬷嬷大声道:“所有的地方都要搜个遍,看看还有没有旁的越矩的东西!”
    她们搜的是徐芸的闺房。
    五小姐徐芸虽是庶出,却跟着徐玥得了好处,一直住在徐玥后头的院子。国公爷还有两个年幼的庶女,二房也有几个庶女,她们都一起住在偏僻的梅林。
    她们的住处就在挨着明园的西侧,唤做半月居。
    徐芸的香囊送进宫里后,立即请了医女来看,一瞧果然是沉云香。
    傅锦仪这样的身份用沉云香都是罪过,何况是一个庶女。如今局势又紧,若是让旁人知道了徐家的人无礼僭越,会不会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最后闹成一个“徐家野心颇大”?
    皇后自然动怒,封了众人的口之后,传话回徐家命令国公爷严加管教。国公爷知道后,回来就火冒三丈,当场把徐芸关进了祠堂,说是等两日就赶出府去送到庄子上思过;连着还痛骂了其生母王姨娘一顿,把她一块儿禁足了。随后,太夫人又传了话下来,命人把徐芸的住处搜个底朝天,看她还有没有旁的不该有的东西。
    徐芸自幼不得宠,如今落了罪,徐家的奴仆们可没给她留脸。二十多个气势汹汹的粗使婆子拿着棍子闯进去,把徐芸的闺房从里到外挖地三尺。看上眼的首饰财物都给顺走了,拿不走的桌椅家什也给砸了。
    不过,搜了半晌也没找着另外的东西,如今一群人还在徐芸房中撒野。
    这些事儿传到傅锦仪耳朵里,她还真有些后怕。徐家对徐芸的处置虽然不轻,但若是这事儿落到自己头上,她能肯定自己的下场会比徐芸更惨!
    太夫人和国公爷还正愁抓不住他们大房的把柄呢。她送个现成的上去……莫说传家法跪祠堂,怕是悄无声地将她弄死了、最后再说她体弱受不住惩戒,都是有的!
    “徐芸不过是个没有依靠的庶女,倒是徐玥,早晚该教教她嫡庶的尊卑了。”徐策冷声低语,随后朝傅锦仪道:“不过今日这事儿,你也不必惶恐。就算真被徐玥得逞,我却是有办法的。”
    傅锦仪笑道:“你能有什么法子?”
    “她拿沉云香送你,不就是欺你身份不够么?正巧今日在皇后宫中,皇后殿下与我说起要好生准备你的敕封礼……”徐策说着顿住了:“等过几日你就知道了。”
    这话说得云里雾里。
    傅锦仪刚想追问,徐策却道:“明日要回傅家,赶紧着最后再拾掇一遍吧,别错了礼数。”
    ***
    第三日就是出嫁的女儿回门的日子。
    傅锦仪早早地起来了,这时候徐策却已经出了门——他自新婚以来,已经连着三天早早出门,听说最近军营里头出了些乱子。
    男人的政务比天大,傅锦仪也不是那等自私自利的人,在徐策提出要告假陪她回娘家的时候被她果断拒绝了。
    外头的马车早就套好了,粗使的小厮和婆子们正费尽力气地一件一件往车上扛东西。孙嫂子亲自站在外头核对清点,不一会儿进来笑道:“大奶奶,除了您吩咐的东西,上头太夫人和国公爷还赏了一箱子青海的狐裘,并两筐子蜀州运来的枇杷果。”
    青海狐裘大家都知道是好东西。两筐子枇杷果倒是少有人知,枇杷和荔枝一样容易烂,快马加鞭供奉到京城后,都进了皇家。好在徐家有个在南疆做大将军的伯父。
    傅锦仪听着点了点头。
    面上的礼数,徐太夫人和国公爷是不会错的,更何况——作为徐家的姻亲,傅家实则是徐家在朝堂上的一个极大的助力。对徐家来说,傅锦仪这个人并不要紧,要紧的是朋党。
    “等回来再谢过太夫人和国公爷吧。”傅锦仪一边描着眉黛,一边又问了给家里祖母和父亲的礼物。画完了眉毛,她突然想起什么,转头和孙嫂子道:“这出嫁的女儿回来,身上应是要佩戴婆家人赠送的首饰吧?我想起来母亲给我过一个金镯子。”
    孙嫂子一听就笑了:“是呢,我方才也忘了。”实则是身为徐家家主的太夫人没有给她任何的首饰,掌管中馈的薛姨娘更不可能,这些人还都巴不得落她的脸面、叫傅家知道她不得婆家的喜欢。
    林氏身边也没什么东西,念佛的人是不爱俗物的。
    好在借着敬茶当日,给了她一个镯子。
    孙嫂子的侄女七夕捧了东西来,红封还没打开过,是这两日忙得没心思了。傅锦仪亲手打开,从里头捞出来了一只赤金缠丝镶金珠的镯子。
    傅锦仪微微吃惊。
    金珠也是东珠的一种,只是外头是金色的,足见其价值连城。林氏果然出身高贵,家里传下来的宝贝自不会是凡品。
    想起林氏如今被赶到紫竹林里软禁、吃斋念佛的模样,傅锦仪轻轻叹一口气,将镯子戴上了。
    只是此时,下头的七夕猛地惊呼一声道:“大奶奶,您快瞧瞧!这红封里还有东西!”
    “什么?”傅锦仪一惊,连忙又去瞧。这一瞧,她彻底愣了。
    那厚重的红封里,是一沓灰白色的银票。
    这还真是货真价实的红封,里头塞了钱的……不过,这些银票的数额也太多了些。
    傅锦仪将它们全部取出来。只见每一张都是“通宝钱庄”里最大的面额,总共有三十张。
    这是三十万两!
    傅锦仪的下巴都快掉在了地上。她的手指发颤,随后如闪电一般地将银票全部塞了回去,生怕被人瞧见。
    “快去,把钱收起来,就和我的压箱钱藏在一块儿!”傅锦仪扯着七夕道:“这么大的数额……万万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七夕连忙死死地捂在手里,小跑着进了内室。孙嫂子慌忙朝门外瞧了两眼,松一口气道:“大家都在外头清点东西……没有人往屋里瞧。”
    傅锦仪点了点头,心里头砰砰砰地跳。
    林氏竟然给她这么多钱……这哪里是什么贺喜的红封啊!
    三十万两是个什么概念?寻常名门望族里,嫡女出嫁也不过是上万的银钱,庶女,那就不好说了。她是嫁到国公府的,傅家倾全族之力给她准备嫁妆,最后花了十万多,其中一万的现钱是她的压箱钱。
    就算林氏的娘家财大气粗……又不是皇商,估计不会给女儿三十万两的压箱钱。不过后来林氏成为国公府主母,管理庶务精明能干,娘家陪嫁的十几个庄子铺子若是越开越好的话,倒是有可能攒出来几十万。
    不管怎么说,三十万两应该是林氏手里的一切了。
    傅锦仪心内忐忑不安。不是因为她眼皮子浅见不得这么些钱,而是……林氏竟然会给她这么多!
    林氏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将大房整个儿都交给她了。
    她才刚嫁过来……她又何德何能……
    这个瞬间,傅锦仪固然为林氏的信任而感激,却也觉得压力很大。也是,林氏被软禁后连紫竹林都出不了,想要用钱办事肯定很不方便,倒是给了自己比较方便……可再怎么说,林氏几乎是把身家性命都交给她了。
    她,她担得起么?
    脑子里涌起许多杂七杂八的念头,傅锦仪头疼起来。
    此时外头响起了大丫鬟紫月的声音:“少奶奶,东西都装好了,咱们快动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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