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荏笑道:“这有什么呀,你都十八了,搁哪儿都成年了,现下只能看书过过干瘾,我觉得都委屈你了!”
    他说得真情实感,可听在林雁行耳朵里更要命了!
    那货从卫生间一闪而出,满脸恼羞成怒,指着说:“操,你再笑!!”
    陈荏憋住。
    林雁行羞惭气恼,全身肌肉都僵硬了,以他的出身和长相想要什么天仙没有?偏偏就看上这么个迟钝的兔崽子,不敢流露半点,天天装没事人!
    江淑惠能抱着男朋友在学校里亲嘴儿,他敢吗?他离远了不舍得,靠近了畏惧,命门都给扣住了!
    小兔崽子知不知道自己攥着他的心啊?
    松了心落下,紧了不过是疼,要是扔开了,那心会碎的!
    要不是正读高三,要不是丝毫不敢打扰他冲击985的计划,他林大公子能把无处排遣的燥火投向小簧漫啊?!
    他瞪着陈荏那张又白又嫩的小脸儿,爱恨入骨地想:等高考结束你拿了t大或者随便什么牛逼大的录取通知书,我第一件事就是把你办了!看你丫还笑,办得你哭!
    陈荏憋笑了一会儿终于停了,还是妖精似的半撑着头,幽幽地说:“可惜了,满纸大乃子大屁股,我还没看清。”
    林雁行又狠狠窘了一下,怒道:“再说我弄死你啊!你他妈还真有点儿本事,李阿姨天天给我收拾床,她都发现不了,怎么让你给找出来了?”
    陈荏坏笑:“缘分呗,林少爷。”
    “不学好!”林雁行骂他。
    “我不学好?”陈荏指着自己鼻子,“我可没看。”
    林雁行吼:“你他妈给我纯洁点儿,我能看,你不能,你还小着呢!”
    陈荏好奇地问:“爱看啊?”
    林雁行居然想了一会儿,回答:“一般。”
    “嗯?”
    林雁行说的是真话,他没那么爱。
    都大小伙子了,他不和陈荏呆一块儿的时候——比如暑假——篮球队那帮荷尔蒙爆棚最高最帅又最会玩的男生们怎么可能不凑在一起看片?林雁行似乎是他们当中最稳的那个。
    也冲动,但不强烈,反正不像他朋友们那样躁动不安气喘如牛。
    别人轮流跑厕所,他安躺在床上吃薯片,末了还挑剔:“下回别买东洋的,男的丑且猥琐肚皮上一摊肉,看着倒胃口,女的叫得又假又尖,让我耳朵疼。”
    哥们儿说:“谁让你写影评了?看关键!”
    他慢腾腾说:“关键也没啥啊,哦,那孙子真他妈小,比老子小多了。”
    所以那本r18也是哥们儿借给他的,因为不太感兴趣只拿出来翻过一两次,偏偏运气太寸,被陈荏找出来了。
    他觉得放在以前他或许会喜欢那些又绵又软,满身暄乎肉的女优,但现在没感觉,甚至还会拿她们来跟陈荏比,长得没陈荏好看,肤色没陈荏白,腰没陈荏细,腿没陈荏紧实,屁股……他没敢剥过媳妇儿的裤子。
    总之哪儿哪儿都不如他媳妇儿!
    所以那些线条夸张的性征对他而言意义不大,他就喜欢他白板似的媳妇儿,每一寸都喜欢。
    陈荏还以为他说“一般”是因为中二青年要面子,又问:“你做过那事儿么?”
    林雁行骂道:“你问上瘾了啊?没有!”
    陈荏说:“我也没有。”
    林雁行气乐了,随即脸色突变,满是护食的戾气:“你他妈休想!”
    有我在,谁他妈敢碰你,我剁了谁!
    陈荏摇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害怕那事儿。”
    林雁行愣住了。
    陈荏微微一笑,细白的牙咬住下唇:“可吓人了。”
    第78章 你看我,记着我
    “吓人?”林雁行重复他的话。
    陈荏点头,眼神很沉:“嗯。”
    “为什么?”林雁行有点儿慌。
    他爱这个人,恨不得天天捧着搂着抱着亲着,他要对这个人做太多难以启齿的癫狂的事儿,现在都一笔笔地攒着,可这个人居然说那些事儿可怕,那他该怎么办?
    陈荏摊开手脚躺在床上,目视天花板,那上面有一盏相当华贵的灯,视线移动能感觉到荧光璀璨,宛若星辰。
    然而陈荏透过它却看到了继父家厨房的那只25瓦白炽灯泡,昏黄的,油腻的,有一种阴恻恻的脏。
    他愿意给林雁行讲这个故事,但是需要一点准备。
    “林雁行,你小时候……”他突然顿住了。
    林雁行不会有同样经历,他父母从他生下来后就分居了,六岁时他妈妈抛夫弃子出国,林总就算在外面养再多小情儿,也绝不会把人带回家,小徐总就更不会了。
    算了,直说吧。
    “我五岁时候,跟着妈妈嫁到了姓孙的继父家。”陈荏缓缓开口,“我那时太小了,换了个陌生地方非常害怕,总是贴着我妈妈,像个小跟屁虫,每天晚上不敢睡觉,想要妈妈陪。”
    “孙国光因此恨死我了,”陈荏望向林雁行,“因为他晚上要做那事儿,你懂吧?”
    林雁行挪到他身边,目不转睛地盯着,两人一蹲一躺,靠得极近。
    陈荏仰躺着继续:“他每次要做那事儿,就把我从床上拎起来关到门外,夏天什么都不给,冬天给条毯子,让我到沙发上睡……”
    “可我哪里敢睡,一个人呆在黑黢黢的客厅特别害怕。有一次我缩在门边,可能闹出些动静,忽然听到里面床响声停了,孙国光连件衣服都没披就冲出来踹了我一脚,又狠扇了我几巴掌,说我偷听,说我恶心,小小年纪就知道耍流氓,长大以后必定要当劳改犯。”
    “不……”林雁行眼神里全是痛,痛得心脏连跳动都吃力。
    陈荏惨笑:“我被打得差点儿晕过去,但妈妈没出来管,可能因为她……没穿衣服。”
    “再后来我就到厨房蹲着。厨房在整个房子的北面,更冷更小,顶上有一盏25瓦的白炽灯,用电线悬下来,挂在人头顶,鬼火似的……”
    “我够不着那灯,但够得着开关,在最森冷最漆黑的夜里,在怎么都阻止不了发抖的时候,我会把那盏灯打开亮堂一会儿……”
    “但只能一会儿,因为家里的电费是孙国光交的,他很计较,妈妈常常不许我开灯,所以我上学以后都是在外面把作业写好了才回去,以免要用他的电。”
    “再后来妈生了弟弟和妹妹,我也彻底不能进房间了,在厨房安了床,反倒好受些。但是那老房子隔音不好,门板又薄,门上还有气窗,所以偶尔还是能听见。”
    他问林雁行:“你觉得吓人吗?我特害怕听到那些声响,男人的,女人的,床的,每一种都像抽耳光的声音,你知道孙国光的那条狗玩意儿多恶心吗?像是……”
    林雁行猛地捂住他的嘴:“别说了!”
    陈荏幽深如海的眼睛望着他。
    “别说!”林雁行狠狠皱着眉,“忘掉!”
    陈荏侧过身子,拉下他的手。
    那手突然霸道地揽到他后脖颈,顺着他流畅的脊梁滑下去,停在腰上掐紧了,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与痛惜。
    “别记着这事儿,”林雁行细碎地央求,“算我求你,哥求求你,别记着,忘掉!”
    陈荏举起手臂遮住了脸。
    他那时候不懂,但能记事了——童年不幸的孩子记事特别早,因为那不是事,是伤,一桩桩一件件都用刀用火划在皮肤上烙在骨血间,留下一个个看不见也愈合不了的疤,经年累月地流脓。
    他后来终于懂了这桩事,便开始与人类的本能相斗,他清冷孤独,温柔但绝不缱绻,不爱人也不让人爱,雪山顶上的冰都比他暖。
    但本能逃不过,他二十多岁时还是试了一次,不是主动,但也谈不上被迫。
    对方特别卖力特别投入,疯了似的夸他美,他那时候的确极美,柔韧而修长,躺在床上像一块羊脂玉。
    他有感觉,但一完事儿就跑了,因为还是害怕。
    现在回想起来他真过分了,来了就脱裤子,提上就不认人,够渣的。
    “行,我这就忘。”他撤开手臂,视线模糊地对林雁行笑,“我只是觉得……”
    林雁行突然把头抵在他的颈窝里,寸头毛扎扎的让他又痛又痒,他想让开些,可林雁行双手紧紧扣着他,那运动场上炼出来的强健手臂和结实的大身板炽热又坚定。
    他略微挣扎,对方不松开,他便软了。
    “怎么了?”他用脸轻轻蹭着对方的头发。
    他知道这个动作过分亲密了,可他忍不住,林雁行火烫,而他冷,需要靠着林雁行才能将心里的冰化开些。
    林雁行抬起头,俊美的眼睛里含着水光,居然哭了。
    陈荏吓了一跳要撑起来,又被压下,牢牢摁在席梦思床垫上。
    “林雁行你放……”
    “忘了没?”林雁行痛疚地问。
    “嗯?”
    “把那些忘了。”林雁行眼眶微红,不容置疑地说,“我倒数十秒,十,九,八,七……”
    “林公子,”陈荏勉强一笑,“就算科幻电影里拿仪器清除记忆也没这么快呀,要不你给我来一闷棍?”
    林雁行是想闷他,不是用棍子而是用嘴,亲他那冰凉而浅淡的唇,亲到他几乎断气,大脑缺氧缓不过来,把掌管那段记忆的地方闷坏死了都成,反正下辈子自己养他。
    他终于明白了陈荏为什么爱哭,因为他心里压着好多好多的泪,稍微一戳就往外渗。
    听这人说,在没遇到他之前从来不哭,那以前是什么样儿的?打碎了牙和泪吞么?
    媳妇儿哎……
    林雁行又将头埋下,肩胛骨耸立着,压抑着他灼眼的心痛。
    他好他妈痛,也好他妈爱,他为什么不早几年碰到这人,把他从绝境里捞出来?为什么要等到高中?
    “你别哭啊。”陈荏轻轻说,“我能说出来,就表明我已经看开了,”
    林雁行说:“我没哭。”
    “你看我眼睛。”陈荏说。
    林雁行抬头,陈荏并未闪避,而是注视着他,漆黑的眼瞳粲然有光:“你看,我现在不怕与人对视了。其实我以前胆特小,多大了也不敢跟人说话,更不敢瞧人眼睛。上初中那会儿,班上有好多的同学到毕业了都不知道我长什么样,拍出毕业照来还拿着问呢,说这人是谁?”
    他勾起嘴角:“那是我,因为我坐第一排,平常总是钉在座位上看书,从不说话也不抬头,所以他们都不认识。”
    “从小被吓着了?”林雁行手指轻擦过他的面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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