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破的驴车一路晃晃悠悠的顺着巷子左拐右拐,白牡嵘不时的往后看,这一路来没人跟踪。
    难不成,真是那个丁海起了大作用,所以现在都不跟着她了。
    好事啊,如此看来,宇文玠倒是也做了一些实事,没有偷懒。
    “王妃,时近新年,这天气也不冷了。”大杨很恣意,脸上的结痂让他看起来更狰狞了,不像好人似得。
    “嗯,的确暖和多了。皇城的天气一向如此么?”白牡嵘也觉得没那么冷了,仰头看着天空,这天真是蓝啊。
    “往年也差不多,过了年,就暖和了。咱们王府后山上有成片的杏树,杏花开的最早,可好看了。”大杨也不会形容,反正那个时候彧王府是最漂亮的。
    “看不出来,大杨你还喜欢赏花呢?”白牡嵘轻笑,一边懒懒道。她的声音还是有些沙哑的,不过比前几天好多了。
    “没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好看的就多看几眼。其实我爱刀,那晚的刺客有几个手里的刀就特别好,只不过都被张总管收起来了。”说起这个,大杨不由几分可惜之色,他还没摸过呢。
    “爱花,惜刀。嗯,没看出来大杨还是个男人中的男人。”她大笑,觉得大杨的梦想与个性都被这个社会给束缚住了,不然他肯定有一番大作为。
    “王妃这话从何说起?我只是一点小喜好而已,算不得什么。”那权贵的喜好才是奢侈风雅。
    “爱花,说明好色。惜刀,说明想权利。你说,你是不是典型的男人?”白牡嵘斜睨他一眼,笑道。
    “王妃,您这都是哪儿听来的?”还有这种说法?
    白牡嵘兀自笑,不理会他的问题。
    驴车兜兜转转,终于到了宅子前,大杨从大门左侧的一块木板下找到了钥匙,然后打开了大门。
    白牡嵘摘下兜帽,然后走进去,这宅子里依旧干干净净,宋子非住在这里的这段时间,他手底下的那些伙计完全把这儿当自家,收拾的整整齐齐。因着要新年了,院子里做了装饰,如今瞧着,还真是有新年的气氛。
    大杨开了大门旁边的小偏门,然后直接将驴车赶了进去,之后又在里面关上了大门,隔绝外界。
    把驴车上的箱子一个一个搬运下来,藏到了库房最里处。自己的东西还是放在自家最安心,不然总是提心吊胆。
    白牡嵘将整个宅子转了一遍,干干净净的,没有一处脏乱。宋子非的伙计真是能干,白牡嵘很是满意。
    “王妃,都放好了,外面我用干草挡上了,看不出来里面藏了东西。”大杨走进大厅,这里就是宋子非那时住的地方。暖炉还矗立在那儿,旁边的盆里还有上好的炭。
    “宋首富忙完了手头的事儿,估摸着还得回这儿藏着。放心吧,小偷也不会打这里主意的。”白牡嵘坐在椅子上摆弄着桌子上的糕点,也不知道几天了,所以也不敢放进嘴里。
    “就是不知咱们什么时候能到这儿来住,没那么大,但比王府舒服。”大杨觉得这里好,不管他做什么,都不用看别人脸色。
    “会很快的。到时,你爱花也好,惜刀也好,都随你。”在王府那个地方,不管有任何个性,都得隐藏起来才行。
    两个人在宅子里待了一会儿,暖炉熄灭,温度很低,最后没法儿,只得离开。
    还是坐着驴车离开,拉车的驴吭哧吭哧的,看来累得够呛。
    “租这一辆车多少钱?”看那驴瘦的,真是可怜。
    “一钱银子。”也不是特别便宜。
    “赶紧给人家送回去吧,我看这驴是饿了。赚了钱,它也能填饱肚子。”白牡嵘拿过鞭子在毛驴的屁股上敲了敲,它也很不耐烦的甩尾巴。
    在巷子里兜兜转转,一直拐到了租毛驴车那户人家的巷子口,白牡嵘从车辕上跳下来,大杨则驾着驴车进去了。
    站在巷子口,白牡嵘整理着兜帽,更好的遮住了脸。
    就在抬头之时,她猛地瞥见隔了一条巷子的房顶上,有一个人影在飞快的前行。
    腾飞跳跃,速度是很快的,眼见着在房顶上飞跃,眨眼间就跃到了这边的房子上。
    因为速度很快,所以若是不刻意抬头,根本就瞧不见这个在房子上的人。但正巧的是,白牡嵘已经看到他了。在跃到这边的房子上时,他与白牡嵘有一瞬间的对视,随后就跳了下来。
    带着一阵风,楚郁满脸笑,“真是巧啊,彧王妃,在这儿碰见了。”
    上下的看了他一通,白牡嵘真是难以理解,怎么在哪儿都能碰到他。
    “楚公子这是在做什么?”大白天的在民房上飞来飞去,真是闲的?
    “在逗几个不知好歹的狗玩儿。”楚郁回头看了一眼,心情好像还不错。
    白牡嵘摇了摇头,“那楚公子继续吧,我就不耽误您了,请。”不知又惹了谁,他真是一刻都不闲着。
    楚郁迈出去一步,谁想到又退回来了,笑看着她,龇着一口大白牙,“正好彧王妃功夫不弱,帮我一把,戏耍他们一番。”
    无言,双臂环胸,白牡嵘摇头,“我没那闲工夫,一会儿得回去了。”
    “别这么快拒绝我啊,可好玩儿了,走。”不由分说,楚郁拽着白牡嵘的手臂就走,直朝着城门的方向而去。
    本是不想参与,但被他拉扯着,又是往城门的方向,白牡嵘也顺从了。她之前一直都想独自出城去看看,但没有名牒,很可能会遇到麻烦。
    这次,有楚郁带领,出城门想必十分容易,时机正好。
    和白牡嵘想象的一样,楚郁带着她一路直奔城门。在城门口遇到了守兵,他们连检查都没有,直接给楚郁放行。
    后面,有人在追,这一路清楚的感觉得到。出了城,外面就是护城河。这护城河极高极长,两个人在上面几乎就是飞的速度,路遇的人都不由看向他们,显然是奇怪。
    在他们下了护城河后,一伙衣着各异的人也从城门跑了出来,加快速度开始紧追。
    沿着官道狂奔,随后楚郁带着白牡嵘脚下一转,就进了官道旁的山林里。山林起初平坦,但奔了一段之后,山势也开始起伏。
    很快的,就听到身后传来刷拉刷拉的声响,那是追赶的人发出的声响。
    “到底是什么人?”速度这么快,显然功夫不弱。
    “国丈府的狗。”楚郁回答,然后朝她摆了个手势,脚下一转,他朝着另一个方向跑了过去。
    白牡嵘骂了一声,随后也调转方向,朝着反方向而去。
    两个人在此一点分开,后面追上来的人抵达这里时有片刻的停顿,随后兵分两路,分别追赶。
    白牡嵘奔跑的速度不慢,尽管身体刚刚恢复,但调动丹田之气,她身体反而愈发轻松了起来。
    奔跑的路线是一个大大的圆形,也就是说,她翻过了一座山巅之后,奔跑的方向又改变了。
    后面追着的人也速度十分快,他们简直是用了刹不住车的速度。
    在跳过一条小河沟之后,一条更深的沟壑出现在前方十几米开外。与此同时,楚郁的身影出现在那沟壑对面,他也在急速的奔跑,简直像是飞起来一样。
    两个人都看到了对方,速度却不曾减慢,最后同时抵达沟壑两侧边缘,一跃而起,于半空相遇。
    楚郁一手抓住垂在沟壑上方的一根树枝,另一手圈住了撞到自己怀里的白牡嵘,两个人借着树枝的力量悬在半空。
    而后面追过来的人没停反而往上扑了过来,吊在半空的两个人各自出脚,结结实实的踹到了那些人的身上。接着,他们一个个的发出痛叫,然后掉进了沟里。
    半空,楚郁一手抓着树枝一手抱着白牡嵘,看着那些追自己的人吊在沟里惨叫,一边笑。
    “上次在陵墓里我就看出来了,咱们俩还真是有默契。我只是一挥手,你就知我的目的,真是难得。”他没来得及告诉她怎么做,谁想到她却好像是他肚子里的蛔虫,知道的一清二楚。
    白牡嵘单手抱着他的腰,一边往下看,听他说完,她轻嗤了一声,“我若是不知道你什么想法,还要这眼睛有何用。下去,你勒的我腰疼。”
    楚郁轻笑,抱着她微微运力,同时松开抓着树枝的手,两个人如同荡秋千似得荡到了沟壑边缘,安稳落地。
    松开手,白牡嵘抖了抖身上的大氅,同时把楚郁的手也甩掉。低头看了看在沟里面惨叫的人,随后看向他,“国丈府的人追你干什么?据我所知,国丈好像是太子爷的外公吧。”人家是有血脉关系的,正经八百的亲人。
    而楚郁是向着宇文腾的,这会儿怎么自己人打自己人了。
    “家父与国丈素不来往,近些日子,来往几次,却生了仇。”楚郁简单的说,个中具体,也不知到底是因为些什么。
    白牡嵘几分不屑,“这年岁大了,心却不老。赶紧处理这些人,我走了。”
    “等等,你要做什么?”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楚郁一边笑问道。
    “我去做什么还得向你报备么?”她是想要勘察一下这城外的地形。上次出城去飞龙湖坐得马车,这一路除了宇文玠的脸其余什么都么看到。
    “等等,我陪你。在下可不是不懂知恩图报的人,这次你帮了我,我也得帮你不是。”楚郁笑得开心,那张脸看着就让人觉得开心。
    白牡嵘想了想,随后点头,“成,信你一回。”
    “上次咱俩合作的多好,而且,咱们把酒言欢,若不是后来彧小王爷半路拦截,那日我就把你送回去了。”他跟在后头,可是什么都看见了。
    说起这个,白牡嵘选择闭嘴不言,和楚郁喝酒喝了一天,自己也不知有没有说什么不合时宜的话。
    见她同意,楚郁也开始做事了,直接从沟壑上跳下去,然后逮着那群人挨个打了一顿。
    他功夫自是不错,一般人经受不住他几拳头,那几个人被打的人仰马翻之后,他便将他们一个个的绑了起来。
    把那几个人全部捆成了一团,楚郁才上来。将他们就扔到了沟里,何时能出来,看的就是他们的本事了。
    轻松的跃到沟壑的边缘,这个季节山里的雪堆积的发硬,踩在上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走吧。”拍了拍手,他心情很是不错。
    无言以对,白牡嵘也不再管了,转身离开。
    两个人翻过两个山头,才瞧见官道的影子,这么一会儿,他们俩居然跑了这么远。
    而且,这一通跑,白牡嵘真是浑身热血涌动,十分舒服。
    到了官道边缘,白牡嵘就停下了脚步,看了看皇城的方向,以这个视角来看,这皇城当真是巍峨。古代的城池,能建筑的如此威严,透着那么一股让人不敢轻视的沉肃之气,也是让她万分佩服。
    “你看什么呢?是瞧这离开皇城的路好走不好走?”楚郁站在她身边,一身劲装,双手负后,站在这路边饶是风流倜傥。
    “好走是好走,但越是好走就越危险。”若是仓皇而逃的话,还是走山路更安全。
    “我可以告诉你哪条路好走,不必纠结于官道。可以走南城门,出了城,直奔山道。那山中的山道可是错综复杂,走在其中,定能把追兵弄得五迷三道找不着方向。”要说如何跑路,他绝对能够给予最好的意见。
    “南城门?好,多谢了。”看着他,白牡嵘点了点头,她信他的话。
    “一句多谢就完事儿了?不向我透露透露,何时离开,我也好送你一程,兴许能帮你大忙呢。”楚郁很感兴趣,她终于要离开这儿了。
    “到时再说,若有计划,我就提前告诉你。最近,你可听到什么风声了?”他消息也灵通,打听一下兴许有收获。
    楚郁垂眸看着她一边笑,“那你先告诉我,接下来,你应当就不是彧王妃了吧。”
    “我早就不是了,这成婚的第二天宇文玠就给了我休书。只不过,那张休书不见了,宇文玠又不肯写第二张。没拿着休书,我不好走。”双臂环胸,白牡嵘边说边摇头,追根究底,现在还是得拿到宇文玠的印鉴才是。
    “还有这事儿?”楚郁第一次听说,眼睛都跟着睁大了不少。
    “楚公子很感兴趣?”瞧他笑的那样儿,白牡嵘几分不顺眼。
    “既然小王爷有休妻之意,在下觉得事情也就好办了。待你拿到了休书,就能光明正大的离开。放心吧,到时我护你离开,保证万无一失。”楚郁歪头,将这事儿揽到了自己身上,看起来也极其自信。
    白牡嵘无言以对,“刚刚我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近来有什么风声,关于我鹭阙坞的?”
    “还真有。”楚郁后退几步,直接席地而坐,屁股底下有雪,他也不甚在意。
    白牡嵘退到他旁边,身体向后靠在了树干上,“说说吧。”
    “忽然间的,有传闻说是鹭阙坞偷偷的派人来了皇城,是要联络彧小王爷,却不想在皇城刚冒头,人就失踪了。这两天,可不少人在找,但没影子呢。”楚郁告知,因为这鹭阙坞来的人,可把大家忙坏了。
    眨了眨眼睛,白牡嵘微微点头,“鹭阙坞的确是派人来了,而且他精通如何出入鹭阙坞。不似我,根本就不知进出鹭阙坞的方法。”
    “你是想通过我向外传递这些话么?”楚郁仰头看着她,牙齿洁白的耀目。
    “你喜欢说那就说喽,嘴长在你身上,你说了算。”白牡嵘轻笑,别的不说,这小子眼力见绝对够用。
    “成,咱俩如此有默契,帮你一把又如何?不过,你真的不知道如何进出鹭阙坞?那可是你家啊。”对她说的这句话,楚郁是存疑的。
    “你以为我可以平日无事在鹭阙坞来来回回出出进进的么?我只是一只米虫罢了,谁会放我乱走。”她随口胡说,但也合情合理。
    “米虫?你们鹭阙坞还真是别具一格,怎么总是有那么多奇怪的语句。”简直是闻所未闻。
    “世界之大,你窥得一角,就以为看透了整个天下?头发长,见识短。”要是和他解释,她得说上几年才能说清楚。
    楚郁大笑,“头发长见识短,我怎么记得是说女人的。”
    “这世上有什么词儿是专门女人用的么?想法狭隘,难成大器。”她不爱听,女人怎么就碍着男人了,还非得给她们发明一些特定的词儿来贬低。
    “成成成,在下错了,白小姐大人大量,放过在下吧。”连连拱手,楚郁认输。
    哼了一声,白牡嵘懒得理会他。看着官道上来往的行人还有车马,每天进出皇城的人还真是不少。
    “走吧,你若是想见识见识南城门外的山道,我带你去瞧瞧。”站起身,楚郁抖了抖劲装,一边道。
    这事儿白牡嵘同意,扣好了兜帽,跟随楚郁离开这里。
    皇城之大难以估量,若是想走到南城门,从城内走是最近的了。不过,楚郁却选择走城外的山道,带着白牡嵘轻快前行,看得出他对这皇城内外的形势十分了解。
    过了晌午,终于绕到了南城门外的官道上。南城门外的官道与其他官道情形差不多,来往的行人不少,看起来似乎都急于赶路,匆匆忙忙的。
    较为富贵的就是车马而行,贫穷的则使用双腿,风尘仆仆的。
    “这边的山和北城门外的可不同,山势复杂陡峭,十分便于逃跑隐藏。”带着她走进山里,楚郁便说道。
    这里的树木长得都歪歪扭扭的,而且十分粗大,有的枝桠横向生长,都能做一张床了。
    而且地面坑坑洼洼,因为前几天下雪,那些坑坑洼洼之处都被雪填平了,一个不慎踩进去,腿被没过大半截儿。
    因为树木长得奇特,往远处看时,真的是乱七八糟。有的坑洼极深,里面的雪有半截,掉进去想爬上来都很困难。
    “城外的驻防一直都在这附近,白日里松懈,夜晚严防。官道不管白日还是黑夜都有巡逻,巡逻终点在官道十里处,那里有长亭,为分界线。”禁军巡视驻防之地,他也很清楚。
    白牡嵘听着,一边单手扣住头顶横生出来的一根粗大树枝,身体一跃,轻轻地跳了上去,然后就坐在了上头,如同荡秋千。
    楚郁仰头看着她,一边笑:“我说的你可听清了?”
    “嗯,听清了,多谢你的情报。不过,我倒是想知道,国丈府开始对你动手,你和太子爷的小友情依旧坚不可摧么?”看着他满载灿烂的脸,似乎无忧无虑,不将任何事放在心上似得。
    “从小,但凡遇见不平之事,我都会去打抱不平。有时得罪人了,太子爷都帮我兜着。他不是个糊涂之人,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国丈与我父亲的不快,太子爷又岂会当真。”楚郁笑着道,从小到大十几年,他认为自己充分的了解宇文腾的为人。
    看着他,白牡嵘也不知再说些什么才是。对一个人由衷的信任,来源是什么?她没有过这种经历,所以也难以理解他。不过,看他那双眼睛,倒是希望宇文腾不会让他失望,否则这般信任一个人遭到背叛的话,该多难受。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拿到了休书,离开了小王爷,你是真的打算就此远走高飞,没想过可以另找托付终生之人么?”瞧她那兜帽下美艳的小脸儿,他不认为她离开了皇城就能从此逍遥。她长得太美了,有时美就是一种罪。
    “听你这意思,你看上我了?”白牡嵘笑出声,没看出来,这小子还有这心思呢。真是有颜不愁追求者,她还没彻底被休了呢,这就有人惦记上了。
    “如你这般美貌,不找个能护得住你的人,余生麻烦不尽。”楚郁此话发自肺腑,而且纵观历史上有名的美女,下场都十分凄惨,前车之鉴可谓众多。
    “还有这种说法,长得好看也是错。不过你这么一番吹捧,我倒觉得挺受用的。”抬手把兜帽摘下去,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这张皮长得真是好。
    “我所言非虚,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若是想通了,你可以来找我。”楚郁抛出橄榄枝,也是这一路以来,他说的最真挚的一句话了。
    白牡嵘垂眸看着他,半晌后就笑了,“若是所有女子的追求者都是你这素质,那就不会有红颜薄命这回事儿了。”
    她也没说答应还是没答应,楚郁摇了摇头,也不再追问了。反正她若是遇到了困境,就能知道有个人庇护她,有多么重要。
    在这山里考察了一阵儿,白牡嵘也确定了这里的确是一条较好的路线,比走官道要稳妥。
    随后,便与楚郁离开了山间,返回城内。
    有楚郁在,进城出城都十分顺利,守兵不查身份不说,还要冲着楚郁行礼作揖,可见他这脸面有多大。
    白牡嵘用兜帽扣着头,只露出个下巴来,她可不希望自己和楚郁传绯闻。到时落到了宇文玠的耳朵里,非得找她麻烦不可。
    别看那时他有过要栽赃她逃跑偷人的打算,但现在真弄个绿帽子扣在他头上,他未必能受得了。
    “再去喝一杯,上次喝的不算痛快,这次我请你喝好酒。”进了城,楚郁看了一眼走在自己身边的人,一边笑道。
    “算了吧,你们这儿的酒我喝完了头疼,可不敢再喝了。我回府了,咱们回见。”出来有一阵儿了,而且大杨忽然瞧见她不见了,必然得着急。
    “我送你回去,放心吧,不会让彧王府的人瞧见的。”楚郁双手负后,跟着她一同朝着彧王府的方向走。这是南城门,走到彧王府起码得一个时辰。皇城之大,难以估量。
    本想着下午时分就能回到王府,哪想到天色暗了下来时,白牡嵘才顺着王府后门进来。
    她一身灰尘,看起来好像在哪儿滚过一样,脏兮兮的。
    先前大杨从巷子里出来就没瞧见白牡嵘,他在附近找了一圈没找到,就匆忙的跑了回来。
    哪知白牡嵘也没回府,他着急的一直在后门这儿等着,眼下瞧着白牡嵘回来,他那颗已经悬到嗓子眼儿的心总算是落下来了。
    “王妃您这去哪儿了?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看她那大氅,在灯火下都灰尘四起的,脏的很。
    “别提了,回来的路上碰见一伙骗子,弄一车布匹在大街上碰瓷儿。我看不过眼,便教训了他们一番。”那伙骗子多达十几个人,她和楚郁可是一番忙活,才把他们都捆了,然后又扔到了衙门里去。
    这天子脚下,可谓百鬼横行,投机倒把,什么事儿都干的出来。
    “您可吓死我了,还了驴车,出来就不见您,还以为、、、”大杨连连摇头,白牡嵘可算是没出什么事儿,不然他真是不知该怎么办了。
    “我没事儿,谁能奈我何?”脚下一转,她直接走到后门那小房子的窗子处,一扇窗子是开着的,屋子里油灯朦胧,苏昀就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正在吃饭。
    他瞎了的那只眼睛在这种光线下瞧着分外瘆人,再配上他那张苍老的脸,他就像什么老妖怪似得。
    “苏前辈,咱们俩比划比划?我身上的伤都好了。”笑看着他,白牡嵘邀请道。
    苏昀看过来,然后就哼了一声,“还不知道你的目的。”
    “来吧前辈。”白牡嵘笑的更开心,她满身都是灰尘,走回索长阁除非不被人看见,否则单单是那些上女就得私下好一阵研究。所以,在这儿和苏昀打一场,正好她也活动活动,也想试探试探自己的功夫有没有长进。
    放下碗筷,苏昀什么话都没说,径直的从屋子里走出来。
    白牡嵘就喜欢苏昀这说到即做的性子,退后几步,随后两个人迎向对方,交手一处。
    大杨后退几步,看着那打在一起的两个人,交手之时的劲风,可比往时要狂劲的多。
    地上的雪屑随着二人的打斗而飞散,好似被鼓风机吹起来的似得,打在脸上都很疼。
    白牡嵘起初不断后退躲避苏昀的攻击,但之后忽然形势一转,转守为攻,苏昀也不由得开始后退。
    二人双双翻飞而起,苏昀顺势拽断一根树枝做兵器,白牡嵘的攻势立即慢了下来。躲避那被甩的如同飞起来的树枝,堪比刀锋。
    树枝飞速旋转,又步步逼近白牡嵘,最后,树枝成功的点在了她的胸前。似乎苏昀也没怎么用力,她只觉得胸前一痛,整个人后退几步,之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姜还是老的辣,不敌你,我输了。”白牡嵘摇了摇头,她不会用兵器,若是近身战,她能讨到便宜。但是对上兵器,就如上次突遇刺客似得,会受伤。
    “你若想用兵器,可以找王爷。他应当有各种各样的兵器,找一件适合你的,会很容易。”苏昀扔了树枝,说道。
    “他能有那么大方?”站起身,她甩了甩身上的大氅,这一番打斗,她汗都流出来了。
    苏昀没回答,只是转身一拐一拐的回了自己的房间,接着坐在桌边吃饭。
    “走吧。”朝着大杨歪了歪头,白牡嵘也离开了这儿。
    刚走到索长阁的附近,便瞧见了宇文玠回来了,他身后随行着一行护卫,还真是霸道总裁范儿。
    在此相遇,两个人都几分意外。宇文玠的视线在她身上从下至上的转了一圈,“你做什么去了?”这个女人,身体舒服了,就开始不闲着。
    “找苏昀比武去了,他用一根树枝就打败我了,我现在心情十分不好。听说你有不少兵器,有没有适合我的?”抖了抖大氅,上面灰尘雪屑乱飞。
    “有。”宇文玠看着她,大方道。
    “能不能给我见识见识呀?”这古代的兵器,也不知有没有顺手的。
    “走吧。”宇文玠还真没拒绝,举步走进索长阁,白牡嵘立即在后面跟上,似笑非笑。
    走进索长阁,没有回住处,反而是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白牡嵘跟着他,走着走着,那些护卫都去休息了,只剩下他们两个。
    书房的建筑亦是很大,横向几间房,宇文玠的书房就在中间。左右两侧各有门窗紧闭的房间,都各自上锁。
    那时白牡嵘曾抠破窗子瞧了瞧,有一间摆放的都是书,另有一间则是一些木头架子,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宇文玠直接带着她走到了那间原本放木头架子的房间前,白牡嵘站在后面看着他,这里放着兵器么?她怎么不记得。
    宇文玠直接徒手把锁头掰了下来,然后推开门,一股灰尘飘飞,可见这屋子很久没打开过了。
    “我怎么记得这里什么都没有,你糊弄我呢。”白牡嵘跟着走进去,这屋子里也没燃灯,黑漆漆的。
    “你还真是翻遍了这王府的每一处,奈何眼睛不好用。”走进去,宇文玠直接走到一侧木架子前,用手扣住架子一侧,然后微微施力,那木架子就移动了。
    木架子后,整面墙体都被凿出了空间来,上面整齐的摆放着各种兵器。有的宝剑剑鞘华丽,宝石镶嵌,如果作为古董买卖的话,得值不少钱。
    不过,她并不喜欢这种兵器,拿在手里也不是很方便。
    随后,宇文玠又推开了另一个架子,后面依然是兵器,原来都藏在这后面了。
    所谓刀枪剑戟一应俱全,白牡嵘也算长见识了,冷兵器原来也有这么多种。
    “你可以用这个。”宇文玠抬手将一把袖箭拿了下来,不知是什么材质打造,黑亮黑亮的。有皮质的带子,能够捆绑在手臂上。
    接过来,白牡嵘左右看了看,沉甸甸的。放箭的地方也做的极为精致,墙上放置的一堆箭很细,尖端尤为锋利,还真是个不错的兵器。
    “看你就是没用过。”瞧她那摆弄的架势,宇文玠叹口气,抬手把兜帽摘掉,然后拿过袖箭,又扯出白牡嵘的手臂,将袖箭捆在了她的手臂上。
    手按在她肩膀上,轻快的将她转过来背对自己,然后抓住她那条捆住袖箭的手臂,对准了敞开的大门外。另一手绕过白牡嵘的身体一侧,手掌间如成年人中指般长的箭翻转,迅速的将那支箭插入了箭槽当中。
    与此同时,一直托着她手臂的那只手碰触袖箭边缘的红色机括,极细的箭瞬时射了出去。穿透空气,发出咻的声响,下一刻便钉在了外面的树干上,入木三分。
    白牡嵘不由笑了一声,随后扭头看向在自己身后的人,“的确有劲儿,这兵器好,我要了。”
    宇文玠微微垂眸,看着被困在自己怀里的人,“拿走本王的东西,你打算用什么回报?”
    挑眉,“不然,我给你侍寝?”
    宇文玠动了动唇角,“好啊。”
    没想到这厮这回居然答应的挺快,白牡嵘略微诧异,随后身体一扭,就从他的禁锢中转了出来。
    “白姐这几天不方便,待方便时,就去找你啊。这些箭我都拿走了,谢了。”将那些箭一把抱在怀里,白牡嵘觉得这玩意和手枪有异曲同工之妙,所以把这玩意儿当做防身兵器也不错,就是麻烦了点儿,不比子弹方便携带。
    宇文玠没阻拦,只是随着她一同走出去,“无需你给本王侍寝,过几天,本王兴许得去一趟边关,你随本王同去。”
    “边关?真的假的?”闻言,白牡嵘的眼睛立即亮了起来,她还能有这种机会呢?
    “眼睛要飞出去了。”看她那劲头,整个人好像要长翅膀飞起来似得。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去边关?”白牡嵘不解,他好像也不是在朝廷里做事的,跑去边关又做什么。
    “因为一些旁人都不愿沾手的事儿,没人愿意做,就只能本王去做了。”宇文玠淡淡道,从他平静的小脸儿上,还真看不出什么来。
    “没看出来你还挺有奉献精神的。不过,你能想着带上我,想来这一趟也不是什么好差事。但是,我同意,可有条件,你把第二张休书写了,我肯定痛痛快快随你上路。然后,这一路还能保护你。”虽是不知道他要办的是什么事儿,但能出去也是好的,让她也见识见识这大梁山河。
    “别和本王提条件,本王怎么说,你便怎么做。如果你想留在这儿,那么上次的刺杀事件也必会重演。不要以为有了丁海你就安全了,实际上你会更危险。”垂眸看着站在眼前的人,宇文玠一字一句,都是平静的忠告。
    似乎他说话只有这一个语调,来展示他平和的内心。
    “好吧,暂且听你的。”白牡嵘也没反驳,反正能出城,她是开心的。
    真是难得的听话,往时她的话多的不得了。就算是嗓子沙哑的说不出话来,也得想法子攻击他。
    宇文玠上下的看了她一通,下一刻蓦地抬手,直接一把捏住了她的脸蛋儿。
    “你干什么?”脸蛋儿被捏,白牡嵘立时不乐意。他很用力,感觉那半张脸都被他捏起来了。
    “脸倒是真的脸,不是假的便好。你若是假的,本王第一时间便宰了你。”松手,他也确认了她的脸是真的,并非作假。
    皱眉头,她的脸被捏的相当疼,不过,注意力却是被他的话吸引走了。
    “假的脸?难不成,这世上还有易容术?”这可是只在影视剧里见过的,原来真有这种东西。
    宇文玠似乎很不理解她问的这个问题,“忽然之间,你怎么又变得一无所知了。”
    “不懂就要问,你要不说就算了。白姐也不是一定要知道,但在你这儿也算长了些见识,下次再碰见熟人又觉得不对劲的情况下,我就会捏脸试试真假。”没准儿真能见着易容的皮,也不知是什么材质的,真好奇啊。
    “那你就尽情试吧,看看会不会挨打。”宇文玠话落,便绕过她,朝着主居走去。
    白牡嵘立即跟上,怀里还抱着一堆箭,“这么说的话,我刚刚的反应不对,我应该揍你才对。”
    宇文玠转头看了一眼走在自己身边的人,蓦地快速动手推了她一把,“离本王远一些,满身的灰尘。”
    被他推得趔趄,白牡嵘迅速的反弹回去,用力的朝他撞过去。宇文玠却好似早有预感,身体向后让过去,白牡嵘径直的从给他面前横着栽了过去。
    但到底是有功夫底子,原地回旋一圈,稳住了身体,扭头瞪向那个飘飘然又隐藏笑意的小屁孩儿,最后只得哼了一声,这回是他灵活,她输了。
    嘴角噙着笑,宇文玠故意绕过她很大一截继续向前走,他不笑时脸看起来是极为平静的,波澜不惊的样子。但只露出一丝笑意来,看起来就特别的甜,渗着奶的甜。
    白牡嵘跟在后面走,瞧他那架势,一副占了便宜的未成年做派。
    算了,她也不跟他计较,看在他这次要去边关把她也带上的份儿上。而且,这绝对是个好时机,能够摸清他的印鉴在哪个地方。
    一同回了小楼,他们俩人这般和和气气,还是第一次。
    包括流玉和小羽在内的上女们,无不偷偷的瞧他俩,一边暗暗猜测这两个人什么时候又会杠起来。
    不过,两个人进来后便直接走向了餐桌,白牡嵘把手里的箭依旧捆在手臂上的袖箭拿下来交给小羽,之后解开身上的大氅就要坐下。
    哪知她屁股还没沾到椅子上呢,对面的宇文玠便皱起了眉头,“你去换一身衣服,把自己洗干净。本王不想连你身上的灰尘都吃进去。”
    保持着撅着屁股的姿势停在那儿,白牡嵘微微瞪眼看着他,四周的上女立即开始在两人身上快速的转动眼珠子。果然啊,没消停一刻,又要开始了。
    然而,最终让他们失望了,白牡嵘站直身体,就转身朝着浴室走过去了,什么话都没说。
    上女各自表情不一,连小羽和流玉也诧异不已,这忽然间的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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