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先生还是在唐小姐走后又进了厨房,而他下厨的原因绝对不是因为自己饿了,而是……
    昨天的牛排太好吃了,唐沁做梦的时候都在流口水。
    下楼时,她听见佣人在向刘妈抱怨,说是冰箱里的牛肉不翼而飞。
    唐沁嘴角一抽,有些心虚。
    牛肉有一部分被容熙川做了牛排,其它的,都被她偷偷喂给了大黄,大黄那家伙,走的时候,肚子里圆滚滚的,好像已经怀孕了七八个月。
    唐沁正准备装傻,就听到刘妈说:“先生说那批牛肉质量不好,早晨被拿走了。”
    刘妈说着,笑着看了她一眼:“小小姐,先去跑步吧,回来就可以吃饭了。”
    刘妈大约发觉了容熙川昨天进厨房的事,所以才这样圆场,不但是刘妈吃惊,就连唐沁自己都觉得震惊,雀跃的同时又忍不住难过,因为容熙川已经不是只为她一人下厨的容熙川了。
    可她又忍不住想,正因为她的灵魂是唐沁,所以,他才会有这样反常的表现,能让他如此的是不是也只有她。
    唐沁去跑步的时候,刘妈像往常一样替她收拾房间。
    唐沁的屋子里,永远堆满了各种练习册和草算纸,她平时没有时间打扮,衣物都很少,多数时候都穿校服,不修边幅。
    刘妈吸了地,又把她的床铺整理了一下,当她叠被子的时候,有两个亮晶晶的东西掉在了地面上。
    那东西是金黄色的,好像晶片一样,刘妈拿在手里,一时又认不出是什么,她想扔掉,又觉得挺好看,就想着留给自己的小孙女玩。
    于是刘妈就把两个大黄的鳞片放进了口袋里,继续收拾房间了。
    唐沁的床头放着一个箱子,刘妈过去的时候,盖子敞着,她往里看了一眼,忍不住笑了,她都不知道这孩子什么时候买了这些东西,看来,她是要给四爷一个惊喜了。
    大年三十这天,容家上上下下都放了假,就连刘妈都回家跟家人团聚了。
    这一天,所有公司都放假,商场停止营业,娱乐场所关门,锦都的交通好到可以在兴安街上飚车。
    容熙川的司机也放假回家了,他自己开着车在街上转了一会儿,听着周围不时传来的鞭炮声,心情越发的空虚而烦燥。
    这样的节日讲究的是团圆,而他知道,自己剩下的人生都不会再体会到这两个字,母亲不在了,唐沁也不在了,容家的那些人,不过是窥视着他的地位,随时等着他粉身碎骨。
    他看起来高高在上,可在这样举国欢庆的夜晚,他的身边只罩着孤独与冰冷。
    这锦都的地盘上,他的产业数不胜数,他买下的私人房产又有数处,可他,竟然茫无目的,找不到一个真正的归宿。
    容熙川在街上转了一圈,十一点时还是回到了容家。
    紫禁之巅如同置在云端的天国,被华丽的灯光所包裹着,车辆所过之处,张灯结彩,大红灯笼一排接着一排。
    整个住宅区里,大概只有容家的别墅里死气沉沉,毫无过节的气氛。
    容熙川把车停好,在乌黑的别墅前站了一会儿,才拿出钥匙打开门。
    唐梓汐说她跟同学去看灯会,一起等十二点的钟声,所以家里只有他一个人。
    容熙川换好拖鞋,手刚按向开关,黑漆漆的屋子一下就明亮了起来。
    他离开的时候,容家还是规规矩矩的样子,他再回来的时候,容家已经被布置的……乱七八糟。
    客厅里悬挂着小彩灯,阳台顶着两只大灯笼,电视上正播着老掉牙但又是过节必备的晚会。
    吵吵闹闹的,倒是有点过年的气氛。
    如果这灯笼不挂歪,这彩灯的颜色能搭配的再好看点……
    容熙川四周找了一圈,才在雾水腾腾的厨房里找到唐沁。
    她虽然会做面条,也会做一些简单的家常菜,但是,她不会包饺子。
    唐沁觉得,包饺子比演戏难多了,比如这个饺子皮,怎么擀也擀不圆,真是太挫败了。
    容熙川走进厨房,关了灶上的热水。
    本来唐沁准备水烧开后就煮饺子,结果水开了半天,她的饺子也没包好,偏偏容熙川又回来了,她更是手忙脚乱起来。
    “小叔……。”唐沁懊恼的都快哭了。
    容熙川无奈的看了她一眼,脱下外套搭在了椅背上,洗了手后走到料理台前。
    她包的是虾仁馅的饺子,馅和得还算过得去,只是这饺子皮到底是怎么擀成正方形的,他很想请教一下。
    还有那些包好的饺子,简直像是吃过饭没擦嘴的脸,馅露得四处都是,扔到锅里就会散架。
    “不是说和同学去灯会吗?”容熙川挽起袖子,拿起擀面杖,一个一个如同被圆规画出来的饺子皮,就在他的手下脱颖而出。
    唐沁磨了磨牙,果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怎么不说话了?”容熙川偏过头,就被唐沁突然凑过来的脸吓了一跳。
    她笑眯眯的问:“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这些东西就是给我的惊喜?”容熙川扫了一眼这些惨不忍睹的饺子,“你是打算大过年的,请我喝片儿汤?”
    唐沁翻了个白眼:“我要是知道饺子这么难包,就直接买速冻的好了。”
    本来打算在容熙川回来的时候,可以捧着热腾腾的饺子和他一起看春晚。
    结果全搞砸了,没有惊喜,只有意外。
    不过容熙川似乎并不在意,拿起一个饺子皮递给她,“试试看,没那么难。”
    “小叔,你怎么什么都会,会做牛排,还会包饺子,你是不是厨师啊?”
    容熙川手上的动作一顿,似乎是想到什么,脸色出奇的柔和:“因为有个人,嘴很叼,又很馋,所以,我去学了厨师。”
    “小叔,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保证不生气,好不好?”
    “问。”
    “刘妈说,唐前辈是这个家里的禁忌,不能提的,但我很想知道,小叔以后都不打算找女朋友,或者是结婚吗?”
    窗外,不知是谁家在燃放鞭炮,噼里啪啦的响声之中,窗户也被映得忽明忽暗。
    容熙川的瞳孔里仿佛有光亮一闪一闪,在鞭炮声结束后才缓缓开口:“我只喜欢她,而其他人都不是她。”
    这是第一次,他在别人面前袒露心声,没有避讳,没有恼怒,只有憋闷在心底的事终于大白天下的释然。
    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在唐沁离开后,他还会心平气和的同别人提起她。
    他压抑的太久,几乎就要被压垮了。
    唐沁听着男人不算露骨的情话,就像被春天的风温暖过,被夏天的雨滋润过,整个人都是飘飘然的。
    虽然,人家根本不是对她说的。
    “唐梓汐。”他忽然叫她的名字,“你这么笨是有遗传吗?”
    他指了下她手中被捏扁的饺子,“你放过它吧。”
    唐沁:“……。”
    臭美过头了。
    最后,唐沁被赶出了厨房,百无聊赖的只好跑去看春晚。
    不一会儿,乔曼和唐舟都打了电话过来。
    “小汐,容家一定很热闹吧?”唐舟那边很安静,对于国人来说的大节日,在国外并不隆重。
    “挺好的啊,正准备吃年夜饭呢。”
    年夜饭神马的,只是一个幻想罢了,她的除夕大餐只是一盘饺子,还不知道好不好吃的那种。
    “代我向四爷问声过年好,感谢他一直照顾你。”
    容熙川端着两盘饺子走来时,唐沁已经挂了电话,“我爸爸问你过年好。”
    他将饺子放在茶几上:“他比我年长,应该我问他才是。”
    在这个圈子里,从来没有什么年长年幼,看得都是权势,容熙川对于自己的长辈,也从来不会和颜悦色。
    倒是唐舟,难得入了他的眼。
    唐沁之前包的那些饺子根本没法吃,现在放在茶几上的是容熙川包的,个头饱满,形状统一,完美的人,连包个饺子都是如此精益求精。
    “小叔,今天过节耶,难道不应该喝点酒?”虽然没有菜,酒总不能少吧。
    其实是唐沁自己犯了酒瘾,想找个理由解解馋。
    以前做演员的时候,免不了各种应酬,她酒量不错,十几年练下来更是炉火纯青,只不过容熙川看她很严,不是特别必要的场合,绝不允许她喝酒。
    倒不是怕她喝多,反而和唐沁同桌的人,基本都在桌子底下,他只是单纯的觉得,对身体不好。
    容熙川把筷子递过去:“我国法律规定,未满十八周岁禁止饮酒。”
    “可是再过一个星期,我就十八周岁了。”唐沁不服,这个‘未满十八周岁’简直就是压在她头上的大山。
    容熙川瞄了她一眼:“你是学生,就算十八周岁也不可以喝酒。”
    唐沁嘟嘟嘴,用力把一个饺子塞到嘴里,不能喝,吃总行吧。
    意外的,饺子的味道还不错。
    电视里正在播一个小品节目,外面的鞭炮声震耳欲聋,只能看见演员的嘴张张合合,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大概是唐沁笑得很大声,对晚会没什么兴趣的容熙川也从沙发上偏过头,“你听得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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