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孙策现在彻底领悟到这句话的真谛了,自从父亲战死后,外有强敌环视,内部人心惶惶,无奈之下,为了保住最后一点血本,他带领江东军残部投靠到袁术麾下,希望借着这棵大树的余荫发展自己的势力!
    可惜,因为一件‘重宝’的原因,袁术数次迫害于他,幸亏有一帮父亲留下的老将拼死守护,再加上孙策本身又机警过人,这才化险为夷,不过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只要那件‘重宝’还在自己手里,危险就如影随形的跟着他!
    铜盔、铁甲、宝剑,穿戴整齐,孙策开始巡视营地了,这是他每天必做的事情,早、中、晚各一次,风雨无阻,从不间断,除了巡视营地,关心士兵外,孙策还能和部下们同甘共苦,大家有肉同吃,有衣同穿,全军上下宛如家人一般,生死与共!
    这也是江东这支残军能存活到现在的原因,上下一心,无坚不摧!
    “将军安好!”
    “将军安好!”
    时值午时,将士们正在用餐,看到孙策前来巡营,纷纷起身行礼!
    这个时代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军旅之中,实行的都是两餐制,上午一顿,晚上一顿,无论吃没吃饱,也就是这么多了,至于其他时间如果饿了,也只能强忍着!
    天下诸侯的军队中,只有萧逸的部下是一日三餐,战时还可以特别加餐,个个吃的满面红光,打起仗来‘嗷嗷’直叫,战斗力极强,其他诸侯也曾经相仿过,不过很快又都放弃了,没办法,太耗费军粮了,在乱世里粮食比人命都贵重,不是每个统军将领都有捞钱、捞粮的法门!
    “今天兄弟们吃的是什么?”孙策和士兵们打着招呼,向一口行军锅走去,两人合抱的大铁锅里面满满的全是沸腾的热水,可上面既没有油花,也没有香料,反而发出阵阵的腥气,再往水里看,全是一个个拳头大小的河蚌,开着口,在沸水中不停的翻滚,带出大量肮脏的泥沙!
    清水煮河蚌,这是淮南一带最贫苦百姓才会吃的食物,南方多河流,每到饥荒年景,人们就会跑到河边,在烂泥堆里挖掘河蚌充饥,这种东西煮熟以后,肉质坚硬,不好消化,而且腥味扑鼻,人吃了以后极易生病,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是没人会把它当做食物的,就更别提是军粮了!
    “弟兄们就吃这个?该死的,粮草官何在?”孙策暴怒的想杀人,部下跟着他征战沙场,出生入死,不但没有酒肉享用,连正经的粮食都吃不到,竟然去吃又腥、又硬、又脏的河蚌,那是野人也吃的东西,该死,统统该死!
    “将军息怒呀,这不关粮草官的事!”
    “是呀,寿春城里已经两个月没给咱们发军粮了,粮草官也是没办法,这才带人去河边挖蚌壳充饥的!”
    听完士兵们的讲述,孙策如遭雷击般楞在那里,好半天才转过身,一脸杀机的目视寿春城方向,“袁公路,你好狠毒的心肠呀!”
    自古以来,大军征战,计狠莫过于绝粮,当初他父亲孙坚兵败于华雄之手,就是因为身为‘粮草官’的袁术克扣军粮所至,没想到今天又轮到自己头上了!
    “哎!……寄人篱下,百般屈辱啊!”
    长叹一声,孙策再也无心巡营,迈着沉重的步伐回了自己的中军大帐!
    一把铁枪,一个木箱,以及一张铺在地上的金钱豹皮坍塌,这就是孙策的所有个人财产了,关好帐门后,一头栽在软榻上,这即是他的猎物,也是心灵上的避风港,四肢紧紧蜷缩,就像一头受伤的老虎,在独自****着伤口!
    “吼……吼!”
    双目紧闭,五指成钩,手背上青筋暴起,身下那张豹皮竟然被硬生生抓出五个小洞,可见孙策用了多大的力道,他也知道,自己身为一军统帅,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多少的委屈,也不能叫,更不能哭,只能在心中发出无声的呐喊~~
    父亲孙坚号称‘江东猛虎’,普天之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敬?
    而自己身为猛虎之子,却只能寄人篱下,受尽无数的委屈和羞辱,悠悠苍天,此心何甘!
    心中波涛万千,可眼前的困难还得解决,父亲当年给他留下的残部只有万余人,这两年多来因为征战,离散,疾病,饥饿,剩下的已经不足五千人了,将领中也只有程普、韩当、黄盖三人还誓死跟随,这是自己最后一点血本了,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失去!
    可袁术那边是步步紧逼,时刻欲要置自己于死地,说白了,一切都是为了那件宝物呀!
    想到这里,孙策扭头看了看那只木箱,这件宝贝可以说是父亲用性命换来的,也是他孙家复兴、崛起的希望所在,天下英雄更是无人不想据为己有,难道真的要白白献出去吗?
    “不甘心!我不甘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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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报将军,营门外有人前来拜访?”
    “什么人来访?”听到亲兵传秉,孙策从软榻上一跃而起,收拾好情怀,又恢复了往日里那副铁血、刚毅的神情!
    因为属于外来者,再加上武艺高强,性格刚毅,寿春城里的文武官员都不喜欢孙策,平日里也没什么往来,今天是谁来拜访他?
    莫非又是袁术派来索取宝贝的使者?
    “回将军,来人自称庐江~周瑜!”
    “什么?……周瑜,公谨贤弟来了!”孙策就像打了鸡血一样,一脚踢开帐门冲了出来,脸上全是兴奋的神色,“快,大开营门,全军列队迎接!”
    “诺!”
    “呜!呜!呜!”
    随着高昂的迎宾号响起,营门大开,一队人马赶着十几辆大车走了进来,为首一人,十八九岁的年纪,身高八尺,一身白衣,长的风流倜傥,小脸白的犹如羊脂美玉一般,如果不是浓浓的剑眉,和那双威仪的眼睛,恐怕很多人都会把他当成个美貌少女!
    “公谨!”
    “兄长!”
    四目相对,两人几乎同时小跑起来,而后冲到一起,行抱见礼,兴奋的互相拍打着肩膀,仰天哈哈大笑!
    世界上最好、最贴心的朋友莫过于‘髻角之交’了,而孙策和周瑜就是从小穿开裆裤时就在一起玩耍的好朋友!
    当年孙坚忙于四处征战,就把妻儿寄居在了庐江城里,住的就是当地大户周瑜家的房子,于是两个同年而生,相差只有两月的小家伙,在蹒跚学步的时候就认识了!
    三岁那年,因为一只毛毛虫的归属问题,两个小男孩之间爆发了一场激烈的战斗,结果就是孙策仗着有力气,给对方打了个五眼青,周瑜虽然力气小,但凭着聪明的头脑,也狠狠回敬了一口,结果两个胖小子一个捂着眼睛,一个抱着胳膊,同时坐在门墩上嚎啕大哭了半天!
    不打不相识,最后两人达成协议,一起玩毛毛虫,一起挖蚂蚁洞,当然了,回家以后也是一起挨揍,就这样,两个人一起走过了顽皮的童年,好动的少年,又一起变成了身高八尺的男子汉,可谓无话不谈,相知甚深,那份感情比起亲兄弟来也不毫不逊色!
    “贤弟这是从那里来?”二人是数年前‘诸侯讨董’时分开的,之后孙策征战沙场,居所飘逸不定,也就无法和昔日的朋友联系,没想到今天自己的结拜兄弟周瑜突然从天而降了!
    “呵呵!家中母舅现为丹阳太守,小弟前往省亲而回,听闻兄长如今身居寿春,这才一路赶来相会!”
    周瑜出身名门望族,祖父当过大汉朝的太尉,位列三公,父亲当过洛阳令,舅舅是丹阳太守,都是指掌一方的大吏,他本人在庐江一带也是广有才名,被当地人尊称为‘周郎’,其爱戴和崇敬可见一斑!
    “来人,把礼物卸下来!”
    随着周瑜一声令下,随行的仆人们从车辆上卸下大量的精米、布帛、酱料,活着的猪羊、鸡鸭、肥鱼,看样子都是刚刚买来的,新鲜的很。
    看到这么多食物,那些早就饿的双眼发绿的士兵们一声欢呼,全扑了上去帮着一起卸车,更有士兵迫不及待的开始磨起了短刀,准备收拾这些猪羊!
    “贤弟有心了!”
    孙策用力的抱抱拳,朋友见面送些礼物很正常,不过一般都是玉佩、书籍、瓷器之类的物品;而周瑜显然是知道自己现在的囧境,这才弄了一份特殊的礼物过来,不名贵,却绝对实惠,也是他现在最需要的。
    关键这是一份礼物,还是送个孙策的,所以士兵们只会把感激加在孙策身上,无形中帮他凝聚了人心,提高了威望,朋友能做到这份上,想的又如此周全,真是掏心掏肺了!
    “兄长何须如此,你们兄弟情同手足,些许礼物,不成敬意!”
    “说的好,走,去我的后帐饮酒叙话,今夜咱们还跟小时候一样,抵足而眠!”
    “好,小弟也正有此意!”
    “请!”
    “兄长请!”
    当下二人牵手、并肩而行,自有仆人抱着大坛的美酒跟随,一路直奔后帐而去。
    军中的规矩,前帐待客,后帐迎亲,孙策这是把周瑜当成自己的亲人看待呀!
    “来,这是小弟花重金从蓟县-梁家弄来的‘极品无愁酒’,烈如火,清如泉,香气扑鼻,沁人心肺,是一等一的美酒,千金难求呀!”
    帐篷里只有兄弟二人,其他的亲兵、仆人都退了出去,周瑜身为结拜义弟,自然要负责斟酒了!
    “呼!……好久没喝到这种美酒了!“孙策一碗酒下肚,感觉肚子里立刻升起一股子暖流,而后又流向四肢百穴,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舒服!
    ”兄长以前品尝过这种极品无愁酒?“周瑜倒是微微一惊,‘无愁酒’现在卖遍大江南北,深受世人欢迎,但这种极品的却很少见,据说是梁家内部才有的特殊供应,他也是花费重金,又托了不少人情,这才弄到了两坛,自己也是第一次拿出来品尝,没想到孙策竟然喝过!
    ”当初诸侯讨董时,在联军大营里有幸喝过一次,那个酒是用葫芦装的,比起咱们现在喝的来,要更烈三分,也更妙三分!“
    看着清澈透明的烈酒,回味着唇齿间的余香,孙策目光迷离,想起了许多的往事!
    “何人手中竟然有那等绝世佳酿,竟然还能胜此酒三分?”周瑜也是爱饮之人,所以才会不惜重金的去蓟县求美酒,如今听到竟然还有更胜一筹的存在,心中不禁就是一动!
    “此人名叫萧逸,字无愁,也是个嗜酒如命之人,如今在丞相曹操麾下,官拜‘征西大都督’,坐镇长安!”
    提起自己那位便宜‘小叔父’,孙策也不禁目露佩服,虽然蜗居寿春,可他时刻关心着天下大事,萧逸以‘步破骑’,大败羌人的战绩早已传遍天下,谁不是双手挑起大拇指,说一声‘这仗打的漂亮!’
    “莫非就是那大名鼎鼎的鬼面萧郎?”
    “正是此人,贤弟也有耳闻?”
    “鬼面萧郎,名满天下,谁人不知,可惜未曾相见,倒是真想会一会他!”
    周瑜自幼就以机智、多才著称,号称‘神童’,长大以后更是本地人尊称为‘周郎’,有本事的人自然就会骄傲,平时也是眼睛长在头顶上的,除了他的结拜兄长孙策,能被他看入眼中的还真没几个!
    可就是最近几年,‘萧郎’的大名在北方崛起,并迅速的度过黄河,越过长江,连江东一带都广为流传,所到之处有称赞的,也有惧怕的,却无一人敢出恶言,那份威风稳稳的压了他‘周郎’数筹不止,因此,周瑜心中一直暗暗不愤,希望会一会萧逸,看看‘二郎’之间,究竟谁高谁低!
    “鬼面萧郎,贤弟最好还是不要见到他,因为见到他的人,最后都后悔了,可也晚了!”
    孙策自然知道自己这位拜弟的性格,堪称文韬武略,当世奇才,可惜就是太傲气了,目中无人,如果傲视一般人也就算了,可是对萧逸,普天之下谁敢呀!
    “兄长也推崇此人,看来这‘鬼面萧郎’还真是有些过人之处!”别人越是推崇,周瑜心中的那份较量之心就越盛,傲视一般人算什么本事,要对付,就挑最厉害,名气最大的!
    “不推崇不行呀!”孙策心有余悸地摇摇头,把当初他亲自经历的十八路诸侯讨打董卓的事情,以及萧逸汜水关‘温酒斩华雄’,虎牢关‘差点阴杀吕布’的事情都细说了一遍,最后做出了总结!
    “鬼面萧郎,狡如狐,狠如狼,猛如虎,如阴难测,如鬼难知,乃天下无双之帅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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