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的大方相助,得到了老人的认可,正在众人相谈甚欢时,毡房外突然响起了羊群咩咩叫的声音,还有草原少年特有的如同狼嚎的叫声,响彻四野,几名小奶娃立刻欢叫着冲了出去,老人也高兴的站起来说道:“感谢昆仑神,我的孩子们平安无事的回来了……”
    老人所说的孩子确实是一群孩子,放眼望去,大约百余只绵羊在十几名孩子的驱赶下向这里走来,孩子们只有几匹老马可以骑乘,其余的都在地上像野狼一样的奔跑,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武器,有马棒,有木叉,有鞭子,只有年龄最大的一名孩子手里攥着一柄弯刀,而他也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而已,其余的都是十岁出头的小萝卜头,却已经承担起了放马牧羊的重任,而这些工作,应该是部落里那些最强壮的男人们才应该承担的。
    看到陌生人来到自己的毡房,孩子们都有些紧张,纷纷端起了手中的武器,显然他们常年生活在恐惧之中,好在老人出面化解了这些,而那一车突然获得的货物,更是让他们欣喜若狂!
    “老人家,这些就是您全部的族众吗?”看着这些衣衫褴褛的小孩在放牧,萧逸不用想也知道,部落里的壮年男子们肯定已经走上了战场,而后化成了一堆堆的枯骨,用自己的血肉去滋润这片草原了。
    “不,这只是其中一部分,还有一些女娃子,去河边挖掘野菜了!”长叹一声,老人的眼中满是哀怨,这些孩子就是他最后的牵挂,苍天无情,人却有情啊!
    “胖刘,架锅,熬粥!”随着萧逸简短的命令,火头兵胖刘立刻从车上拿下了自己那口镇军之宝---大黑锅,五尺宽的大铁锅一次可以熬几十个人的饭食,从中原带来的精米,在草原上更是难得的美食。
    当十几名同样面黄肌瘦的小女娃带着满身的泥泞,和一些野菜归来时,米粥已经熬的差不多了,随着老人一声招呼,早已饥饿多时的孩子们像小狼崽子一样扑了过来,你一碗,我一碗的吃个不停,看样子就知道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吃过饱饭了。
    牧民们看似有许多牛羊,但真正能用来吃的却很少,因为他们必须保持一定的基数让羊群繁衍,再加上草原上灾害不断,‘黑灾、白灾、旱灾、狼灾,还有其他部落的洗劫’,随便碰上那一种都可能让他们一夜之间,一无所有!
    所以普通牧民平时都是以野菜和奶类为食的,只有偶尔打到猎物时才能吃到一点肉食;就像中原的农夫一样,一年辛辛苦苦的种田打粮,最后自己一家人却要吃糠咽菜,经常的食不果腹,而种出的粮食精米呢,是要被上层贵族搜刮走的!
    ‘卖盐的喝淡汤,编席子的睡光床!’长城内外都是如此啊!
    “啊爷!今天我们在外面放牧的时候,发现了陌生的蹄印,就在咱们牧场的周围,很可能有其他部落的人在窥视咱们的羊群!”那名年龄最大的小男孩走过来,像老人汇报今天的发现,眼中满是担忧的神色。
    草原上的部落之间经常的互相劫掠,偷盗,人们并不以此为耻,都是为了生存需要而已,许多牧民都是白天老老实实的放牧,和善的不得了,到了晚上就变成强盗,四处杀人放火,在两种职业之间转化自如,这已经是他们的生活习惯了。
    “小伙子,多谢你的慷慨赠送,可惜今晚有些事情要发生,老夫就不留你们了,还是趁着现在天色未晚,早点离开这里,找个安全的地方扎营吧!”老人拄着拐杖上前,劝萧逸几人早些离开,生怕草原上的争端连累到他们几个。
    “茫茫草原,何处容身?还请老人家留宿我们一晚吧!”萧逸却仿佛没听懂老人的劝告,执意要留宿在这里,而且还抱起一名最小的奶娃逗弄起来,对于孩子他一向是很喜欢的,更何况他还发现,这些孩子虽然也是草原上的装束,但长的却不太像匈奴人,匈奴人一般比较矮小,粗壮,虽然也是黄色人种,但面目扁平,眼睛细小,与中原汉人有很大的不同。
    可这些小奶娃他都仔细的查看过,一个个骨架宽大,想来长大后都不会太矮,而且鼻梁高挺,眼睛大大的,虽然也有些草原上的特征,但还是更像中原人多一些,萧逸可以肯定,这些孩子身上都有汉人的血统,对于同族人,他必须保护。
    “好吧!小郎君有心了,既然你执意如此,那今晚你就与老头子一起守夜吧!正好有许多事情可以跟你聊一聊!”老人看了看萧逸,又扫了一眼大牛和小斌两人,终于点了点头,显然他也看出来了,这几个人都不是凡夫俗子,有他们在,对付强盗的把握也就更大些!
    草原上的秋天白昼很短,当最后一抹残阳滚下地平线以后,黑夜就笼罩了这里,夜晚的草原与白天既然不同,白天是牧民们欢乐的海洋,而夜晚却是强盗们的天堂!
    萧逸几人没有另搭帐篷,而是分别入住到三个毡房里,萧逸,大牛,小斌分别把手一座,而胖刘正在为孩子们准备夜宵,从来没有晚上加过餐的孩子们高兴的在锅边等待着,食物对他们永远是最有吸引力的东西,而一些年纪稍大些的却紧守在毡房四角,手中的武器更是一刻也没有放下过。
    长夜漫漫,正是把酒聊天,纵论天下的时候,一壶酒,一点昨天熏制好的野味,萧逸和瘸腿老人开始了他们的交流。
    “年轻人,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们这些人的来历,为什么这些孩子长得不像匈奴人,反而像你们汉人?”老人的目光很睿智,直接问到了萧逸的疑惑处。
    “正是如此,在这深入草原的地方,竟能见到我汉家血脉,确实让在下很是惊奇!莫非您的这些族人都是从汉地流落到这里的吗?可是……”萧逸确实很疑惑,这些人太奇怪了,有汉家血脉,但生活习惯上却又是地地道道的草原人,这可不是一两天就能养成的,显然他们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好久,甚至是好几代,他们就像是一些汉家的种子,却不小心撒到了草原上,结果生根发芽,开出了这些奇异的花朵。
    “呵呵!那个少年是老夫的亲孙儿,叫李虎!”老人指了指那名年龄最大的孩子说道,确实,那个叫李虎的孩子眉眼间与老人有几分相似之处,“老夫也姓李,这里有很多孩子都姓李,其余的人也都是汉家血脉的后裔啊……”
    “姓李?汉人,却在匈奴居住?”眉梢一动,萧逸似乎想到了什么。
    “少年郎可曾听说过汉-李陵的旧事?”
    “嘶!……李陵旧事!”萧逸自然知道这个故事,倒不是因为他的学识有多渊博,而是因为这件事实在是太有名了,以至于几百年后,人们依然经常提起它。
    李陵,汉族,为西汉名将李广之孙,善骑射,爱士卒,颇得美名。天汉二年奉汉武帝之命出征匈奴,率五千步兵深入草原,与八万匈奴精锐骑兵大战于浚稽山,李陵以战车环绕为营,带领麾下士卒一路血战,斩杀匈奴兵马上万,最后因寡不敌,在后撤的路上箭尽援绝,再加上叛徒出卖,无奈之下率领三千残部暂时投降了匈奴。
    李陵被迫投降以后,原打算伺机归汉,结果由于汉武帝误听信李陵正在替匈奴练兵的讹传,一怒之下,夷灭李陵三族;彻底断绝了李陵归汉得梦想,只好留在了草原上,匈奴单于非常欣赏李陵的壮勇,就把女儿嫁给他为妻,还册封他为‘右校王’,荣宠不绝,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李陵旧事!
    凡是后人提起这件事无不拍案叹息,有人同情李陵的遭遇,认为他在那种情况下已经尽力了,可惜天意弄人,最后成了悲剧人物;也有人痛骂李陵没有气节,叛国投敌,临事一死就那么难吗?……这样的争论从李陵投降匈奴的那一刻就开始了,几百年来从未断绝,估计还会再争论上几千年……
    “没错,老夫等人就是李陵将军留在草原上的后人啊!”老人一声长叹,终于说出了自己的身世,当初李陵带着三千残部投降后,就在草原上娶胡女为妻,生根发芽,形成了一个特殊的团体,他们是汉人的后裔,一直保留着汉人的姓氏,却又有匈奴人的血统,过着草原人的游牧生活。
    可以说他们是一群可怜的人,汉人视他们为叛徒,逆贼,在史书上大骂特骂,一直不曾原谅;匈奴人则把他们看作是俘虏,外来人,处处欺压****,他们就这样在两大集团的夹缝中艰难的生存着,苦熬着,一熬就是几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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