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晓儿点头:“是呢,待会姐先给秋月姑娘送去,她那头急,可等不得。”
    等羊奶杏仁的浇头做好,白晓儿立刻盛了六碗豆花,打包让白蕊儿给送去。
    白蕊儿提着豆花去了,一时又来了不少买豆花的客人。
    因这拨人都在这条街上做生意,好几个姑娘嫂子吃惯了嘴,一日不吃就馋得慌。
    现听说一品豆花又有羊奶杏仁的卖,第一时间跑来买。
    “白小姑娘,给我来两份羊奶的,坐这儿吃不带走了。”
    一个穿黄衣裳的漂亮媳妇挽着个小童笑道。
    她是对面德顺斋卖胭脂的老板娘,姓王,算是一品豆花的老顾客了。
    “王嫂子,今天对不住,让您等了这么久,红枣奶酪是给敏学吃的,不要钱。”
    白晓儿摸了摸小童的头。
    “好,我明儿还来。”王氏笑着摆手,让她招呼其他客人去。
    白晓儿忙完这一拨,总算闲散了点,才记起自己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喝水,嗓子都快冒烟。
    白老四头一回见着这种情景,在一旁搓着手,不敢上前,心里想到:这一品豆花的生意真好,客人真多。
    晓儿她们好能干,见了那么些城里人居然不害怕,还能和他们有说有笑,比大郎几个不知强了多少。
    白老四觉得与有荣焉,呵呵地笑起来。
    这个时候,门外突然喧哗起来。
    有人拿着棍子,把白晓儿摆在外头的台子给掀了,白嫩嫩的豆花撒了一地,引来不少瞧热闹的人。
    “这一品豆花的东西有毒,我闺女中午吃了他家豆花,到现在就不行了。”一个男子大声控诉。
    白晓儿心头“咯噔”一下,和黄湘玉忙奔出门去,店里其他客人也都涌了过来。
    门口搁了张破门板,上头躺着个五六岁的女童。
    女童时刻面色苍白,双眼紧闭,一时竟瞧不出死活。
    一对衣裳破旧的中年男女在旁边守着,儿一声肉一声地哭将起来,好不凄惨。
    “我苦命的莲儿,都是娘害了你呀……娘本想今儿个是你的生辰,给你买点豆花吃,没想却害了你性命。我还活着做什么,干脆跟你去了,咱娘俩在下头还有个照应……”
    妇人状若疯癫,哭着拿头往地上撞,被丈夫拉住。
    “银娘这怎么能怪你?要不是那一品豆花的人说豆花孩子吃了好,你哪会买这劳什子?咱家平时饭都吃不饱,二十文钱都够好好吃顿肉了……”
    妇人听到这话,仿佛悲从中来,哭得更大声了。
    责备的目光纷纷投向白晓儿几个,白馨儿吓呆了,抓着白蕊儿的手往她身后躲。
    就连见惯风浪的黄湘玉,此刻也不知怎么办才好。
    最后还是白晓儿上前,对那两人说道:“两位可是有什么误会?我家的豆花卖了也不是一天,很多小娃娃都吃过,没见着有什么不妥,你们……”
    话没讲完,却被那男子恶狠狠打断:“误会个屁。我们莲儿早上好好的,下晌吃了你们家豆花就开始肚子疼,这还不到半个时辰就没出的气了,废话甭说,你得赔我女儿来。”
    “这位大叔,时间紧急,咱先不提旁的,先找大夫给娃娃瞧瞧才是。您放心,诊费我出,一切等把娃娃救回来再讲。”白晓儿沉稳地说道。
    男子听到要请大夫,面色却陡然变了:“没见人都没气了么,还瞧什么大夫?我就晓得你们财大气粗,大夫定是被你们买通了,这哪里是救人,分明是抵赖不想赔钱。”
    男人口口声声要赔钱,就是不肯救孩子。
    白晓儿眸子微眯。
    那妇人突然拉住男人的衣襟,哭求道:“当家的,咱就听这姑娘的请大夫吧,说不定……说不定莲儿真还有救呢……”
    男人见自己婆娘当众拆自个的台,面色难看极了。
    白晓儿心里大概有了底,这时,王氏牵着儿子从店里出来,不紧不慢的说道:“还是给孩子请大夫吧,若真是豆花有问题,她们难道逃得脱?到时不仅要赔钱,还得吃官司,你有什么好怕的?”
    这王氏说的有道理。围观的不少人都赞同。
    那男人见风向开始偏向白晓儿,甚至有人对自己起了疑心,当下抗声道:“请就请。本来我还想留一线,没想有人抢着想吃官司,到时可别后悔。”
    白晓儿便对黄湘玉道:“婶儿,你快拿银子去德仁堂请诸先生来。”
    诸先生是德仁堂最好的大夫,医德高超,在镇上很有些名气。
    这下质疑一品豆花和白晓儿的人就更少了。
    很快须发皆白的诸大夫被请了来。
    “就是这孩子吧?”
    诸大夫废话不说,放下药箱蹲在地上开始诊脉。
    那妇人含泪瞧着大夫,嘴合了张张了又合,想询问又怕扰了大夫看病,那模样瞧着当真可怜。
    而男人在一旁阴沉着脸,嘴角噙着冷笑,仿佛有恃无恐。
    白晓儿见了,总觉得有点不对。
    果然,大夫诊完脉,又翻了翻孩子的眼皮,摇头道:“救不回来了,还请另请高明。”
    “老天爷,我苦命的莲儿啊……”
    听闻噩耗,妇人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扑到女儿身上放声大哭,异常凄厉。
    白晓儿忍不住想道:“这妇人定是孩子的亲娘,不然不可能哭得这样伤心。”
    黄湘玉问道:“大夫,这娃娃到底得的什么病,如何会这样?”
    诸先生板起脸道:“这哪里是病,这娃娃是吃了有毒的东西毒死的。”
    此言一出四下哗然,黄湘玉顿时惊呆了。
    那妇人突然情绪崩溃,扑到黄湘玉身上不要命似地厮打她:“果然是你们害的,你陪我女儿来,陪我女儿来……”
    “都愣着干啥,还不锁了人去见官?”
    “哎呀不用去了,这不钱捕头都亲自来了。”
    人群中自动让出一条道儿来,几个穿公服挎大刀的捕头威风凛凛地走过来,走在前头的钱捕头大手对着一品豆花一挥:“搜。”
    客人立刻跑个精干,只剩白老四抱头蹲在墙角。
    只片刻功夫,店里被翻了个底朝天,一个捕头从抽屉的最里头搜出一个油纸包,对那钱捕头道:“头儿,你瞧瞧。”
    白晓儿远远瞧着,一颗心顿时沉到底。
    事到如今,若她还不知道这事是有人故意害她,那她就真成傻子了。
    这搜出来的东西根本就不是自己的。
    定是方才有人装作顾客,趁乱把这东西塞进抽屉里去的,为的就是栽赃嫁祸。
    钱捕头打开纸包稍闻了下,皱眉道:“这是砒霜,拿人回衙门吧,再把赵仵作给找来,咱们大人一会儿要审案子了。”
    问清旁人黄湘玉是这儿主事的,几个捕头立刻上前将她锁了。
    黄湘玉此刻也明白过来,没哭也没闹,只是一张脸儿白得比死人还难看。
    白晓儿咬牙,那钱捕头却径直走到她跟前,盯着她的眼睛道:“据我所知,那碗豆花是经你的手卖的,你也得跟我们走一趟。”
    白晓儿握紧拳头没吭声。
    就算他不提,自己也得去,黄湘玉从未经过这种事情,入了那衙门,只怕立刻就被屈打成招。
    白蕊儿和白馨儿见黄湘玉和白晓儿都被带走,当下六神无主起来,也抹泪跟了过去。
    一旁的巷子里,周氏攥着帕子看着这幕,神情复杂。
    她只是叮嘱那朱老五务必将事情办妥,没想朱老五如此狠毒,竟生生弄出了人命官司。
    周氏想到那女童惨白的脸儿,身上一阵发冷。
    不过她又想到,惹上人命官司,白晓儿这回不死也得脱层皮,就不能再祸害笙儿了。
    比起儿子的前程,死个把不相干人又算的了什么。
    周氏心下稍安,整了整衣裳便回家去了。
    她还得盯着丫头给笙儿炖汤,省得她偷懒。
    笙儿这几天不知怎的,人都瘦了一圈儿,得好好补补才行。
    且说这一品豆花弄出这么大动静,临近几条街上的人都晓得了。
    安家老宅,一座雅致的厢房内,大丫鬟秋月正陪着她们家夫人说话。
    说了一会子话,夫人指着两碗没动过的豆花道:“客人走了,今儿个辛苦你们了。这两碗你拿去和春莺分了吧,我知道你们爱吃。”
    “谢谢夫人,既然夫人发话,奴婢可就不客气了。”秋月笑道。
    “趁热吃,冷了可就没这个味儿了。”夫人温和地说道,秋月心里一阵温暖。
    自己遇上夫人这样好的主子,简直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她屈膝行了一礼,端着豆花回屋找春莺去了,没想春莺蝎蝎螫螫地从廊下跑来,要不是她机灵躲了过去,差点就和她撞上。
    “死丫头赶去投胎呀,豆花要是撞翻了,看拿什么填你的嘴。”秋月笑骂。
    春莺却急得不行:“都什么时候了还谈这个。那一品豆花据说吃死了人,黄老板和白小姑娘都被拿去衙门了。”
    “什么,你说吃死了人?咱们夫人刚还吃了一碗,我得去瞧瞧。”
    秋月顿时吓得魂不附体,将托盘连着豆花塞进春莺怀里,转头就跑。
    当她把这事儿告诉夫人,夫人却淡淡笑了:“你别慌,我好得很,只怕是有人故意害那白小姑娘,想是她们家生意好,遭人眼红了。”
    夫人出自陇西豪族李氏,看多了大宅门里的弯弯道道,对这些东西门儿清。
    秋月便担忧道:“夫人,那……那白小姑娘惹上人命官司,会不会……会不会蹲牢房呀?”
    夫人眉间微蹙:“蹲牢房还算好的,就怕要偿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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