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陆念锦?”萧氏迟疑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刘妈妈点了点头,“是。”
    萧氏恍然大悟的笑了起来,“是,你说的是啊,府医、太医没有办法,陆念锦她肯定是有的,老爷……”她说着,又陆博礼看去,道,“老爷,为了诗儿,你快去国师府走一趟吧,现在只有锦儿能救诗儿了!”
    “我?”陆博礼抬起头,畏畏缩缩的朝萧氏看去。
    萧氏膝行着爬向他,“不然呢?老爷要我自己去吗?”
    陆博礼吞了口口水,抿唇道,“你都不敢去,我就更不敢去了,你也知道的,自从瑾致走后,我就再也没有理会过她,之前,她被罚,我也没有替她求饶。”
    “那些都是父亲母亲的决定!”萧氏打断了陆博礼,压抑着怒气,道,“老爷您自己是从未伤害过她的……哎呀,为了诗儿的性命,您就别磨蹭了,快去罢,我等您的好消息!”说着,她推着陆博礼朝外走去。
    陆博礼没办法,只好带着去了一趟国师府。
    国师府中,陆念锦靠在萧询的怀中,睡的正熟,忽然,外面响起一阵敲门声,萧询谁面浅,先醒了过来,他轻手轻脚的下了床,朝外走去,“怎么回事?”
    值夜的芸姝福身道,“回太子的话,承国公府二老爷登门,说有急事要见太子妃。”
    “让他等着。”萧询皱了皱眉,道,“不管有什么事,天亮了再说。”
    “是,太子!”芸姝答应一声,正要退下,这时,陆念锦微带迷糊的声音从萧询身后传了过来,“怎么回事?”
    萧询闻言,转过头去,在她发心轻轻的揉了揉,道,“还是被吵醒了?”
    陆念锦闷哼了一声,眼睛湿漉漉的看着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谁来了?”
    “是你父亲,”萧询道,“他来求你救命。”
    “求我救命?”陆念锦挑了挑眉,“救谁?”
    萧询朝芸姝看去,芸姝福身回禀道,“回太子妃的话,承国公府的二小姐受了五十大板,已经发热一整晚,快撑不下去了。”
    原来是陆念诗,陆念锦了悟过来,继而抬了抬下巴,道,“你出去告诉我父亲一声,就说太子在我房中歇着,你不敢打扰,让他等天亮再来。”
    “是,太子妃!”芸姝领命而去,顺便带上了门。
    萧询回过头,打横抱起陆念锦往床榻走去。
    陆念锦被他小心翼翼的安放在床榻上,两人四目相对,她忍不住抬起手,在他脸上轻轻的抚了抚,“太子生得当真俊美,怪不得我那姑姑和妹妹们都对你爱慕有加,死心塌地!”
    “你也不差!”萧询觑了她一眼,“别多想了,再说一会儿吧。”
    “睡不着,”陆念锦揪着他胸的衣裳,“你陪我说说话吧!”
    “说什么?”
    “我姑姑的事情,真的是陆念诗做的?”
    “动手的的确是她,”萧询想了想,说道。
    陆念锦沉吟了片刻,叹息道,“她们还真是狗咬狗,一嘴毛啊!”
    “不提她们了,”萧询挨着她,在床边坐下,“你要的十二花簪的设计图本宫已经画好了。”
    “真的?”陆念锦眸光打量,一脸的惊喜。
    萧询含笑,抬起手在她鼻头上轻轻的刮了一下,“不过,现在还不能给你。”
    “为什么?”
    “得等到你能为我缝制一整套衣衫。”
    陆念锦听他这般说,眼神一下子哀怨起来,“你干脆就说,这辈子都不会给我好了。”
    “你啊!”萧询抬起手,在她眉心轻轻的敲了一下,“对自己就这么没信心?”
    “可我真的不会缝衣绣花嘛!”
    “那就学!”萧询一字一句,认真道。
    陆念锦深深地吸了口气,长声道,“妾身遵命。”
    ……
    天光大亮后,陆博礼才被请进了国师府的厅堂。
    陆念锦起身向陆博礼行礼,陆博礼不敢生受,侧身还了一礼,有些歉疚的看着陆念锦,道,“锦儿,我的来意你应该都知道了吧?”
    “是什么?”陆念锦不置可否的反问。
    陆博礼又吞吐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就是,你妹妹她受了五十大板,如今高热不退,大夫说,要是再持续下去,会要了她的命……”
    “然后呢,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的医术不是极为精湛吗?”陆博礼讪讪的试探。
    陆念锦冷声反问,“所以呢,我医术精湛,就要为她诊治吗?”
    陆博礼被她逼问得低下头去,讷讷不语。
    陆念锦深吸了一口气,又道,“你可知她们母女以前都是怎么欺负我的?”
    “这……”陆博礼眼神躲闪着,不敢看她,半晌才道,“知道一些。”
    “所以呢,她们三番五次的想要我的命,我还要以德报怨?我是嫌她们害我的次数太少了吗?”
    “那你是不肯为诗儿诊治了吗?”陆博礼难堪的反问。
    陆念锦冷笑,“听你的啊,你摸着你自己的良心,想想我娘弥留之际交代你要好好照顾我的遗言,你若是开口求我救她,我就跟你走。”
    提及李槿致,陆博礼原本懦弱的神情一下子扭曲起来,眼角眉梢,全是苦痛。那是他这一生最爱的女人。她活着的时候,他也活着,看她一眼,都甜到了心里。她死后,他的心也跟着死了,他虽然活着,但更像是一具行尸走肉,这世间已经没有他愿意留恋的东西,包括他们的女儿。
    他的爱卑微、变态又自私。
    陆念锦嘲讽而又安静地看着他在痛苦中挣扎,很久后,他才红着眼睛抬起头,望着她道,“不、不用了,你多保重,我先回去了。”说完,他落荒而逃。
    陆念锦看着他飞快的跑远,轻轻地吐了口浊气。
    心想,这个男人虽然又怂又懦弱,但是对她生母却是巴心巴肺的爱,她生母活着的时候,他将她宠进了骨子里,她生母死了,他的心便也跟着死了。
    又想,要是李槿致能长长久久的活着,那原主可能就不会遭了算计,平白殒命,她定会在父亲和母亲的疼爱下觅得一份良缘,幸福一生。
    再说陆博礼,他离开国师府后,就失魂落魄的回了承国公府。
    国公府西院,萧氏看他一个人回来,满心的希望瞬间落了空,瞪大眼睛,盯着他错愕又失望道,“陆念锦呢?”
    “她不会来的。”
    “为什么?她拒绝了你?那你呢,你就这样回来了吗?没有跪下求她?”
    陆博礼扫了她一眼,满脸的冰冷不耐,“不是锦儿拒绝我,是我觉得,你害了她那么多次,根本没有资格求她救诗儿。”
    萧氏气坏了,“你的意思是,就这样看着我们的女儿,诗儿她去死?”
    陆博礼容色平静,又恢复了畏畏缩缩的样子,“她活着,还会再害锦儿的,我知道她相当皇后。她嫁不进国师府还好,要是嫁的进去,她不止会害锦儿,还会害锦儿的两个孩子。”
    “……”萧氏听陆博礼这般说着,彻底的疯了,她歇斯底里的冲着陆博礼大喊,“所以,就为了这么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你就要生生葬送我的诗儿最后的一点生机。”
    “我知道,你手里有一颗千年的黑灵芝,”陆博礼没有回答萧氏的逼问,他直勾勾的看着她,却说起了一个不相关的话题。
    萧询被问得愣了一下,然后道,“是有一颗,可那黑灵芝又救不了诗儿。”
    “若是锦儿生命垂危,需要千年的黑灵芝救命,你愿意将你手中的灵芝给她吗?”
    “我自然不愿意——”萧氏想都不想,下意识的就说。
    陆博礼冷冷一笑,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那将心比心,锦儿又为什么要救诗儿?我倒是觉得,她没有放爆竹,大摆三天流水宴庆祝,已经很知礼了。”
    萧氏脸色乍青乍红,已经说不出话来。
    恰在此时,床上的陆念诗剧烈的抽搐起来,口中无声的呢喃着,“痛、痛、娘我好痛!”
    萧氏一听女儿喊疼,再顾不得跟陆博礼计较,拔腿就朝床边跑去,跪在床边,紧紧的握着陆念诗的手,心疼道,“诗儿,诗儿不痛,娘给你吹吹。”
    正说着,陆念诗睁开眼睛来,嗓音沙哑又虚弱道,“娘给我吹吹。”
    “诗儿,你醒了?”萧氏惊喜的看着陆念诗,语无伦次,连声道,“你现在觉得怎么样,哪里疼,饿不饿,娘一早就让厨房的人给你炖了你最爱吃的山药冬菇粥,你要不要吃点?”
    “好,”陆念诗轻轻地点了点头,片刻后,又看向不远处的陆博礼,虚弱地叫了声“爹”。
    陆博礼因为陆念锦的话,并不愿打理陆念诗,他背对着她,冷哼一声,朝外走去。
    “爹——”陆念诗不知道陆博礼的心思,她红着眼圈又叫了一声,可陆博礼只当没有听到,连一个停顿都没有。
    “诗儿,你别叫他!”萧氏心疼女儿,愤愤不平地劝起她来,“他现在心里只有陆念锦那个小贱人,我们不要她,你有娘就好,你等着,娘亲自去厨房给你端粥过来,娘知道,你每次都要加两勺半的虾酱,下人都做不好,只有娘加的分量你最喜欢,你等着,娘这就去……”说着,她站起身就朝外走去。
    萧氏走后,陆念诗趴在床上,只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清醒的头脑忽然又昏聩起来。
    难道是回光返照?
    她的意识里出现了这四个字。
    不、不行!
    她艰难地支撑着眼皮,心里想着,她还有太多的事情没有搞清楚,她还没有为自己的报仇,还没有嫁给萧询,还没有喝到最爱的粥,还没有跟她娘告别,没有听她爹跟她道歉……她不能死!
    陆念诗是万般不想死的。
    可阎王爷却不会对任何一个人容情,在陆念耘服了提前买好的成药终于好起来的时候,在萧氏加好了虾酱,端着粥往回走的路上,在陆博礼出府的路上。她心脏忽然停跳,死不瞑目的怒睁着眼睛。
    陆念诗死了。
    第143章 挖心!
    萧氏端着托盘从外面进来的时候,嘴里欢快地叫着陆念诗的名字,但陆念诗却没有答应。
    “诗儿、诗儿……”她又叫了两声,陆念诗还是没有动静。
    萧氏吓坏了,她匆忙放下手中托盘,朝床边走去,用力的扳起陆念诗的脸,却发现她眼里已经没有半分生气,分明是生机断绝,已经死了。
    “诗儿——”萧氏眼尾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变得通红,她双手颤抖,捧着陆念诗的脸跪了下去,痛苦沙哑道,“诗儿,你怎么、怎么舍得丢下娘!我的诗儿——”
    萧氏的哭嚎声凄厉地传出了子衿院。
    旁边院里的陆念耘哆嗦了一下,手中的茶盏一下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
    “小姐,”她生母留给她的婢女春焕叫了她一声,担心道,“夫人叫的这般凄惨,莫不是二小姐她,她已经……”
    “应该吧,”陆念耘垂了垂眉眼,也没心情喝茶了,她朝春焕伸出手,“扶我去床上躺着,二姐姐这一走,我只怕要在床上多病几个月了。”
    春焕点了点头,她明白自家小姐的意思,“奴婢扶您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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