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皇上询问着离京后发生的事,听着端王、静候、丞相肖贞等人和唐昆、唐宏光等太子心腹的辩论,皱眉不语,心中难理头绪。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吵嚷。
    “皇上,”内侍入内道:“汉王妃求见,宫门侍卫拦挡不住,她要闯进来。”
    “大胆,果然狂妄,朕的御书房她也敢闯了,带她进来!”
    欣娅被人带进,双膝跪倒:“父皇。”
    “住口!”皇上怒斥:“闹了东宫,又来闹御书房,你们要反了!”
    “父皇,儿臣无意闹事,冒死求见,只是想将实情奏禀,父皇,有好多事你都不知道,汉王以前不让我说,可事到如今,儿臣非说不可,否则天下人非议,父皇处理不明,唯恐对汉王不公。”
    “哼!你们血洗东宫杀害太子,除了怀疑太子伤害心若还有其他的理由么,你们有何凭证!闹得京城不安,人心惶惶,你们的行为臣民有目共睹,还要狡辩么!”
    “父皇,儿臣闹东宫杀太子是事实,可是”欣娅道:“父皇你认为太子是无辜枉死么,您可知他都做过什么,您可知他几次三番陷害汉王么,若不是他逼得我们走投无路,以汉王的为人,他可能犯上作乱杀害手足兄弟么。父皇,他们都是您的儿子,难道您也像普通人一样误认为死者有理活者有罪不能公正处理么,您是最了解他们的人,谁善谁恶,您心里没有数么?”
    “住口!你来质问朕么!”皇上怒道。
    静候道:“皇上,您要追查缘由,,汉王妃是最了解内情的人, 理应听她陈述。汉王仁义,他遭受很多痛苦,忍受很多冤屈,向来之字不提,臣觉得,应该给他机会述说,这对您的公断有极大帮助,何况此事是因心若之死引起,心若有四月身孕,她有多可怜有多无辜有多凄惨,不要说汉王,臣我也是怒火中烧、痛断肝肠啊。”
    端王道:“父皇,太子虽死,但二哥何尝没有遇难险遭不测,就是二嫂本人也曾遭过毒手,是谁如此凶狠歹毒,这是极大的问题,求您听二嫂细说缘由。”
    皇上落座,看看欣娅:“你说,如若有假,朕决不姑息。”
    于是,欣娅从初入京城结识太子金珠陪宝马开始讲起,将所知道的太子的一切行径为人及刘皓于心若成婚开始他怀恨在心几次蓄意谋害的经过详细的讲述一遍。
    众人听得身心震颤,皇上亦面色铁青,浓眉深锁。
    “父皇,出事前汉王的伤还没有痊愈,他对我说没事就好,不要记太子的仇,总有一天他会醒悟,会感念兄弟之情。可是没料到太子他却丧心病狂,他不仅派人到静慈寺劫杀我,还派人害了心若,激怒汉王,诱引他杀到东宫落入他的圈套,既为我们安上犯上作乱不仁不义的罪名,又妄想治我们与死地。自作孽不可恕,他死有余辜,杀了他我毫不后悔。
    父皇,欣娅所言句句是实,我没有人证物证,可是请父皇三思,如此谋害汉王的人会是别人么。如果父皇一定要口供,我恳请父皇严审太子护卫韩雪和唐宏光,他们是太子心腹,又是帮凶主谋,必知内情。”
    唐昆父子闻听大惊失色,急忙跪倒:“皇上,我们不知道,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不要听她胡言乱语啊。”
    皇上脸色低沉:“你们刚才还状告汉王还为太子喊冤,怎会什么都不知道呢?”
    “皇上,我们真不知内情啊,只是、只是听说汉王血洗东宫,误认为太子含冤,这、这也许另有缘故,但是和臣无关啊。”
    “传韩雪!”皇上一声怒喝。
    时间不久,宫人前来回禀:“皇上,韩雪不见了,听人说太子出事不久,他就逃了!”
    “逃了?”皇上猛一拍桌案喝道:“缉拿韩雪,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旨意传下,皇上瞧着欣娅:“纵然是太子罪大恶极,未经朕的批准,杀太子血洗东宫就是犯上作乱,无视王法圣命,情理难容,朕、仍要按律严惩。”
    “只要父皇公正严明,儿臣无怨无悔。只是,杀太子的是我,与汉王无关,儿臣求父皇杀我一人,从轻处置汉王。”
    “朕不会随便放过一人。”皇上吩咐道:“暂且将她关入禁宫,严加看管,待查明案情,在做处置。”
    宫人押下欣娅,皇上立刻命人分头严查此案。数日后,受命的大理寺、刑部、吏部、监察御使台几大衙门终于搜集到太子为非作歹、谋害刘皓的罪证,并缉拿到韩雪等主谋,经过审问,得到画押认供。一切证据交到皇上手中,皇上看的龙目含泪触目惊心。
    “皇上,”肖贞道:“臣收到几分纸卷,是地方官员及百姓联名上书,求皇上开恩,饶恕汉王、汉王妃死罪。”
    皇上接过,看着万千百姓联名的上书,不禁心中震撼。
    “皇上,还有,午朝门外,有去年逃难入京的河北移民几百人跪请皇上法外施恩恕汉王夫妇无罪,他们跪了一天一夜了。”
    “啊?”皇上默然靠在椅上,龙目微闭,沉思良久,终于开口道:“追封于心若忠义王妃,依礼厚葬,罢免刘明太子封诰,按平民入殓,不入皇陵。刘皓欣娅、死罪免过,废黜双王,贬为庶民,限三日离开京城。昭告天下,警示后人,维护王法,以儆效尤。”
    众臣闻听,终于长出一口气,齐声道:“皇上圣明。”
    朝阳院。
    欣娅跪着为皇后奉上茶:“母后,这是欣娅最后一次为您奉茶,欣娅不孝,总是惹祸,不仅辜负您的期望,还为您添了好多麻烦,连累您担惊受怕,更受到太后和皇上的责罚,请您原谅我这个不成器的儿媳吧。”
    皇后将茶放到一边,蹲下身,手捧她的脸,含泪一笑道:“不,不是你的错,欣娅,汉王是母后最出色的儿子,你是母后最出色的儿媳,母后从没后悔你们的婚事,并且以你们为荣。不管你们去哪里,不管受什么苦难,都要记得,母后在惦记你们,在期盼你们,知道么?”
    欣娅不觉垂泪道:“母后您有所不知,我、要走了,不是和汉王同路,我要回西夏去,中原已经没有我立足之地。”
    “回西夏?”皇后怔怔:“你要离开刘皓?”
    “不是我要离开,是他休了我,他不要我了。”欣娅取出休书递给皇后。皇后看过,一阵默然。
    欣娅抹抹泪,“母后,我该走了。”
    “走吧。”皇后叹息着:“你们的事我不再干涉,何去何从,全凭自己拿主意。但事要三思而定才不会遗憾悔恨。”
    欣娅微微点头,一路思虑着,漫无目的的离去。
    三天后
    欣娅带着青竹依依不舍的走出相国寺,牵着马,缓步而行。
    “公主,我们去哪?”
    “我也不知道,没有去路走到哪算哪吧。”
    慧缘目送主仆离去,手捻佛珠淡淡含笑。虽然没有和她深切交谈,虽然她闷闷不乐寡言少语,虽然她没有透漏什么,但他已经体会到欣娅的心声,路已经固定在她的心里,那就是刘皓要走的路。
    西风萧瑟,情断愁肠。于心若坟墓前,刘皓为她添上最后一捧土。
    赵新给他披上斗篷:“王爷,我们该走了。”
    汉王府的护卫军、家人已经解散,身边的几大护卫也被刘皓遣走,只有赵新没有亲人家小而执意追随,刘皓感他和兄弟赵静的忠诚,只好留他在身边。
    系好斗篷,走到前来送行的亲人和众臣面前,含笑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你们应该回去了。”
    “二哥,你要去哪里,一定常回来看我们。”瑞阳公主哭道:“我会想你的,还有二嫂,我还要和她玩呢。”
    “瑞阳,你已经长大了,不要随便哭。等二哥有了固定的居所,会写信告诉你。”刘皓转首看着端王,拍拍他的肩,眼一红道:“四弟,我不在,父皇母后交给你了,替我孝敬他们照顾他们,告诉他们我会很好,不用惦记。”
    端王抓住他手:“二哥,我等你回来,我们大家都盼你回来,不管你到哪里,千万给我们写信,千万要保重。”
    “放心吧,我会很好。”刘皓转身拉过马,扳鞍而上,目光扫视着众人,微微颔首,挥手一鞭,决尘而去。
    残冬已过,很快又是春暖花开的季节。
    刘皓经过几月的漂泊,终于在镇江府丹阳县一个临山靠水的村落定居。看着简陋却修葺一新的房舍,有愉悦又有酸楚。
    “公子,”赵新笑着走来,手里拎着一张渔网:“我这就随渔民打鱼去,今天晚上我们炖鱼吃。”
    “打鱼,你哪来的网?”
    “我也不知道,昨晚我们商议卖柴买网,可今天早晨这张网就在院里了,或许是上天恩赐吧。”
    “想的美,哪有这好事。”
    “何必管这些,我们这一路都是想要什么有什么,缺什么来什么,奇怪的事多着呢,我都习惯了。”
    刘皓摇头一笑。赵新说得没错,离京不久,自己就身无分文,两个男人四处流浪,很多时候都是靠赵新卖艺吃饭住店,可他不清楚卖艺究竟能挣多少钱,能让二人一路吃好住好穿暖,他虽心有怀疑,虽觉察到什么,可是对自己的问话每次赵新都闪避不答或随意搪塞,不懂民间生活的他也就不多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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