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节是最热闹的节日,每年今天的夜晚,百姓们张灯结彩、舞龙耍狮、燃放烟花,使京城呈现在灯的海洋、欢乐的世界。
    虽是清早、虽然欣娅并不清楚灯节的渊源,但从王府奇妙的装饰、家人的言行中已经感受到即将来临的喜庆。
    虽是江南气候,但一月的天飞雪飘扬,仍然有着寒意。欣娅刻意装扮着自己,换上红香羊皮小靴,罩件红羽面白狐狸皮的鹤氅,系一条青金闪绿双环如意绦,整个人尤显娇媚明艳。
    带着随身侍女离开寝室,经过院中,迎面撞见刘皓。
    “要出去么,晚上放灯才有热闹,此时去看不到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去看热闹?”欣娅解释道:“母后身体不适,特地吩咐我代她去陪太后。”
    “要你去陪太后?太后不喜欢你。”
    欣娅面含笑意:“毕竟、太子婚前我是长孙媳,应该进孝对么。而且,只要我心诚,只要我尽力,太后会转变对我的看法的。我不相信太后像某些人顽固不化。”
    刘皓望着她离去的背影道:陪太后?又搞什么鬼?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备思亲。”太后徘徊在梅花园中,难以掩饰心中的寂寞和孤独,对身后宫女道:“思月,皇后几天没来了?”
    “太后,是三天。”
    “皇后总是关心别人,却很少想到自己,一病多日,好似很沉重啊?”
    “原来太后很关心皇后,就知道太后不是无情的人。请您放心,皇后并无大碍,她虽病倒床榻,还惦记您呢。”
    “你怎知道?”太后一转身,身后只一个人,不是思月,而是欣娅,不禁面色低沉。
    “太后,是母后要我来的。”欣娅折支梅花过来“太后,你瞧,这梅花好漂亮,您喜欢么?”
    “不喜欢!”
    “太后。”欣娅闻着梅花的香含着笑道:“我学会一句话,叫‘恨屋及乌’,不知用在这里合适不何适,太后不喜欢的是我,是我连累梅花了。”
    “那是爱屋及乌。”
    “可是太后对我没有爱。”欣娅急忙又补充道:“当然也不是恨,只是不喜欢而已。”
    太后不理她,向前慢慢走着。欣赏着梅花,疏忽了雪多路滑,身子一栽,欣娅趁机上前将她搀住“小心,太后。”
    太后瞧瞧她,由着她搀着,没有拒绝,叹声道:“老了,是不中用了。”
    “我玩时也长摔跤的,这不是老的问题。看太后现在的容颜,我想,您当年一定比这梅花还漂亮。”
    太后竟不由自主的一笑:“你这个鬼丫头,还没人对我这么说话。”
    “我可是说实话,没有目的也不是奉承您。”
    “那你怎么想到来看我呢,今天是上元节,他们每个人都在准备热热闹闹的庆贺,你就不想在家陪着汉王?”
    “母后说每年今天他都要陪您的,可是今年她身体不适怕您孤单,我就、就”她想半天想到‘自告奋勇’这个词,道“自告奋勇来陪你。”
    “为什么?你愿意陪一个不喜欢你的老太婆?”
    “也许是同病相怜。”欣娅庆幸,学会的成语终于能用,而且是在太后面前。
    太后不解道:“你和我同病相怜?”
    “是啊,刚才太后念的两句诗,是我新学会的,‘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备思亲’,我明白太后因和父皇多年关系僵持而感忧闷孤独,而我恰是身在异乡,看到他们团聚,我更有孤独之感,您想儿子,我思念父母。”
    太后不觉点头一声叹息:“果是如此,你与父母千里之遥,但亲人之间会心意相通,而我、与皇上相近咫尺,心却尤隔千山万水。”
    “不会呀。”欣娅忙道:“太后不知父皇有多想念您么,是您不肯原谅他啊,他耿耿于怀的是您不原谅他,而不是存在他心头的怨啊。”
    太后心剧烈一颤:“你说什么?”
    “从母后口中我知道父皇他时时刻刻都想见到您,是您不见他,是您不谅解他。”
    “我什么时候不想见他,我什么时候不谅解他,多少年了,是他为皇后不肯原谅我,是他不要我这个娘了。”
    “太后,请您想一想,母后都不在意您是怎么对她的,多年来如一日,侍奉你孝敬你,难道父皇还会介意么,父皇提倡以孝治国,难道他不想做个孝顺的儿子么,父皇海纳百川心胸宽广,难道唯一容不下的竟是对生身母亲的亲情么。”
    太后震颤,身子一晃:“这、这、可是昨天明儿还说他要在今晚带领后妃百官出宫到五凤楼观灯,这个团聚喜庆的日子,他没有提到我这个母后。”
    “谁说的,是太子么?”欣娅脸上顿时凛含怒意:“父皇从来没说过观灯,他怎么可以无事生非!太后轻信片面之词,您好糊涂!”
    太后闻言,没有怒意,整个人却似彷徨起来。
    “太后宠爱太子,对他言听计从却对父皇疑虑重重,您不信是么,好您请回宫等着,看我请父皇来当面对峙。”
    太后一惊,欣娅如同一阵风离去。
    朝阳院,皇上亲守榻旁,看着皇后服药,眼神中倾注着全心的关怀和爱慰,旁边的瑞阳公主瞧在眼里,正要说什么,却见欣娅跑进来,扶着门喘着粗气,忙迎过来道:“二嫂,怎么了?”
    皇后探起身,看看皇上,责怪道:“父皇在此,你怎还风风火火的没有礼数?”
    欣娅并不是累,只是借着喘息之机想着要对皇上说的话。皇上起身道:“出了什么事?你不是陪太后么?”
    “父皇,儿臣贪玩,一时疏忽,我没照顾好太后……”她故作欲流泪的样子。
    皇上不由心颤,皇后急忙问道:“太后怎样了?”
    “太后赏梅时,雪多路滑,不小心、摔倒了。”
    “你怎这么不小心!”皇上怒斥着,踱了几步,转身就走。
    皇后叫道:“皇上,等等,臣妾也去。”
    “你……”皇上转身回来:“你的身体行么?”
    “臣妾身体无碍,不知太后怎样,我一定要去。”
    皇上点头,叫人服侍着皇后疾步离去。
    欣娅对发愣的瑞阳公主道:“妹妹不去看热闹么?”
    “热闹?”瑞阳公主道:“二嫂,你又搞什么鬼?天呀,父皇就这样去看太后?父皇原是这样在乎太后,不顾身上衣服单薄,匆匆而去?”
    “亏你还是父皇的女儿,这样不了解父皇,他们可是母子。”
    “你知道什么,父皇从没在我们面前提过太后,他们见面的时候彼此冷若冰霜,仿佛空气都要凝结,所以我们一直认为他们不见面的好。”
    “哦,你认为是谁的错?”
    “当然是太后,她现在还不肯接受母后,不肯原谅父皇,昨天晚上父皇还为此发火呢?”
    “什么事发火?”
    “昨晚,我给父皇送参茶,在御书房门外听父皇和大哥说话,大哥说太后把父皇送的外国进贡珊瑚树给砸了,惹得父皇大发雷霆。”
    “太子、又是太子。”欣娅咬牙恨声道:“我明白了,原来一切都是他。”
    瑞阳公主诧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们去看太后吧。”
    皇上多年不到太后宫中,踏入宫门一刻,竟忍不住一阵心酸,停下脚步。
    “皇上,其实有些问题很好解决,也许就是您迈出这一步的瞬间。”
    “柔儿,母后会怎么对朕?”
    “臣妾不知,但我知道,任何事都会变,只要有机会。”皇后柔声道:“走吧,不知太后是不是摔的严重?”
    大殿之中,太后端然稳坐,听到宫人的禀报,听到似熟悉、似生疏的脚步声,闻声望去,目注走进之人,心中犹如掀起一阵狂澜,目光顿时湿润起来。
    “母后,您怎样了?”皇上疾步上前,关切之极的问。
    太后如同未闻,目光充满着慈爱,打量着皇上,颤声道:“皇上,你、怎么来了?”
    “母后?”皇上扶住她的身体,各处查视,疑道:“您不是赏梅时不小心摔倒么,您没事吧?”
    太后看着他紧张的样子,心中一热,故意崩起脸道:“我就知道没事你不会来看我,你放心我还死不了。”
    皇上起身,脸色微微一变:“母后……原来没事。”
    皇后见状,身子一栽,倒在地上。
    “皇后。”太后皇上同时过来,惊慌失措的将她扶起,“皇后,你怎么了?”
    太后含怒道:“皇上,我没事,有事的是你的皇后,还不抱她到暖阁躺着,传御医。”
    “啊,是。”皇上抱起皇后放到暖阁榻上,太后紧跟进来,坐在榻边,握着皇后的手怨道:“她病这么重,你不该带她来,她若有好歹,我怎么办呢?”
    “朕、也不想,可是她听母后有事,一定要跟来。”
    “谁说我有事,我身体很好,我也没摔倒,一定是欣娅那丫头惹事。皇后若身体不好,我一饶不了她二饶不了你。”
    榻上的皇后面上忽的绽开笑容,睁开双目,悄悄的攥住太后和皇上的手扣在一起:“谢母后关爱,儿臣没事,皇上,您听到么,母后是多么关心我。”
    “母后……”皇上就势握紧太后的手,双膝缓缓跪倒:“儿臣不孝……”
    “快起来,是母后不好,母后错了。”太后搀起皇上,含着由衷的笑,拭拭泪道:“一切就让它过去吧,我不会再糊涂了。”
    皇后起身道:“皇上,今天上元节是个大喜的日子,不如摆次家宴,晚上共同赏灯,全家团聚共庆如何?”
    皇上看看太后:“母后意下如何?”
    太后瞧着皇后,“你的身体行么?”
    皇后一笑:“人逢喜事精神爽,我当然没事,母后放心好了。”
    皇上喜道:“好,来人。”
    只听两声清脆的应声:“奴才在!”
    答话的却是欣娅和瑞阳公主,二人同声道:“皇上有何吩咐?”
    “传旨,召在京各位皇子、公主及家眷未时进宫赴宴,晚上共赏花灯。”
    欣娅二人喜极,道:“是、皇上。”瑞阳公主乐道:“今天晚上要有热闹了,二嫂,我们要好好玩玩了。”二人飞快跑去。
    太后笑道:“这鬼丫头,还真是机灵,我倒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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