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绣槐和苏老头来过苏崇文安在县城的家,马车停在福临楼门口,二老进福临楼的门看了一眼,见苏崇梅在,便招呼道:“崇梅,你忙自个儿的,我和你爹来看看你侄女儿!”
    掂着锅勺的苏崇梅早就习惯了,她冲后院努努嘴,“自个儿过去,不过这个点儿没人招呼你们。我三嫂忙着卤肉,我三哥忙着给那些小孩开蒙,你自个儿去看吧!”
    杨绣槐吓了一跳,“夫妻俩谁带孩子?宝丫头还不到六个月呢!”
    “瞧你那急赤白咧的样儿,宝丫头又不闹腾,我嫂子在身边放了个篓子,篓子里加了个垫子,让宝丫头在篓子里坐着就成。”
    杨绣槐心疼得险些晕过去,她宝贝孙女就被放在篓子里怠慢着?
    心疼死了哟!
    第33章 入v第十一章
    杨绣槐三步并做两步跑到苏崇文和叶桂枝买的那处院子里,一进门就看到正早屋檐下忙活的叶桂枝,以及正坐在篓子里抬眼望青天的苏鲤。
    “哎哟,桂枝,你怎么能把咱家宝丫头给放在篓子里?这样多危险啊!那篓子里处处都是刺儿,你也不怕把宝丫头给扎着了!”
    叶桂枝被自家婆婆的嗓门吓得哆嗦了一下,回头一瞅,就见自家婆婆仿佛蹬了风火轮一样从院外冲了进来,径直跑到篓子里,把苏鲤抱出来,好生一通亲香,那亲热黏糊劲儿,看的叶桂枝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
    “娘,您说话声音低点儿……崇文正在给孩子开蒙呢,别打扰了他们。”叶桂枝拿来板凳,端了两碗糖水出来。
    杨绣槐仔仔细细地检查了那个篓子,发现篓子里面有一个布兜,布兜外面似乎还垫了棉花,绝对伤不到苏鲤,这才放了心,开始打量叶桂枝。
    天天在一个屋檐下住着时,根本看不到什么变化,可现在分开数月,杨绣槐一瞅这个老三媳妇,就发现这老三媳妇变了。
    人倒是养得白净了一些,可怎么看着比在乡下的时候还要瘦了?眼圈下青黑一片,瞅着就像是没睡好觉一样。
    “桂枝,你这是咋了?病了?要不要让崇菊他男人过来给你瞧瞧?”杨绣槐关切地问。
    叶桂枝摇头,有苦说不出。
    她这哪是病了啊……分明就是连着好几宿睡不着觉给熬的!
    那个老头子又双叒叕出现在她梦中了。
    之前教她学卤肉手艺的时候,她就这样连着好几天睡不着,本以为卤肉手艺学完之后就没啥事了,哪能想到前些日子那老头子又出现了!
    这次那老头子教她的手艺是炼膏。
    相比起炼膏,卤肉这种弄好调香包、简单掌握一些火候就能上手的厨艺实在是太简单了,炼膏听着简单,可针对不同的食材,需要不同的铺配料,不同的火候,甚至后面还有不同的保存方法,叶桂枝感觉自个儿的脑子都不够用了。
    不过她这脑子总会时不时给她一些惊喜。
    她以为自个儿的脑子记不住,但被那老头子用锅勺当当当砸几下,她的脑子貌似就变灵光了,起码那老头子教她的东西她都能记住,就是第二天感觉脑壳有点疼。
    “娘,我没啥事儿,就是最近白天累,晚上有些睡不好。”
    叶桂枝说的是客观事实,但落在杨绣槐耳朵里,就自然变成了儿子儿媳每天晚上都忙着造人。
    杨绣槐想了想,道:“你和崇文都忙着赚钱,孩子顾不上,确实挺累的,需不需要我过来帮衬你几天?”
    叶桂枝眼睛一亮,一叠声地道:“需要需要需要!”
    天天卤肉从早卤到晚,连饭都没时间认真做,要不是每顿饭都有卤肉撑着,她自个儿都吃不下去。
    可卤肉就算再好吃,那也不能天天吃啊,再好吃的东西吃多了也会觉得腻味。
    杨绣槐想让苏老头也跟着住下,但苏老头惦记着田地里的庄稼,也惦记着苏崇山和苏崇水两家养的猪和鸡,便回去了。
    经过叶桂枝的提点,杨绣槐知道苏崇文给那些小娃子开蒙的时候不能大声嚷嚷,整个人都收敛了许多。
    叶桂枝每天忙着伺候那些金贵的卤汤,杨绣槐跟着学了好几天都没学明白,她便放弃了,主动揽过了给猪肉切块过水、给鸡蛋蒸煮剥皮的活儿,落在叶桂枝肩上的活儿少了许多,叶桂枝总算有时间炼膏了,不过炼膏手艺实在太繁复,稍微一不留神,就可能出错,最终的结果便是一整锅的膏都废掉。
    当然,并不是说炼废的膏就不能吃了,依旧可以,滋味还不错,只是没达到那老头子在梦中的要求而已。
    叶桂枝一时半刻也想不到用这些膏换钱的法子,便隔三差五熬一些膏,留在家里冲水喝。
    那些跟着苏崇文开蒙的孩子都有了口服,这年头待人接客的东西除了糖水就是茶水,茶水小孩子喝不惯,糖水倒是挺好喝,可喝久了肯定会腻味,叶桂枝熬的这些山楂膏、梨膏等就派上了用场,轻而易举地俘获了这些小娃娃们的心。
    日子平淡地过着,一晃就到了秋天。
    苏崇文带足了银子出远门赶考,他担心叶桂枝一个人在县城不安全,让杨绣槐把苏老头也强行喊到了县城来。
    另外一边,仁心堂的葛大夫和葛夫人也给葛天明和苏崇菊夫妻俩收拾好了行囊,打算让小夫妻俩乘船走水路去往江南,让葛天明投奔他娘舅去,跟着南方的大夫好好精进一下看病用药的手艺,来年也好下场考一个医官当当。
    岳丈和丈母娘都在县城,葛天明自然是要带着苏崇菊来走上几趟的,这次一走,最快也得年末才能回来,按照葛大夫和葛夫人的说法,其实还想让小夫妻俩在江南过个年,等考上医官之后再回来,葛天明倒是没什么意见,就是苏崇菊心里也有点怯,她从未出过这么远的门,哪怕有葛天明陪着,她也有些担心,想在出门前多回娘家几趟。
    对于苏崇菊的这些念头想法,杨绣槐只有一个评价——矫情。
    人人都说江南好,现在你苏崇菊嫁了个殷实的好人家,要去江南享福,你嫁的男人也是奔着更好的前程去的,你还有啥不乐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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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崇菊是五月嫁进的葛家门,如今已经到了七八月交界的点儿,她已经怀上了。
    有葛天明这个医术不差的大夫兼相公跟着,杨绣槐倒是没什么不放心的,只是她担心苏崇菊基本上没怎么同苏鲤相处过,怕苏崇菊蹭不到苏鲤的好运气,万一在路上或者是江南出点啥事,到时候再后悔可就晚了。
    杨绣槐因为这个事儿琢磨了好一阵子,最后憋出个主意来。
    等苏崇菊和葛天明来的时候,杨绣槐逮着葛天明不在屋的空劈头盖脸地把苏崇菊给训了一通。
    “苏崇菊,你想想,你侄女自打生出来到现在,你给你侄女买过个啥?你想!你细想!你仔细想!”
    苏崇菊认真琢磨了一会儿,“我给宝丫头做过一床被子啊……”
    杨绣槐险些被这句话给气得喷出鼻血来,“一床被子你还好意思嘚瑟?你侄女现在都八.九个月了,你就给做了一床被子?同样是当姑的,你看看你姐崇梅,人家看着天儿热了,给你侄女添个棉布小衫,看天儿冷了,给你侄女添个夹层小袄,你呢?”
    “我姐那么能赚,同我三哥家就住在一块儿,想给宝丫头添东西很正常啊,我又不赚什么钱,现在花的都是天明赚的,哪能和我姐一样?”
    杨绣槐一把拧住苏崇菊的胳膊,狠狠拧了一把,训道:“我看你就是脑子有病!你大嫂二嫂都能想明白的事儿,你怎么就没想明白?你大嫂二嫂为什么撺掇着分家,分家之后日子过成了什么样?”
    “咱家之前的日子是什么样,现在的日子又是什么样?你给我好好想想!之前你大嫂二嫂什么德行,现在是什么德行?他们俩能想明白的事情,你就想不明白了?”
    “要不是宝丫头出生,你能摊上这么好的亲事?老娘想方设法的帮你,你当自个儿是个聪明人,看别人都是傻子,对吧!行,老娘不拦你,你想怎么作就怎么作,我算是看透你们兄妹的德行了,老天爷的巴掌不扇到你们脸上,你们就不知道躲,对吧!”
    “当初你大哥二哥闹着分家的时候,我不拦,看他们挨了老天爷的巴掌后哭着喊着要团结和睦,你一个外嫁女,我更不拦!你的日子能不能过好,出嫁之前我替你操心,出嫁后就和老娘没啥关系了,爱过成什么样就过成什么样!”
    “扶不上墙的烂泥,老娘替你操心,你当老娘是傻子,就你一个人聪明,是不?殊不知,你才是那个傻透了的傻子!”
    杨绣槐好一通无情的喝骂,直接将苏崇菊给骂的红了眼眶。
    苏崇菊上一次被骂哭,还是年前,她惦记着见葛天明一面,结果给杨绣槐骂说是不知羞耻,现在又挨了一通骂,苏崇菊心里越发委屈了。
    “娘,日子是人过出来的,你咋整天神神叨叨的?我要是长得胖些丑些,天明能看得上?运气再好又能咋样?我大哥二哥能把日子过好,那是因为他们勤快手艺好,要是没啥手艺还整天闲在家里,他们能把日子过好?”
    “神神叨叨的这一套,你就别和我在这儿掰扯了,我公婆说的对,如果求神拜佛真有用,那天底下还有病人伤患吗?人活着,还是得靠自己,整天信命信命,要真是那样,咱家都是一窝子的倒霉命,那命是随随便便能改的?”
    杨绣槐冷笑,“你觉得自个儿长得一枝花一样,是吧,行,往后甭管遇到啥事儿,你都别回娘家哭。翻脸不认人的白眼狼,你出嫁的时候,你三个哥哥一个姐姐是怎么帮衬你的?给你压了十六两的嫁妆!”
    “现在你觉得自个儿男人有本事了,就觉得你三个哥哥一个姐姐连带着爹娘都是傻子,就你聪明,是不是?”
    “你要去江南?你就是要去西天我都不管!”
    “爱去哪儿去哪儿,老娘才不替你这外嫁女操闲心。不过苏崇菊我告诉你,你就算是在外面穷到讨饭吃,也别上娘家的门!给你指了宽敞的大道你不走,非要过那独木桥,自个儿作死能怪谁?”
    第34章 入v第十二章
    苏崇菊是哭着出的娘家门,葛天明宽慰了她一路,她回到家后才稍微舒缓了些。
    葛天明问,“你同婶子吵了?我在屋外听到婶子说的话挺重,没敢进去。婶子特意避开我,我若是闯了进去,肯定会难堪。”
    苏崇菊憋了一肚子的怨气,当场就开始抱怨,“我娘不知道中了什么邪,非说我们家现如今的日子过好了,都是我那小侄女的命旺。要我说,我那小侄女的命确实好,刚好赶上祖坟冒青烟。”
    葛天明劝道:“不管是什么原因,现如今日子过好是事实。婶儿年纪大了,你别同她犟,她说是什么就是什么,你顺着她些,我们马上就要出远门了,你何必同她闹不愉快?”
    苏崇菊的倔脾气上来了,十头牛都拉不住,“我不!我娘她一口一句我是个外嫁女,她不管我,我的日子过成什么样都同她没有关系,那我还管她做什么?她看不起我,我偏要活出个人样来,把日子给过好让她瞧瞧!”
    葛天明:“……”行吧,你开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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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秋冬,过得真不算顺遂。
    住在县城里的叶桂枝和杨绣槐以及苏老头还好,叶桂枝整天闷头卤肉炼膏,杨绣槐帮着叶桂枝分担了不少活儿,苏老头一边放心不下老妻和儿媳孙女,一边放心不下乡间地头,便每天早晨搭着福临楼的马车回去,中午在苏崇山家吃顿饭,晚上赶在天黑前返回县城。
    苏崇山和苏崇水两家都快忙疯了。
    当初养猪和养鸡的时候,张春芽贪多了,她当时想的是,不就是养二十多头猪吗?就算再苦再累,咬牙也能撑下来,可她没想到她娘家亲娘太给力,在她预想的基础上还给多抓了八只小猪崽回来。
    三十多只猪崽子,单单是侍弄猪食,张春芽就累得双.腿发软两眼发昏,更别提这些猪崽子一天比一天长得大。
    起初的时候,张春芽想的是她带着闺女苏鹿娘多割点猪草,苦点累点无所谓,尽量屯够这些猪过冬的口粮,等捱这些猪能出栏开宰的时候,好日子就来了。
    想法太美好,现实太惨淡。
    张春芽也不知道她娘家亲娘是怎么给她挑选的猪崽子,这些猪崽儿个个都贼能吃,她累死累活割一天的猪草,勉勉强强够这些猪崽儿们吃一天,想要余点?那是做梦!
    眼看着地头的猪草越来越少,张春芽只能想其它的办法,她花铜板从其村人手里收了不少的苞米糠和麦麸,还一天一个铜板的雇同村的孩子给她割猪草。
    张春芽吓唬这些孩子们说,要是谁割猪草割的少,或者是割上那些猪不吃的草,那之后就不用这个人了,把同村的孩子们都给吓唬得老老实实,吭哧吭哧给她屯猪草。
    猪食的问题解决了,可还有一个大问题——猪屎。
    那么多头猪,每天吃喝拉撒都在猪圈里,要是不清理的话,还不熏死个人?
    为了赚钱,张春芽咬牙走进了猪圈,每天都同那些猪斗智斗勇,好几次臭的苏崇山都不愿意到她跟前,怀足了月份的李大妮更是一走到张春芽身边就被熏得两眼发黑,更别说让李大妮来收拾猪圈了。
    一起捉回家的猪崽子,张春芽养出来的猪崽儿就又大又壮,李大妮养的猪就有些一言难尽。
    要说那些猪长得不好?
    其实也挺好的,比一般人家养的猪壮实多了,可同张春芽养出来的那些‘精品猪’相比,李大妮养的猪就有些拿不出手了。
    苏崇水当初为什么学游泳、练水性?因为他怕脏,身上稍微有点土灰就想到河里去洗洗。
    若是指望苏崇水打扫猪圈,李大妮估计得等到下辈子。
    怀孕的女人容易瞎想,李大妮这会儿就有点魔怔,随便从梧桐庄找个人来她家垒得那猪圈旁边看看,谁不说她养的猪好?
    可李大妮就是盯上了张春芽养的那些猪,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李大妮捏着鼻子站在两个猪圈的中间左右一瞅,心塞了。
    她觉得张春芽养的那些猪里,一个能有她养的两头猪大。
    在自我魔怔的累积加持下,李大妮越看自个儿养了好几个月的猪越不顺眼,最终咬牙做了个决定,她找上张春芽,道:“嫂子,我这肚子大的……马上就要生娃了,家里的猪和鸡都养不过来,崇水又是一个爱干净的,指望他养猪和养鸡,能把我给活活气死。我想和你商量一下,你看能不能把这些猪和鸡都卖给你?我不多要,按照之前买猪崽儿和鸡崽儿的成本价翻个三番就成。”
    李大妮说的是实话,她要的价格真不高,养猪养鸡又费粮食又费力气,翻三番简直就是诚意满满,张春芽有些意动,但她怕这个弟妹反悔,便压住心头的高兴问,“二弟妹,这你可得想明白,也得同崇水商量好。你们夫妻俩要是都同意卖,那嫂子我现在就给你数钱去。你这个价格真不高,但嫂子担心你之后后悔,可别因为这点钱就影响了咱们妯娌的关系。”
    李大妮回去同苏崇水商量,苏崇水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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