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打不死啊?”
    “也是,你个残废,两只手掌加起来,也只剩下四根手指头,劲都使不上,哪里打得死我?”
    傅宝嫣一副疯子模样,笑容染了血,如鬼一般,大笑道:
    “你打不死我,我却能亲手送你去死呢。太子殿下,你此番下狱,可是再也出不来了。待你出来那日,也定然是砍头那日。而我,揭发了你,可是立了大功,后半辈子还能活得好好的……哈哈哈……”
    太子赤红了双眼,恨不得一把掐上傅宝嫣的脖子,掐死她。
    可只残留四根手指头的他,哪里掐得了?
    太子、苏皇后和傅宝嫣撕打在一块时,萧绝一直倚在门框上看戏,眯着双眼,意态闲闲的看戏。说来也是,没有萧绝的默许,苏皇后和太子哪能继续逗留与傅宝嫣互打?
    这三个人还能继续唱上这出戏,那是因为萧绝想看。
    不过,眼见苏皇后昏死过去,太子猩红了双眼,怒到极点,想掐死傅宝嫣,却办不到,你说太子该有多沮丧,多绝望呐?
    萧绝见状,便知道火候够了,缓缓挥挥衣袖,命侍卫将太子和苏皇后拖下去,关进了老鼠、蟑螂遍地的宗人府。
    傅宝嫣笑了,太子那样的负心汉,就该得到这样的报应!
    该!
    可傅宝嫣怎么都没想到,就在她得意猖狂时,萧绝一声命下,竟将她也下了狱,还丢进了太子那间牢房,与太子日日夜夜相守。
    “不,不……萧绝,是我揭发的,我有功,你怎么可以如此待我?”被拖下去时,傅宝嫣一路嘶吼。
    可萧绝都懒得瞥她一眼,这样赃污的东西,看一眼,都嫌恶心。
    说实话,萧绝手头有不少太子谋逆的罪证,压根不需要傅宝嫣的指认,就能轻而易举掰倒太子。今日任由傅宝嫣出头,不过是想亲眼看着太子被曾经的发妻告发落狱时的愤怒样子,仅此而已。
    亲自送苏皇后母子去死,是萧绝这么多年深埋心底的愿望。
    终于实现这刻,萧绝心底报复的快感却没有多少,有的只是为宸妃无尽的悲哀。
    与之而来的,还有萧绝对庆嘉帝无尽的憎恶。这种憎恶,是庆嘉帝事后弥补再多,都消磨不掉的。
    若萧绝原谅了,那便是对宸妃的背叛。听闻,当年的宸妃,傲骨铮铮,跪迎苏皇后以后宫女主人的身份抬进皇宫后,宸妃便再没开口与庆嘉帝说过一句话,就连临终之际,也没有一句话。
    似乎为了延续宸妃的傲骨铮铮,萧绝处理完了太子母子,重新回到寝殿,面对庆嘉帝时,很冷淡的丢下一句话,便匆匆离宫了。
    他道:“皇上,当初,宸妃不愿意怀上您的子嗣,是您强了她。如今,我萧绝继承母亲遗愿,绝不会认您为父的。皇上就死了这条心吧。”
    第156章
    “绝不会认您为父的, 就死了这条心吧。”
    这样决绝的话, 有多刺心, 也只有庆嘉帝这个当事人,能深刻体会了。
    朱顺候在一旁,看着萧绝衣袂飘飘离去, 傲气的少年, 连头都不屑回的。朱顺赶忙低头, 都不敢看庆嘉帝的脸色了。
    不用想,也知道是绝望和苦涩的。
    庆嘉帝用自己的“死”为萧绝挣来了“大孝子”的名头,可人家萧绝压根就不稀罕啊,连声“父皇”都不肯叫, 更别提变成皇子, 上玉碟了。
    到头来, 所有的一切都是庆嘉帝的一厢情愿。
    萧绝一点回应都没有。
    这种掏心掏肺,却被最爱的儿子弃之如敝屐的落寞,庆嘉帝算是深刻体会了。这滋味,宛若身为父亲的他, 将拼尽生命守护了一世的仙芝玉露, 双手捧给儿子,以为儿子会喜欢,却……被儿子毫不留情一脚踹翻, 狠狠践踏于脚底的感觉。
    苦笑,苦笑,还是苦笑。
    “柔儿, 你说朕该怎么办呢?”空落落的寝殿里,一声声回荡着落寞帝王的哀叹声。
    ~
    苏皇后和太子双双被废,齐齐落狱,消息传进傅国公府,传到傅宝筝耳里时,窗外的天色都开始泛白了。
    这一夜,傅宝筝过得胆战心惊。
    同时,心头还有满满的心疼,对四表哥的心疼。
    就算宫变中,四表哥大获全胜又怎样呢,傅宝筝知道,尽管胜利了,四表哥也是不会开心的。
    因为有那样一位父皇,一个当初山盟海誓,甜言蜜语说尽,最后却负了他生母,害他生母抑郁惨死的父皇。
    也害四表哥流落在宫外近二十年。
    这种打小无父无母的滋味,肯定很不好受。想想四表哥那些年的叛逆,沉溺勾栏院,用稀烂的名声来回敬庆嘉帝。
    一举一动,无不透着心酸。
    所以,当爹爹在外头带兵辛苦了一夜,回府告知她,萧绝拒绝认庆嘉帝为父,也拒绝皇子身份时,傅宝筝丝毫都不意外。
    “四表哥铮铮傲骨,拒绝,也在情理之中。”傅宝筝伏在案头,单手托腮,若有所思道。
    “可是这样一来,就有了另外一个问题了,”萧莹莹满脸疑惑道,“如今太子已经被废下狱。大皇子和二皇子都失去了繁衍子孙后代的能力,绝户了。这样一来,日后的皇位传给谁呢?”若萧绝始终不肯恢复身份的话。
    傅远山轻轻摇头,沉吟半晌,道:“看皇上如何安排了吧。”
    傅宝筝眨眨眼,想起上一世四表哥最后是君临天下的,这一世,应该也不会有太大变化吧?
    顶多是道路曲折了点?
    ~
    转眼,好几日过去了,苏皇后和太子定了罪,判了死刑,行刑之日定在这个月月末,斩首于菜市口。
    斩首那日,围观众人奇多。
    傅宝筝牵了四表哥的手,也站在人群里旁观。
    “四表哥,你要不要来一个?”傅宝筝仰着白皙小脸,蹭着萧绝肩头,偷偷塞了个小东西给他。
    萧绝抬手一看,是个大大的臭鸡蛋。
    “丢啊!”傅宝筝小声鼓励。
    萧绝凝神看着筝儿期待的目光,也不知是为了满足自己女人的看热闹小心思,还是他自己也很想送苏皇后和太子一程。
    反正,萧绝转了转手中的臭鸡蛋,下一刻,就高举手臂,狠狠砸向了行刑台上的……废太子。
    “啊……”
    不偏不倚,正中废太子鼻尖,鼻血直流。萧绝力道大啊,疼得废太子嗷嗷直叫。
    而反剪了双手,跪立一旁的废后,见自己儿子承受这种痛苦,那个心疼啊,狠狠地瞪向臭鸡蛋投来的方向。
    然后,废后原本血丝遍布的双眼,立马就更猩红起来。因为,她看到了一脸得意笑容的萧绝。
    萧绝!
    宸妃那个贱女人的儿子!
    苏皇后恨,恨当年的自己还不够心狠手辣,当初就应该令宸妃胎死腹中,早早儿一尸两命!
    就在苏皇后恨得满眼充血时,萧绝低头问筝儿:“还有臭鸡蛋吗?”
    他还要再砸一个,之所以砸太子,是因为对苏皇后来说,这辈子最疼爱的就是太子,砸伤了太子,比她自个受伤还难受十倍。
    “有。”傅宝筝转身朝身边的一个老婆婆,再借了一个臭鸡蛋,笑着递给萧绝。
    然后,苏皇后便眼睁睁看到太子,被鸡蛋再次砸中了,这次受伤的还是鼻子,伤上加伤,鼻血流得更快了。
    太子的嗷叫声,心疼死苏皇后了。
    不过,苏皇后很快就没空心疼儿子了,因为在萧绝的带头下,很快,围观的百姓纷纷大了胆子,无数烂菜叶子、臭鸡蛋飞过上空,狠狠砸到了他们母子脸上,脖子上,身上。也不知是哪个胆大包天的,还扔了一块尖尖的石子,不偏不倚刺破了苏皇后的鼻子,那个鼻血横流啊,苏皇后疼得嗷嗷叫。
    可以说,都不等行刑,烂菜叶子,臭鸡蛋,还有尖尖的石子,就快将太子和苏皇后砸死了。因为,好些群众都不是普通的百姓,而是萧绝提前弄来的暗卫,不过是穿了寻常百姓的衣裳,认不出来而已。
    有这群暗卫在,废后和废太子,可是狠狠吃了一茬苦头。
    午时三刻到了。
    数个侩子手走上行刑台,举起寒光闪闪的大刀,一刀砍下去。
    两颗头颅落地,鲜血横流。
    不过这一幕,傅宝筝并没看到,就在刀光闪过的刹那,四表哥双手捂住了她的双眼,暖暖的掌心阻隔了一切视线。
    但四表哥送上了红唇,柔柔贴在她雪白的耳边,温热的气息洒落进她心底,他说:“筝儿,我娘亲的仇,终于报完了。”
    声音是无尽的温柔,宛若在向宸妃的在天之灵,轻声细语。
    傅宝筝缓缓举起双手,握住四表哥覆盖在她眼上的大手,眼睛湿润了:“四表哥,你真棒。”
    行刑结束,围观众人陆续离去。
    可行刑台边,一个绝美的公子与一个小姑娘一直逗留在原地,久久不走。这个公子一直用双手遮挡住姑娘的双眼,不许小姑娘看,他自己却久久凝视行刑台上的尸体和鲜血。
    直到尸体被公差拖走,丢去了乱葬岗。
    那个公子,才带走了他的姑娘。
    ~
    行刑完的当天夜里,朔风凛凛,寒风刺骨。
    已是宵禁时分,整个京城都陷入了沉默,却有一辆朱轮华盖大马车,缓缓行驶过数条巷子,进入了晋王府大门。
    “绝儿,去见一面吧。”晋王受了嘱托,来到萧绝居住的院子,站在书房门口足足一刻钟,到底开了口。
    书房里,坐在烛火下的萧绝,旁人的面子可以不给,但养了他近二十年的父王,这面子却不能不给。
    毛笔丢在珊瑚笔山上,萧绝起了身。
    晋王临走前,扫了眼书案,只见甩出的墨点,恰好毁了铺展开正在画的一副遒劲红梅图。
    晋王微微蹙眉,看来今夜,那个人又白来了。
    原来,那个人已不是第一次深夜造访了,可以说,造访的次数已不下十次。可,次次都被萧绝拒见,一分面子都不给。
    还是晋王实在抵不过那人的苦苦哀求,才以父王的名义,朝萧绝开了口。
    上房偏殿,庆嘉帝坐在暖榻上,一颗心忐忑不安。他怕绝儿还是不肯来,连一句话都不肯听他说。
    庆嘉帝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再不好好与绝儿说说话,怕是再没有下一次了。
    走廊上响起脚步声。
    庆嘉帝欣喜坏了,连忙朝房门口奔去,那速度,简直是在透支为数不多的生命在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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