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士洲第一反应还不是别的,而是???
    刚才听说他会讲话了,还以为是喊爹喊娘喊吃肉肉这种,谁曾想竟是两个短句,听着是软乎乎的还有股奶香味儿,但是音准都对,口齿非常清晰。
    哪怕见过的小娃娃并不多,谢士洲也知道这不太对,比起明姝那会儿,他进度太快。
    “这话是他自己说的?还是嫃嫃你教他的?”
    “我得多闲才会教他这个?”
    “那是臭小子自己说的,他果然早慧。”
    “这就早慧了?你没见着他在王爷跟前的样子,比这还要会说。”钱玉嫃说着幸灾乐祸起来,“你出去四个月,回来怕是排不上王爷心里第一位了。”
    谢士洲送出来给媳妇儿笑话一通,并配合做出吃醋的样子,大大取悦了那臭小子。
    臭小子坐他娘怀里笑眯了眼。
    瞧他那样,谢士洲一个按耐不住,伸手将人提起来□□了一把,看杰哥儿要恼羞成怒了才扶他在腿上坐好。
    父子两个是挺别扭,别扭中又藏着亲昵,他们这样也算解了钱玉嫃的心结。相公南下以后她怕两件事,第一怕山长水远的出点啥事,第二怕家里两个小的长时间见不着当爹的,与其生分。
    现在看来他担心这两样都没发生,这一页自然就翻过去了。
    跟夫人儿女亲热过后,他收拾一番还进宫去了趟,得到皇上跟前去复命,顺带上寿康宫瞧瞧太后。照嫃嫃所说,这几个月里,每回进宫太后都会提到他,说的也是担心的话。
    一进宫就是半日,回来说皇上准他歇两天,再上侍卫营去。
    钱玉嫃总算有空问问老家的事。
    到底待了一段时间,能说的还真不少,他前后通讲了一遍,又说了些跟别人听来的消息,消息主要是唐家相关。
    没错就是钱二姑夫家那头,之前唐瑶给陈二爷戴绿帽被退货,她娘家本来就艰难,哪肯收留她?哪怕娘家愿意收留唐瑶自己也不爱待,无他,唐家的日子太磕掺了。
    总之母女两个互相嫌弃,那时候钱二姑想把女儿“卖”个二手,不用留下她碍眼还能小赚一笔。
    萌生出这种念头之后,马骏就找过来,唐瑶一直是马骏的心结,这名字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当年有多愚蠢。早先人在陈二爷府上,马家不敢把她怎么着,现在唐瑶都把陈二爷绿了,陈二爷还能护她?马骏总算等来磋磨她的机会,都同唐家人说好,结果让唐瑶发觉不对偷了家中财物跑了。
    等钱二姑发觉不对,翻遍全城也没找到人,人丢了没啥,丢那笔钱险些要了他们的命。幸好钱二姑在卖了宅子以后把钱分作两份藏着,丢了一份虽然心痛还不至于过不下去。
    即便如此,唐家还是上衙门去报了案,怕坏了行情卖不出二手他们没说家里丢了银两,说的是连女儿带外孙子全不知所踪,让官老爷帮忙把人找回来。
    衙门也是尽职尽责,转身就在城里贴了告示,请知情人向衙门或者唐家人提供线索。
    告示贴出去好多天,也没有知情人来,从那之后,在蓉城见都没见过唐瑶的影子。唐家人疯了一场,也没奈何。据谢士洲所知,他岳父私底下也安排找过,都没消息,唐瑶应该已经不在蓉城本地了。
    钱玉嫃听了一点儿也不感到意外,唐瑶的胆子跟主意都大,她给陈二爷戴绿帽被发现,当时捡了一条命回去,事后处境肯定艰难,留在本地日子一定难过,真不如想办法跑出去,跑远一些到谁都不认得她的地方,以她的容貌才情要糊弄个人不难,只要编出一套家中落难的说法,指不定又攀上谁了。
    “她是一个人走的还是带着儿子一起?”
    “带着走的,估计也知道留下来那小子会成唐家人的出气筒,就算把人送去善堂也比留下要强。”
    “送去善堂?那还不如带去找那孩子亲生父亲,谁家也不会嫌儿子多。”
    谢士洲说应该没去找,蓉城这边想到这种可能,往那边打听过。她估计也预想到了,有意避开那边走的。
    在谢士洲心里,唐瑶算得上是个奇人。
    你说她聪明吧,办的往往都是蠢事。说她蠢吧,山穷水尽了又能极限逃生,这回跑是跑对了,留下就是个惨,出去还有奔头。
    这事儿是别人随便提起,谢士洲随便听了听,回来跟媳妇儿说罢还道她这下翻不起大浪了,闹出点动静就会被钱二姑逮着,还敢折腾什么?
    钱玉嫃想了想,说未必吧。
    开始的时候谁也想不到唐瑶能折腾这么多个来回,谁又知道后面还有什么花样?她只要跑出去了,要想忽悠两个不知她根脚的一点儿不难。
    “你们男人对她那样的好像格外不设防,不当心就能被骗个正着。”
    谢士洲不认这批语,说他从来没上过唐瑶的当。
    “她也没认真骗过你啊。”
    “怎么没有?有一回我找唐旭帮忙,替我请你出去,结果一等二等你没到,她来了,好像是说你没空有其它安排,我就没信她。也就是读书读傻了那种才会上她的当,稍微多点阅历都能看出那是怎么个人。”
    钱玉嫃问唐旭成亲了没有?
    “没听说,估计是没有。他家以前富过,即便落魄了估计也看不起贫家女,能娶到的他看不起,他看得起的谁愿意跟他?”
    谢士洲这话说到点子上了。
    唐家就是那样,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家翻不了身,那对母子心里还存着优越感,觉得我是什么身份,我以前如何如何,怎么能跟个当丫鬟都不够格的成亲?
    哪怕唐旭很没有出息,只要把眼光放低,都能娶着一个。
    他偏不,都这会儿了他还瞄着钱宗宝,恼恨自己没摊上那么个有本事的姐姐。
    除了唐家这一出刺激些,其他那些都是琐碎小事,早先已经笼统讲过。钱玉嫃问到谢家太太以及老太太,谢士洲说都还可以,经过李太医精心调理,老太太身体好了很多,至于说太太,如今也不争也不斗了见面心平气和的。
    “太太没提你表妹那出?还是说你那个表妹已嫁出去了?”
    “这事不是她提,是我提的,太太是说早晚都要纳妾的多一个不多,让我考虑看看。我挡了回去,同她说好让她过自己的日子不要插手这些事。”
    “她同意?”
    “也没道理不同意啊。”
    当年是亲母子,太太尚且不敢管得太过。现在她成了养母,哪有当养母把手伸那么长的?给王爷知道她试图掌控世子不得完蛋?
    也难怪这次轻轻松松就说通了,这种时候得蠢到家才会为娘家跟儿子反着干。
    钱玉嫃虽然有一丢丢记仇,可她知道自己相公对那个娘有感情的,基于此,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第97章
    先是谢士洲说, 等他说得差不多了, 钱玉嫃也讲了府上一些事。包括养娃日常还有两道消息, 消息是有关府上郡主们的, 汉阳郡主又怀上了, 在侯府静养,平阳郡主人还在南边,她为杰哥儿准备的满岁礼已经提前送到。
    “就在年后魏国公府还闹了一场, 盛飞瑶私下找过王爷。”
    “又为什么?”
    钱玉嫃摇了摇头:“你出去了我哪来那么多消息来源?这是还是听七皇子妃说的,她让我警觉些, 别让那头将王爷笼络去了, 跟他们搅和上没有好事。这道理不用说我也明白,可这回事,轮得到我一个嫁进门的媳妇儿发话?要不要那女儿不得看王爷心里怎么想吗?”
    谢士洲笑了一声:“我方才去见老头子, 他提也没提,就是没谈的成呗?”
    想想也不奇怪。
    大人物都是那样,话放出去就要作数, 没得出尔反尔的。
    看媳妇儿知道得确实不多, 谢士洲没再追问,他在府上歇了两日, 才同太子、七皇子等人约饭约酒。
    跟七皇子见面的时候他问了一下。
    如他想的一般, 七皇子知道得非常详细, 据他说盛飞瑶是让相公方中策和儿子方明喆逼的。
    先说她相公,早年两人伉俪情深,架不住后来出了那么多倒霉事, 方中策除了疲惫还是疲惫,这两年宁肯在外边待着都不愿回家,就是不想跟盛飞瑶碰头,怕看见她那张脸,也怕听她抱怨。
    夫妻两个都觉得对方变了,原先的爱侣便成了怨偶。
    方中策本来只有两个通房,跟他挺久了,并且皆无所出。原先盛飞瑶是郡主,并且有个实权王爷爹,谁也不敢给她添堵,现在嘛……意识到燕王当真不管这女儿之后,方家人心思就活络起来,这回是方中策他弟媳接表妹到国公府玩,这表妹比较尴尬,出身不差,可是爹娘早亡她是寄人篱下跟伯父伯母过。
    因为占着克父母这条,娘家只有伯父伯母也不太能靠得住,甚至连陪嫁都不会多,她要嫁得好非常困难。
    这次去国公府玩,就有人提起来说可以让方中策纳她做贵妾。
    瞧她人年轻,模样可以,身段不错,脑子不笨,性子非常柔和,做妾既不会压着正房夫人还能勾着方中策让他多些时候在家……这不挺好?
    方中策是国公府的袭爵人,给他做妾也不算作践。
    这事有国公夫人支持,加上表妹娘家伯父伯母也同意,就在年底她进了方家的门。一个两个通房丫鬟威胁不到盛飞瑶,这个新进门的不同,她跟盛飞瑶可说截然相反,在府里人缘好,长辈以及平辈的都喜欢跟她说话。
    方中策对盛飞瑶的感情本就所剩无几,在这种情况下,能不喜新厌旧?
    新人夺了旧人的宠,盛飞瑶气死了还没法闹,纳不纳妾很多时候就是看男人,他愿意只守着你过日子那是爱你,纳一个回来你也不能把他怎么着。世道如此,做女人难。
    说回这事,盛飞瑶没底气闹,她想了个办法,指望推儿子方明喆出去,让儿子为母出头。
    想也是。
    她跟新来的姨娘闹起来,府里这些人肯定都认为是她气量小容不得人。同样的事,换成府上的小少爷去告状,倒霉的就得是当姨娘的。
    盛飞瑶想到很多方面,唯独没料到她儿子压根不想掺和这些。
    让他帮亲娘斗姨娘他不肯。
    且反过来劝当娘的大度点把眼界放宽,身为正室夫人做什么跟姨太太过不去?还说她就是这样爹才不愿意回家。
    盛飞瑶之前就觉得儿子让人教坏了,这次她体会尤其深刻。
    方明喆不偏亲娘,他偏方家。
    凡事让你别那么自私也为家里想想,哪怕你说姨娘进门要是生了儿子会动摇他地位,他也知道回过来说自己占嫡占长,不是随便一个庶弟动摇得了的。
    方明喆亲口说,只要他娘不瞎折腾,就什么事也不会有,府上大家都会高兴,爹会回家来。
    这一句句话使盛飞瑶心痛如刀绞,她感觉到这个儿子白生了。
    男人,男人抬了贵妾。
    儿子,儿子不跟她亲。
    这人不疯才奇了怪!
    她过完年想尽办法给燕王传话去,诉苦,说她活不了了。
    燕王当真去了解了一下情况,讲儿子变成这样是自己用心不够没教得好,至于说男人纳妾……这算什么事呢?
    富贵人家里不纳妾的虽然也有,妻妾通房一大堆的更多,别人都过得了,你过不了就别过了吧。
    哪怕翁婿关系还在,做岳父的也不好喊着女婿说你一辈子只能守着我女不准纳妾,这种事本来就是看觉悟的。
    别说这层关系不在了,燕王会插手去管才奇了怪。
    盛飞瑶恨死了,她不明白,怎么谢士洲做什么都在情在理,她做什么都要挨批。要是给她个重新来过的机会,盛飞瑶能抢先一步把人收拾掉,压根不会给他爹认回儿子的机会……
    只可惜,这一幕她只能在梦里想想,永远不可能成为现实。
    梦醒来她还得面对离了心的相公和儿子。
    七皇子自从开了销金窟,讲故事的功力渐长,谢士洲听他说着不知不觉就喝下去两杯,还说呢,出去几个月京里也很精彩嘛。
    “那可不!老五那头也折腾了一场,又挨了父皇的削,可惜你在南边错过了这几场热闹。”七皇子说着拿胳膊肘怼了谢士洲一下,问他,“听说你儿子还没满岁已经能走会跑话说得贼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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