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他就跟云阳郡主结了怨,又听到这话,还得了?
    他让万嬷嬷去,找几个婆子过来。婆子一来,谢士洲下巴一抬:“把她给我绑了,丢出门去。”
    婆子甲乙丙丁戊:……
    这叫啥?
    这叫起床没看黄历。
    不管咋说那是郡主,还是最得宠的一个郡主,哪是说绑就能绑的?
    婆子们纷纷劝谢士洲消气。
    谢士洲本来还好,这下当真气着了:“我说绑了她丢出门去,要不把她丢出门去我提脚就把你们卖了。”
    许是他太像燕王,板起脸说话真挺吓人。
    得说你借个胆这些奴才都不敢冒犯郡主,可现在摆在面前只有两条路,要么跟郡主站边,要么跟世子站边。这个选择虽然艰难,当你告诉她必须得二选一,几个婆子还是看得清风向。
    王妃都倒了,嫁出去的郡主也就那样,谁敢为她跟世子作对呢?
    就有两个婆子去拉人,还有找绳去的,郡主让这些膀大腰粗的婆子拽着她气疯了,嘴上骂得越发卖力。
    “你们这些下贱奴才,都放开我!敢对本郡主动粗我抄你全家男的充军女的当妓!”
    她骂完这句,俩婆子手劲儿更狠。
    想想看,你要是让山贼绑了,不说大王饶命张嘴来一句狗贼你别让姑奶奶活着出去我活着定要带人剿了你们!
    你都这么说了,还想活?你活个屁!
    这是硬生生把人往谢士洲那头推,本来几个婆子还想放放水的,这下好了,都使出吃奶的劲儿给她绑得结结实实。
    云阳郡主骂完绑她的婆子转身去骂谢士洲,又看到站他身后的钱玉嫃,想起都是这个女人,啥事都是这女人搞的!要不是云阳郡主平素层次高,脏话造诣不深,她保准骂钱玉嫃缺德冒烟生儿子没屁|眼……
    婆子们推着郡主往外走,要扔她出去,云阳郡主想到今天之后满京城都该看她笑话,她恨不得翻个白眼就地晕过去,幸好,这时候燕王回来了。
    郡主找上门来同世子起了冲突的事,府上都知道了,李侧妃听说之后险些笑死,要不是不方便掺和进去,她真想亲眼去看看盛飞瑶是怎么被丢出王府的!
    笑的也就是燕王那些女人,府上管事听说以后差点疯了,得知王爷回府,他赶紧扑上前去。
    “王爷!王爷您总算回府来了!您再不回来府上要出大事情!”
    回来路上燕王眼皮就跳了几下,老话讲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总归都不是好事情。本来以他这身份,不该迷信这些,谁想府上真就出了事呢?
    燕王问他怎么了?
    管事的说:“是郡主回来了。”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王妃被送进庙里,以云阳的个性她不回来才奇怪。这时燕王还没把它当一回事,直到他听见管事的说:“郡主回来就问您为什么送王妃去庙里,奴才怕说不好惹来误会,让她等您回来亲自问您。郡主好像等不及问了其他人,之后就闯去世子院里。”
    云阳是什么脾气燕王心里有数,她去那边闹,碰着钱氏的肚皮咋办?
    燕王赶紧往儿子那边赶,没走几步就看见被婆子们绑了手推着往前走的云阳,那架势就跟押解犯人似的。
    管事的刚才就听说世子要绑了郡主,这会儿亲眼见着,刺激不可谓不大。
    燕王太阳穴突突的跳,问她们在搞什么?
    婆子们松了手跪下去。
    “是世子吩咐奴才们绑的人。”
    “王爷明察啊。”
    ……
    云阳郡主看见亲爹就跟看见救星一样,她眼泪都下来了,嘴里呜呜呜的。
    燕王让婆子取了塞她嘴里的大馍馍,又让人给她解绑。
    馍馍刚取出来,云阳郡主就是一声爹。
    “爹你可得为我做主!你得为我做主啊!”
    燕王问她怎么惹着洲哥儿?
    云阳郡主不敢相信她爹这时候还跟外室子站一边:“我找钱氏问话,才说了没两句,他就这样!他要绑了我丢出府去,我今儿个要是让这些下贱奴才丢出去了,还怎么在京中立足?别人该如何看我?”
    谢士洲刚才安抚了媳妇儿,跟出来想看看她们照办没有,就撞见这出。
    他抱着胳膊往那儿一立,嗤笑一声:“我就敢承认是我吩咐绑的你,你敢说说你怎么骂我媳妇儿?还是你们京里面规矩不同,管骂人下贱当问话是吗?兴你污蔑嫃嫃不兴我收拾你?我媳妇儿险些让你那个娘给害了,还要被你扣上贼喊捉贼的黑锅?”
    云阳郡主又要跟谢士洲吵起来,被燕王呵斥住,燕王起身往厅中去,让她跟上。
    谢士洲直勾勾的盯着他看:“你要护你女儿,想让我媳妇儿受委屈是不是?”
    燕王不可能由他绑了人丢出去,只得好声好气同他说:“毒汤的事我会跟她说清楚,她骂了难听的话,我也会让她去给钱氏赔罪。”
    云阳郡主说不可能!
    谢士洲说谁稀罕她赔罪?“上回你就好好说了,有用?你告诉我有什么用?她今个儿就算被你逼着给嫃嫃低了头,转身不还是那德行?这么多年真没见过外嫁女回娘家作威作福的,郡主真了不起!”
    谢士洲说完就要往外走,燕王让他站住:“都这会儿了你上哪儿去?”
    “我进宫,找太后娘娘,告她去。”
    燕王喊人拦他,谢士洲人在气头上抬脚就是踹,他跑出去牵了套车的马,骑着就往宫门口冲。
    之前太后发过话,只要孙子想见她,随时可以进宫。
    守门的侍卫只是检查了一下,看没带匕首这些,就放他进去了。人还纳闷,先是王爷,王爷才出宫不久,他儿子又来。看世子爷阴沉着脸,仿佛有气,真不知道是为什么进宫。
    谢士洲进宫好多回了,都不需要有人带路,他就找去寿康宫里。
    太后娘娘刚才走了几步,坐榻上歇呢,就听说孙子来了,她当然高兴,立刻让宫女带人进来。
    等见着人,太后才喊了一声乖孙,就发现不对。
    “这是咋的?怎么气成这样?来,到皇祖母跟前来,有委屈跟皇祖母说!”
    谢士洲上前去噗通一跪,他抿着唇,双眼有些泛红,看着就是受了莫大委屈的样子,可把太后心疼坏了。
    太后哪还坐得住?站起来扶他,让他挨着自己坐下,坐下来慢慢说。
    “乖孙放心,谁敢叫你受委屈,哀家让他十倍百倍的还来!”
    谢士洲就把云阳郡主跑回王府来大骂他媳妇儿,骂不够还上手推攘的事说了出来。
    “嫃嫃才刚怀上,一个月时间,王太医说这胎还不稳当要特别小心,我哪敢让她碰着人?我站出去挡,她连我一起骂。我让婆子绑了她把人丢出府去,我爹就回来救他女儿。我说把人轰出去,他非要□□的教育,我气不过,嫌我出身低别接我回来,没得接回来反复作践的,她之前就讥讽过我们嫃嫃一回,我爹按头让她道了歉,有什么用?这不还来?可能郡主就是了不起吧,嫁出去了还能回来管娘家事。”
    以前在南边,谢士洲就是个告状精,他最知道怎么跟老太太卖惨,这话一说,就戳着太后的痛点。
    太后的一大心结是小儿子无嗣,所以她才会这样疼爱认回来的孙子,因为蓄力二十年,她给谢士洲的疼爱比给皇子都多。
    这会儿又听说孙媳妇怀了,云阳偏找在这时候去闹事,太后能忍?
    她都没顾得上高兴,就气上了。
    秦氏干出那种事,只是被送去庙里都给她脸了,就这回事,交给太后来处理,废她燕王妃之位是轻的。现在好啊,打发她去庙里诵经祈福,云阳还不服气,要闹。
    别的不说,燕王用的是给太后祈福的说法,你要闹,那是不想给太后祈福呗?
    都不说其他,光这点就足够太后不高兴。
    太后拉着孙子的手,说:“你爹什么都好,娶这个王妃真是不行。这说来是哀家的错,哀家当年看走眼了选中了她……王妃没娶好,女儿教成这德行,他管不了,哀家来管。”太后当场下令,从宫里挑出四个专门教人规矩的嬷嬷,指去魏国公府,让她们好生调|教云阳郡主。嬷嬷们还带去太后懿旨,若她跟着学了还是不懂规矩,再要折腾,那这郡主别当了吧。
    看嬷嬷们领命去了,谢士洲才道:“还是皇祖母疼我,我爹他除了骂我不会别的。”
    瞧他消了气,太后笑道:“站在你爹那位置,是不可能任由你绑了云阳扔出府去,一方面那是他女儿,另一方面人已经嫁去魏国公府,他得给国公府一些面子。”
    谢士洲会看人脸色,他说实在是气不过……
    “毒汤事件没查出结果来,他说那么解决就算了,我没逼他。可现在郡主想把污水往我们嫃嫃身上泼,嫃嫃她够委屈了,这次的事,若不是侥幸躲过,这胎已经没了,没了不说往后恐怕都不能生,我就是气不过,不给个教训我憋死了。”
    “乱说话!你命长得很,什么死不死的?这云阳吧,是让秦氏惯的,哀家派了嬷嬷去,也告诉她再折腾郡主没得当,后面应该能消停了。你就别再生闷气,回去跟你爹好好的,你爹啊,嘴上不说心里很疼你的。”
    解决了跟前的事,太后问到钱玉嫃怀孕那出,问他是真的吗?“你爹前头刚来过,怎么都没听他说呢?”
    谢士洲在坑他和捞他之间犹豫了下,还是帮衬了句:“我让他暂时别往外宣扬,怕来送礼的多了吵着嫃嫃,想着等三个月满了再对外说。”
    “那也不用瞒着哀家……”
    “不知道我爹怎么想的,您问他去。”
    是要问他,那是后面的事,太后这会儿就是高兴,还说呢:“这么快就让你媳妇儿怀上了,你比你爹出息,这胎要是能一举得个儿子,就太好了。”
    “那要是个姑娘您就不疼了呗?”
    “都疼,只不过有你爹这个先例在,你一天没儿子,哀家心里都不踏实。你要是孝心好,就努努力。”
    谢士洲说生儿生女得看老天爷的意思,他又道:“嫃嫃她运势可强了,清净法师都批了的,以后啊儿女肯定都会有,您放心吧。”
    谢士洲进宫来那会儿气冲冲的,待他出宫,已经心平气和了。
    他刚才气疯了骑着马在大街上横冲直撞,这会儿出去宫门方向管事的就候在外面,哪儿还听了一辆马车。
    “您连马鞍都没套上,就这么骑了出来,王爷看了担心得很,赶紧让奴才跟上,世子没事真太好了。”
    谢士洲冲他点点头,就打算上马车去,想起来问:“那事后来怎么解决?”
    “奴才一直在宫门口等您,府上的事,真不清楚。”
    那就算了,谢士洲上了马车,管事的跟赶车人一左一右坐在前面,马车这就跑了起来。回到王府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王府大门前灯笼都点起来,大门虽然禁闭,小门开着,还有个门房站那里等,看见载着管家的马车回来他赶紧去开了大门,还不忘往里吆喝一声:“世子回府了。”
    本来燕王打算把毒汤的事跟女儿说清楚,儿子这一跑,他懒得细说,就告诉云阳事是王妃做的打发去庙里给她脸了,他又警告了一回,说要是再有这样的事,王府再不会管她,让她就当没娘家好了。
    燕王说完直接打发她走,云阳郡主是一身狼狈回的魏国公府,她回去又骂了谢士洲跟钱玉嫃一通,还跟她相公哭诉,说他爹有了儿子之后完全变了。
    她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都没注意到方家人一变再变的脸色。
    国公夫人也在旁边,差点让这媳妇儿气死。
    别人嫁出去了都是变着法笼络娘家爹跟兄弟,好让他们给自己撑腰。像这种娘家门第比夫家高,还敢回去教训兄弟的女人,除了她没别人了。
    云阳郡主还在哭诉,前院的管事匆匆进来,禀告府上说宫里来人了。
    云阳郡主僵了一下,想起她那便宜兄弟跑出去的时候是说要去找太后告状。
    她这才慌了神。
    接下来的事让魏国公府彻底没了面子,这是第一次宫里赐下训诫嬷嬷教成亲七八年的郡主规矩。若是待字闺中的时候太后赏人给你,是恩典,现在派下人来,那是说你没有规矩。
    本来,指责郡主没规矩,最应该没脸的应该是她娘家燕王府,然后才是魏国公府。
    偏偏这回是谢士洲进宫去闹了之后,太后为了给他出气派下的人,这一闹开,外头要么说她娘不会教,要么说她嫁出去之后跟方家学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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