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霜的身上那种水红疙瘩越来越多,终于一点点侵占了女孩子的双臂,双腿,铁柱帮她检查身体的时候,发现女孩子的肚子上也是那些红疙瘩。
    红疙瘩熟透以后,红肿发亮,奇痒钻心,晓霜拼命地要抓,铁柱死死按着她的手,不让她抓。
    晓霜疼的整天在小床上挣扎,赵铁柱难受地好比刀割。
    他不忍心看着这么可爱的小姨子死在自己面前,晓霜是巧儿的妹妹,是梨花的妹妹,也就是他赵铁柱的妹妹。
    女孩子如果死了,铁柱觉得对不起梨花,对不起石榴,更对不起死去的荷花。
    那一年死了很多人,甚至比大地震时死去的人还要多。
    很多男人变成了光棍,很多女人变成了寡妇。
    老人失去了孩子,孩子失去了父母,男人女人痛苦的哀嚎声十里可闻。
    庄稼地里再也看不到忙碌的人们,好像天空失去了蓝色,小鸟儿失去了翅膀,青石山女人的笑脸也失去了从前的灿烂。
    尽管全国各地的救援物资源源不断,大城市的医生也源源不断赶来,可所有的医药对厉病都没有效果。只能看着一个个人扭曲,挣扎,嚎叫,最后抓得全身皮肉溃烂而死。
    三个月的时间不到,北岗村大队部就变得空荡荡的。
    李寡妇走了,孙寡妇走了,李寡妇走了,刘寡妇走了,王长水的媳妇红杏也走了。四十多个人,只剩下了三个,就是素娥嫂和孙瘸子,还有一个半死不活的王长水。
    王长水用惊人的毅力在苦苦支撑,怎么也舍不得咽下那口气。
    他已经瘦得只剩下一张人皮了,好像人皮包裹的骷髅。
    可王长水没有用手去抓,他还抱着最后一线希望,他渴望赵铁柱能够研制出新的药方,即便研究不出来,自己也要拖到最后。
    他觉得村里的娘们他还没有睡够,还有大把大把的女人需要他去安抚。
    孙瘸子跟素娥嫂就住在他的隔壁,两个鸟人还是拖着病体彻夜的鼓捣。
    孙瘸子跟素娥嫂并不比王长水好多少,两个人也是一身的毒疮,浑身消瘦。
    可他们却非常的乐观,将生死看的很透。他俩是笑着在迎接死神的到来。
    可能是因为心情好吧,所以厉病的发作很慢,老天爷也好像在故意照顾他们一样,给了他们更多的时间去缠绵。
    孙瘸子跟素娥嫂的关系这段时间是突飞猛进,俨然是一对甜美的老夫老妻了,只是他们还没有成亲。
    孙瘸子一手扶着拐杖,一手扶着素娥嫂,两个人来看王长水。
    王长水已经爬不起来了,发现他们进门,只是撇了撇嘴,他想笑笑跟他们打招呼,可是那笑容却非常的僵硬。
    孙瘸子说:“叔,都这样了有啥后悔的?咱们都要死了。闭上眼,什么恩怨情仇,什么功名利禄,世间的一切都是云烟。”
    王长水问:“这么说,你不记恨叔?不记恨我跟素娥……睡觉?”
    孙瘸子说:“那是从前,从前的过去了就算是过去了,我只在乎将来。素娥现在是我的女人,她从前的一切跟我无关。只要以后对我好,她就是我一辈子的女人。”
    王长水冲孙瘸子笑笑,他长嘘一口气,终于得到了解脱。
    临死前的王长水明白了一个道理。当看着身边的亲人,朋友,爱人,甚至敌人一个一个全部离去以后,人心中的爱,狠,情,仇,也会随着人的离去而逐渐消失。
    变得就像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一样,没有了爱情,仇恨和欲望,留在心底的也许只是无奈和悲伤。
    活着的时候你的我的抢来斗去,等到临死前的那一刻忽然就会明白,原来这一切都不是命中注定的,只不过是一场梦,一场本来就是万物虚空的梦。
    素娥嫂也没有记恨王长水,她反而感激他,因为王长水这人其实并不坏,心底还是蛮善良的,至少他懂得如何去疼女人。
    狗娃哥不在的这两年,王长水一直在照顾他们母子,不但让她的生活舒服,也让她的身体舒服。
    她还是蛮感激王长水的。
    素娥嫂说:“长水叔,你要坚持,咱们都要坚持,等将来好了,你还是俺叔。”
    王长水说:“那是,那是,万一我们真的好了,我保证有个做叔的样子,再也不跟你那样了,我不能对不起……瘸子。”
    王长水说的都是废话,因为狗改不了吃屎。
    事实证明,以后他好了以后,更加的变本加厉,睡村里的娘们睡得更带劲了。
    最后的这些天,他们三个一直在大队部相依为命。赵铁柱的爹老子赵庆华还是给他们做饭。
    让王长水觉得奇怪的是,赵庆华这个老混蛋一直在跟李寡妇睡觉,为啥他就染不上厉病呢?
    不但没染上病,反而越活越年轻。到底咋回事?他甚至怀疑赵庆华的机能跟大家不一样。
    不单单是王长水,赵庆华自己也觉得奇怪。
    晚上的时候,他就去找儿子赵铁柱探讨。
    赵庆华走进了医馆,赵铁柱还在那儿研究新的药方。
    这段时间铁柱废寝忘食,几乎都要崩溃了,看着晓霜越来越弱的身体,他显得焦躁不安。
    爹老子进门,赵铁柱赶紧让座:“爹,你咋来了?”
    赵庆华说:“我来看看,我来看看。”
    “爹,你吃饭没?”
    “吃了。”
    “素娥嫂跟孙瘸子怎么样?好点没?”
    我希望她的厉病传播到我的身上,我想跟她一块死,你知道的,芬兰的病已经很严重了,为啥我就传染不上厉病呢?”
    赵庆华开始对儿子虚心请教了,因为随着儿子的长大,赵铁柱的医术越来越高明,现在已经超过了他一大截,很多问题他不明白,但是赵铁柱却心知肚明。
    赵铁柱一听扑哧笑了,说:“爹,我知道,知道你跟芬兰婶子好,而且也知道厉病一定不会缠着你。”
    赵庆华问:“那到底为啥啊?为啥厉病不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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