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程瑜瑾连忙拦住,回头对程元璟说,“九叔,你在这里买什么?”
    这是她名下的铺面,在这里买东西岂不是自家人向自家人付钱,显得很傻?
    掌柜的站在一边,心情大起大落,等听到程瑜瑾的这句话,脸上的笑几乎都要维持不住了。
    什么意思?瞧不起他吗?
    程瑜瑾最后还是没好意思让程元璟花这笔冤枉钱。她当然知道这是程元璟看在她的面子上,给她送钱,可是程瑜瑾多少要脸,这笔钱她拿不住。
    之后程瑜瑾又去了首饰店和琉璃铺子,首饰店名叫琳琅阁,和云衣坊相距不远,可是卖琉璃的店铺就有些距离了。等三家店都走完后,程瑜瑾很是不好意思,程元璟和她不一样,他身上有许多事要处理,却还陪着她耗了一天。坐车回府的时候,程瑜瑾对程元璟端端正正行了个谢礼:“谢九叔。”
    这一次她说的诚心诚意,程元璟不甚在意,他说:“刚才你出去后,我给这三家店送去了侯府的名牌,现在想必他们已经知道你是新的东家。之后你如果要传话,或者想出门看铺面,直接来找刘义吧。”
    程瑜瑾嘴唇动了动,最终只能深深地行了一礼:“谢九叔。”
    程瑜瑾不喜欢麻烦别人,同样也不喜欢被别人麻烦,可是这一次她却连推辞的话都说不出来。因为她实在,太需要外面的人手了。她人在内宅,身边都是丫鬟婆子,这些人也不能离开二门,何况这里面还有不少程老夫人、庆福郡主的人。程瑜瑾想背开其他人的耳目管理产业,实在太难了。
    程元璟的这句话可谓雪中送炭,程瑜瑾无法拒绝,只能在心底里着重记上程元璟的好。
    等晚上回房后,连翘给程瑜瑾端来了热茶:“姑娘,您今日在外面走了一天,快好生歇歇吧。”
    程瑜瑾今天一整天都在外面,回来后也不歇着,拿了笔比划花样。云衣坊和琳琅阁生意不错,但是程瑜瑾觉得可以更好。他们现在的进项,远远对不起这两家店所在的地段。
    曾经程老侯爷手下有很多产业,没心思一一打理,只要不亏损就行了。但是程瑜瑾不一样,她手里只有三间店铺,而花钱的地方却有很多,她必须将利润最大化。琉璃她也不懂,只能暂时搁置,可是另两个,程瑜瑾却有很多想法可以实践。
    毕竟她当了十四年的侯府小姐,嫡母还是庆福郡主,这些年眼睛里不知见到过多少好东西,改造一个成衣坊、一个首饰店,她还是说得上话的。
    程瑜瑾放下笔,难得惆怅地叹了口气:“九叔这次实在帮了我大忙,我都不知该如何回报为好。”
    连翘并不知道内情,快言快语说道:“姑娘,九爷是您的亲叔叔,自家骨肉,讲究这么多做什么?”
    程瑜瑾摇头,如果程元璟真的是她九叔,程瑜瑾就厚着脸皮收下了。大不了日后多送些点心过去,谁让晚辈身份自带底气。可是程元璟,并不是啊。
    这个人情欠大了。
    连翘不明白程瑜瑾为何忧心忡忡,程瑜瑾摇摇头,也不想再说。她叹了口气,头一次发现自己当大家闺秀十多年,自负多才多艺,可是真到用时,竟然没多少能派的上用场。
    程瑜瑾只能下定决心,这段时间去的再勤些,多送些点心吃食等小玩意。虽然这些东西对太子来说不值一提,可是除了这些,程瑜瑾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了。
    程瑜瑾杂七杂八想了一会,由衷在心里感叹:“九叔真是个好人。”
    第41章 挣钱
    清早, 鸟鸣声清脆,洒扫丫鬟刚在地面上洒了水,廊柱也洗的干干净净。程瑜瑾走在游廊中, 眼睛里看到的都是清晨独有的清爽气息, 而她素衣白裙,缓步慢行,落在别人眼中,也是美景中的一部分。
    宸明院的人见了她都十分熟悉, 老远就对她问好。程瑜瑾笑着点头,刚从外面回来的刘义见了她,也立刻停下身拱手:“大姑娘。”
    “刘总管。”程瑜瑾敛衽回礼。她对刘义的身份心知肚明, 这位八成是宫里的某位心腹公公, 现在以家仆的身份跟随在程元璟身侧,所以称他一声“总管”, 也是应当。
    刘义连忙推辞:“大姑娘折煞奴才,奴怎么当得起大姑娘这样称呼……”
    “总管客气。”程瑜瑾站起来,笑着说, “刘总管是九叔身边最信任的人, 时常在外面跑,堪可说是九叔的左膀右臂。这一声总管你不当,何人还当得?”
    刘义虽然连连谦虚, 可是看他的神色也很开怀。他得意的不是揽了多大的权, 办了多少事,而是被太子重用。程瑜瑾这些话,可谓正正好说到了刘义心坎里。
    程瑜瑾看着刘义的表情, 就知道自己说对了。她对杜若示意,杜若立刻将胳膊上挎着的食盒提出来, 程瑜瑾说:“小女深受九叔照拂,之前还托总管帮了不少忙,我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只能给刘总管准备些点心。东西不好,刘总管可不要嫌弃。”
    刘义摆手:“这怎么使得?奴才能给大姑娘跑腿是奴才的福分,怎么能收大姑娘的东西!”
    “刘总管收下吧,这是我们姑娘的一片心意。”杜若说着,将食盒放到刘义身后的年轻小厮手上。刘义推辞也是做个样子,他见程瑜瑾这样会说话做事,便半推半就地收下了:“如此,奴才谢大姑娘。”
    “总管客气。”程瑜瑾笑着说。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的道理内外通用,刘义收了程瑜瑾的吃食,果然说话又和气了很多。他问:“姑娘这么早来宸明院,可是找九爷有事?”
    “说不上什么大事。”程瑜瑾顿了顿,无意地说,“不过有些话,想托刘总管帮我传出去。”
    “这有何难。”刘义闻言大手一挥,说,“姑娘且随奴才来,您要说什么都记在纸上,奴才一会出门便帮您带出去。”
    程瑜瑾顿时笑的更真心了:“有劳刘总管。”
    程瑜瑾今天可是有备而来,她特意来了个大早,赶在刘义出门前让他带话,她甚至将图纸都带来了。程瑜瑾坐到茶水间,从荷包里一样一样取出东西。
    “这是我画的衣服图样,劳烦总管带给云衣坊。光是卖布料收益有限,如果将布料做成成衣,那同样一匹布,能赚的利润便多了好几倍。再者,布匹都是平的,一匹匹堆在一起看不出好坏,如果旁边能摆上一件做好的成衣,那就好看多了。客人看到衣服好看,也会愿意拿一匹布回去。如果客人不愿意自己动手,云衣坊还能将布料留下,帮忙裁剪衣服。这样又是买布又是做衣服,料子是自家的,手艺人也是自家的,可比单纯卖布匹挣钱多了。”
    程瑜瑾说着让杜若将包裹拿出来,她摊开一个角,抖出一件上袄给刘义看:“这是我用云衣坊的锦缎做出来的短袄。我那天去看的时候就觉得这匹云纹青绿锻颜色很正,这两天我和丫鬟做了个衣服样子出来,果然上身很好看。我记得这种缎子,除了云青绿云纹的,还有木兰纹、凤尾纹、莲花纹,颜色也从白到红有好几种,刘总管今日去了云衣坊,让他们将不同颜色、不同纹路的缎子放在一起,把这件上袄摆在布料旁边,客人如果看中了衣服,却喜欢其他颜色,尽可从别的料子里挑。这张纸上记了做袄时的放量,劳烦总管一起带给掌柜。但是务必提醒他,让他将数据放好,如果客人喜欢,那就将布料留在云衣坊做,可万不能把裁衣数据给出去。”
    刘义一边听一边点头,等接过程瑜瑾手里的纸张,他内心中惊叹更甚。刘义展开纸看了一眼,暗暗感叹程瑜瑾可真会做生意,卖原料远不如卖加工,而程瑜瑾这样一来,从布料到裁衣再到成品都是自己家的,客人省功夫,云衣坊也能赚更多。
    而且不得不说,一样的衣服,从程瑜瑾手中做出来,就是精巧俏丽的多。以刘义在妃嫔和宫女堆里历练过的眼光看,他猜测程瑜瑾在衣袖和腰身处做了收紧,贴身又显曲线,很显娇俏。
    程瑜瑾毕竟时间有限,除了上袄,她只来得及做了条下裙。这条裙子是用纱做的,里面是白色绸布内衬,外面是柔软的纱。两侧褶子不知道怎么打的,看上去修长又飘逸,颇有飘飘欲仙之感。
    现在正是夏天,这样一身雨过天晴的裙子上身,不知道该有多瞩目。
    程瑜瑾将大致的重点指给刘义后,就让杜若把衣服都收起来,连着做衣数据一起交给刘义。刘义是在内廷和官场行走过的人,办事能力一流,程瑜瑾将东西交给他十分放心。程瑜瑾事情已经办完,心情大好,她见机起身,带着丫鬟走出茶水间。
    出来时阳光正好,程瑜瑾又给程元璟留下了糕点,刷足了好感,才心满意足离去。
    茶水间里,小刘子送人回来,刘义见到后问:“程大小姐走了?”
    “是。大小姐又去给九爷请安,和九爷打了招呼后才走。”
    刘义点头:“程家两个男人多年来不得进寸,只知道怨天尤人,还不如一个小姑娘知礼数。”
    面目白净的小刘扫到桌子上的东西,问:“干爹,那这些东西……”
    “难得她懂得孝敬九爷,我见这几天九爷心情好了许多,既然她陪着九爷解闷,我替她跑这一趟也没什么。反正她一个女子,影响不了局势。”
    刘义并不知道程瑜瑾已经知晓了程元璟的身份,他只以为程瑜瑾还是把程元璟当程家人,所以才天天往来跑。程家其他人都对程元璟虎视眈眈,生怕程元璟分了他们的家产,而这么多人中唯有程瑜瑾热情备至,不停地释放好意。对比之下,刘义对程瑜瑾的印象也越来越好。
    “干爹,您外面事情多,要不程大小姐这些事儿子替您去吧。”
    刘义摆摆手,说:“不用,又不是什么难事,走一趟就办完了,还是我自己去吧。商人多奸,你毕竟脸嫩,那个掌柜见了你说不定会生轻视之心,不好好办事。第一次就我去吧,料他们不敢敷衍我。”
    小刘子称是,他心想那可不是么,刘义在宫里就是个笑面虎,这些年陪太子爷在外面跑,越发成了鬼见愁,去威慑一个区区小掌柜,简直是杀鸡用牛刀。
    哪个掌柜敢轻视刘义?俗话说打狗也要看主人,同样评估主人也要看狗,手下能有这样厉害的家奴,恐怕云衣坊从此之后对程大小姐也毕恭毕敬,不敢轻视分毫。
    刘义见小刘子说完了话,还站在跟前不走,眼睛有一搭没一搭地往桌子上瞄。刘义扫了眼旁边的食盒,心里明白了,骂道:“瞧你那德行,办事怎么不见你这么积极?”
    小刘子哈腰笑:“这不是有干爹疼我么,爹厉害,儿子当然成了酒囊饭袋。”
    刘义被说的笑了,作势踢了一脚,说道:“油嘴滑舌,记吃不记打,快滚吧。”
    小刘子佯装吃痛地躲开,然后喜滋滋用帕子包了两块糕点,出去了。程瑜瑾这些天基本日日来宸明院,宸明院的人从最开始的戒备,慢慢变成真香。不得不说,程瑜瑾带来的糕点真的好吃。
    程瑜瑾并不知道自己搬了怎样一个大杀器出去。云衣坊和琳琅阁的掌柜被吓得要死,刘义虽然隐瞒了自己太监的身份,可是身上厂卫的气质还在,他往哪儿一杵,云衣坊的掌柜吓得差点跪下来。刘义的气势骇人,他交代下来的事掌柜必然认真对待,生怕有一点点不符合刘义的要求。程瑜瑾的想法实施的比她想象的还要好,月底送来账册,程瑜瑾看到这个月的营利,小小吃惊了一把。
    仅仅一个月,盈利便翻倍了。而不仅如此,掌柜的托人传话,说雨过天晴纱和云纹青绿锻卖的最好,库存都卖完了。其他布料店见状也进同样的料子,与他们争利。同时,上一次做了成衣的主顾都过来问,问有没有新的样式。
    这个发展倒是程瑜瑾始料未及,她原本只打算用做好的成衣带一带销量,并没有想到会这样火爆。程瑜瑾重新核算了一遍收益,将这个数额加到自己的小金库中,心情顿时大好。
    看来,成衣这个路子走的很对,而且以后变化还可以快一点,比如半个月换一批新衣。如果太快不能突出珍奇,太慢会被其他成衣店仿制,影响利润,所以半个月刚刚好。
    程瑜瑾拿出之前想好的几个图案,挑了一件上衫、两条裙子出来,打算明天带给刘义,让刘义帮她传给云衣坊。程瑜瑾从小在锦绣堆中长大,闺秀们攀比严重,而程瑜瑾又一定要拿到头筹,所以多年来在衣服上花费的心思数不胜数。她又是个要拿捏架子的,不肯把功夫用在明面上,一定要以漫不经心、仿佛完全不在乎穿衣打扮的模样,把其他人都比下去。所以,多年的磨炼下来,程瑜瑾对设计衣服、搭配首饰十分有心得,连专门的梳头嬷嬷也比不过她。
    她以前做衣服就很繁琐,小到一粒纽扣,大到衣服上的绣花,全部要她一样样挑选,直接穿样板衣服是完全不可能的。宜春侯府针线房的丫鬟见到程瑜瑾就头疼,而找外面的绣坊订做,也难免有许多不合意的地方。
    现在好了,程瑜瑾自己就有一家衣料铺子,完全能由着她折腾。程瑜瑾终于可以极尽挑剔地做一件衣服,顺便还能挣钱。
    简直完美。
    程瑜瑾还想了几个首饰花样。她早就嫌弃自己的首饰太过老气,花样换来换去就那几个,可惜一直买不到合心意的。如今正好,她由着自己的心意画了花样,拿出去让琳琅阁打,成品做好后传进来给她过目。如果程瑜瑾满意,她先戴几天出风头,之后就可以让琳琅阁推新款售卖,如果不满意,她再慢慢改造。
    程瑜瑾在灯下一直忙到夜深人静。直到杜若来催了好几声睡觉,她才恋恋不舍地将图纸收起来,再一次数了数本月净收益,心满意足上床睡觉。
    第二天,程瑜瑾去程老夫人屋里请安,一进门就听到阮氏说:“娘,靖勇侯府派人来催了,墨儿和霍侯爷的婚事是不是该准备起来了?”
    第42章 亲母
    程瑜瑾听到这句话, 脚步只是略微顿了顿,然后就一点犹豫都没有地走入堂屋。
    丫鬟站在纱窗外禀报:“老夫人,大姑娘来了。”
    阮氏乍然听到程瑜瑾的名字, 脸上神情变得僵硬。这几天侯府在忙程老侯爷的丧事, 到处都是人仰马翻。可是无论再怎么忙,大小事情都被程老夫人和庆福郡主紧紧攥着,什么事都漏不到阮氏手上。阮氏无所事事,就忍不住担心自己女儿的婚姻。要她说, 程老侯爷去世,大房分了好大一笔家产,赚的盆满钵盈, 这其中唯一受到伤害的就只有她的小女墨儿。
    阮氏惦念了好几天, 生怕程瑜墨嫁人迟了,被其他女人趁虚而入。今天阮氏终于找到机会和程老夫人说这件事, 她刚刚说完,程老夫人沉吟不语,听到程瑜瑾来了, 她们两人都收了声。
    程瑜瑾假装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 含笑如常走到屋里,大大方方给两人行礼:“瑜瑾给祖母请安,给二婶请安。昨天夜里起了风, 半夜刮起好大动静, 祖母没着凉吧?”
    程老夫人脸色淡淡的,说:“我没事。我年纪大了不爱贪凉,你们几个小辈倒要注意, 晚上不要开着窗户睡觉,务必让丫鬟检查好了。”
    “孙女明白, 谢祖母提醒。”程瑜瑾笑着应下。她的神情太坦然了,谈笑宴宴,没有一点在意的样子。程瑜瑾这样,反而让程老夫人和阮氏不得劲。
    阮氏见程老夫人和程瑜瑾你来我往说客套话,俨然祖慈孙孝的模样,她不由有些急了。程老夫人和程瑜瑾如何装样子她不管,可是墨儿的事却不能再耽搁了。热孝出嫁必须在白日之内,如今眼看就过了一半,今日好不容易起了头,要是再不定下来,程瑜墨就得生生等一年了。
    阮氏着急,忍不住打断程老夫人的话:“娘,您看我刚才说的事……”
    程老夫人暗暗瞪了阮氏一眼,嫌弃她没眼力劲。瞧瞧这沉不住气的模样,一点都不上台面。
    程瑜瑾心里笑了,她面色如常,故意说:“原来是我打断了二婶的话。是我不对,瑜瑾在此给二婶赔罪。二婶想说什么就说吧,不必顾忌我。”
    阮氏支吾,难得地生出些愧疚之心。她和程老夫人暗暗商议过让程瑜墨热孝出嫁的事,程老夫人并未反对,只说等老侯爷七七过去了再细谈。程老夫人松口,程瑜墨提前出嫁的事基本板上钉钉。不过这事虽然成了共识,但是还没有正式宣布过,也就是说,程瑜瑾还不知道。
    阮氏并不知道程瑜瑾一早就听到她和程元翰商谈,程老夫人也不知道程敏将这件事告诉了徐之羡,恰巧被程瑜瑾撞破。总而言之,明面上,程瑜瑾应当是不知道这件事的。
    阮氏一直都理直气壮,她这可是为了自己女儿好。生老病死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但难道婚姻子嗣就不重要了吗?姑娘家花期本来就短,生生耽误一年,不知道要错过多少,如果在这段时间内有了妾或者庶长子,那就是影响女子一辈子的大事啊。
    所以,她这样做有什么不对?阮氏一直坚信,然而此刻,对着程瑜瑾澄澈清亮的眼神,阮氏嘴唇翕动了好几次,都无法说出话来。
    程瑜墨提前出嫁,对二房来说当然不成问题,可是,在程瑜墨前面的程瑜瑾呢?身为姐姐,却被妹妹跳过,外人要怎么想程瑜瑾?
    阮氏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可是每次这个想法冒出了头,她就若无其事地岔开。阮氏的心思自欺欺人到近乎可笑,反正程瑜瑾还不知道,那就不用去想,到时候顺其自然,肯定有办法的。
    然而程老夫人和阮氏都知道,不会有办法的。她们想要拉拢住霍长渊这只前途不可限量的潜龙,想让程瑜墨生下靖勇侯府的嫡长子,就得牺牲程瑜瑾。程瑜瑾毕竟被退婚,日后前程不明,可是靖勇侯府却是看得见摸得着的现成好处,程老夫人会选谁,完全是可以预料的事情。
    程瑜瑾一点也不意外,更谈不上伤心,但是她却不想轻易放过程老夫人和阮氏。踩在一个孙女的终身悲剧上攀龙附凤,还妄想孙女毫无怨言,继续任劳任怨孝顺程家,天底下可没有这样的好事情。程瑜瑾笑着,又轻轻问:“二婶,你怎么发起呆来了?你刚才和祖母说了什么,现在有没有外人,继续说谈就是了,我不会打搅的。”
    果然,程瑜瑾的话音落下,阮氏的眼神更加躲闪,尴尬得都不敢看程瑜瑾。程瑜瑾“咦”了一声,来回看程老夫人和阮氏,奇怪道:“祖母,二婶,你们这是怎么了?莫非,你们说的话,我不能听?”
    阮氏愧疚得说不出话来,手心手背都是肉,程瑜瑾也是她生的女儿,这些年虽然不在她身边长大,然而毕竟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骨肉,她怎么能不在意?阮氏也心疼程瑜瑾,可是阮氏有什么办法。墨儿从小体弱,这么多年以来有什么好东西都要让给程瑜瑾,莫非连婚事也要为了程瑜瑾而牺牲吗?程瑜瑾被退婚,又不是墨儿害的。
    最后,程老夫人叹了口气,说:“罢了,事到如今,继续瞒着她才是对她残忍。老二家的,你之前和我说了什么,都告诉大姑娘吧。”
    阮氏听到立刻骂程老夫人不是东西,程老夫人想两面落好,倒让阮氏来做这个恶人!无论如何,程老夫人都是慈和的祖母,万一以后程瑜瑾还能说到好亲事,程老夫人一样能站出来要求程瑜瑾孝敬。
    阮氏内心大骂,可是她不敢违逆程老夫人,只能僵硬地笑了笑,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妹妹已经定亲,眼看霍侯爷年龄不小,霍夫人着急抱孙子,就想让墨儿提前嫁过去。虽然说这样与礼制不合,可霍薛氏毕竟是墨儿的婆婆,我们若是不给她面子,恐怕以后她会刁难墨儿。所以我和你祖母商量了一会,想让墨儿趁着热孝成婚,你祖父若是看到,也能安心上路……不过我们仅是商量,此事还没有下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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