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从远处压塌而来,空气极为的凝重湿润,呼吸都显得艰难。
    天山之巅的冰雪,仿佛倒扣的大碗,罩住了一切的奇异,也将原本平缓的山巅添了棱角,仿佛戴了一顶雪白的帽子。
    那背柴的老头吓得五脏六腑移位,三魂七魄皆散,天山真的出事了……
    遮天蔽日的雪崩,横陈天际的怪兽,那令人瑟瑟发抖的嘶吼,让附近每一个人的汗毛都倒竖起来。
    偶尔有几个练过武功的,面色更是苍白的吓人,天地变色,乾坤颠倒,这是五气朝元的威能啊!
    逃离,逃离!
    一场小规模的迁徙与逃亡在瞬间开始,社会的齿轮开始嗡嗡作响,为了生存,孱弱的身躯必须离开狂暴的地界,寻找一片温顺的草原,即使爆发战争。
    人可以与人斗,却不可以与天斗!
    这是生活带来的经验与体会,是生存的法则。
    ……
    天山深处,一口雪白的冰棺中坐起来一个女子,她浑身毛发皆是晶莹雪白,精致的面容仿佛精灵的馈赠,漠然的蓝色瞳孔如同高贵的蓝宝石,闪烁着璀璨的圣光。
    “你长大了……”女子幽幽叹息,温和的看着剑痴女英气的面容。
    剑痴女心头一颤,仿佛有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在胸口汹涌,到了嘴里却只剩下呢喃:“你是谁?”
    女子从冰棺中走出,赤裸着晶莹洁白的玉足,点在虚空,冰莲一朵朵绽放,最后坐在了一把冰椅之上,修长光滑的大腿交叠在一起,她无神的看着自己的脚丫,淡淡道:“你可以叫我莲姨,是圣教大护法,也是魔教的教主!”
    随着她清脆而威严的声音落下,无数口冰棺纷纷打开,走出无数女子,裹着蓝色的雪裙,握着各色的兵器,单膝跪地,先是对着莲姨高呼:“拜见青莲大护法!”
    而后又对着剑痴女恭敬道:“拜见圣教圣女!”
    青莲大护法?魔教教主?为什么江湖从未有过这个人的传闻。
    她怎么又成了圣女宗的圣女了?满肚子的疑惑不能解答,便纷纷浮上心头。
    莲姨轻轻一笑,玉指弹动,无数的建筑物便纷纷露出真容。
    那里,有一面巨大的墙壁,墙壁上刻画着十分精美的画像,一勾一画,如同天造,自然而遒劲。
    那是一幅幅血战的场景,女子们披着铠甲,握着兵刃,在血光中杀出光辉。
    “当年一劫,我圣女宗差一点覆灭,幸亏白帝大人一剑逼退了魔祖,我们才得以保全,你也是在劫杀中被白帝大人所救。”莲姨手指拂过石刻,露出回忆之色,悲痛,惨烈,愤怒纷纷涌上心头。
    “唉,当年圣主惨遭恐怖存在谋害,尸体被切割六块坠落天地之间,魔祖乘势谋反,将我这个魔教教主打落凡尘,想要一统魔教,将那个离开百年的魔主韩通再次召回。”
    “我甚至怀疑当年圣主所遭不测便与魔主有关,只是那等人物的事情,连我也只知一二。”
    莲姨露出苦笑,看着石刻中圣主傲然而立,剑压天下的霸道之姿,露出几分自豪,又平添了几分无奈。
    而后看着剑痴女道:“到了圣主那般境界,滴血重生不过是轻而易举,即使遭遇了那般不测,也没有彻底死去,一旦我们将圣主的身体拼凑起来,圣主便会重生,到时候,自可以降伏一切。”
    “哪怕是魔主降临!”
    她指着一副石刻,那是一群人站在高山下,山顶有一团璀璨的光,如同太阳,被所有人朝拜。
    “寻尸一脉苦苦寻找几十年,终于在一座山中发现了圣主最重要的部分——圣主的躯干。”
    “可惜,魔祖发现了一切,不仅夺走了一切,也让寻尸一脉差点灭族。”
    剑痴女努力消化着莲姨所说的一切,这也太过玄幻,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一个被分尸的人还可以重生?
    圣主的躯干?就是那缺失了头颅,四肢的胸腹主体躯干?
    “在哪儿?”她一针见血的问道。
    莲姨咬牙切齿,冰冷的眼神让这里的空气再度降低:“七十二盘山!”
    “我们得把一切都夺回来!”
    “不可能,魔祖三花聚顶,乃是武林魔教至尊,没有人可以从他眼皮子底下抢东西,哪怕是我师白帝!”剑痴女摇头,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三花聚顶的可怕。
    而且在她的观测下,这位魔教教主,青莲大护法似乎也只是五气之巅而已。
    “当然可以夺回来,我们只需要一个人的帮助!”莲姨脚步微动,青莲绽放。
    她轻然一笑,年过六十却只如十八少女,发出银铃般清脆的笑声。
    “李青衣,一个被安排好的人,当鲜红在磨盘上碾过,命运的大门就会打开,一切的一切都将在轮回中重现,那剑压天下的圣主也将重撒光辉,一切都会得到宁静。”
    “他是我们圣教的圣子,我们得保护他,力所能及的那种。”莲姨眸子幽深,丰腴的身体散发着炽热的光辉,几乎融化冰雪。
    “对了,你听说过他吧?”莲姨猛地回头问她。
    “听说过。”剑痴女低着头,皱起了眉头,这个圣女宗好像有点和想象的不一样。
    ……
    百鬼夜行,凡人退避!
    中年道人坐在轿子之中,四个僵尸抬轿,八个弟子奏乐,十六个弟子巡视四周,更有一声声高歌在山中回荡!
    “百鬼夜行,凡人退避,悲风老祖,天下无敌!”
    这让张悲风心下得意,摸着袖口的两具袖珍棺椁,心中喃喃:当年南宫家老祖宗得太上忘情功,号称“南宫老祖,法力无边”,在天下都有莫大名声,而今我有“悲风老祖,天下无敌”倒也应景,可以说是一时瑜亮了。
    妙哉,妙哉!
    摸着胡须,点着拍子,随着歌声轻轻哼唱,看起来心情不错。
    “老祖,到合天道了。”有弟子赶紧上前道。
    张悲风眉头一皱,停下哼唱,不开心的看了他一眼,才淡淡道:“如此,便回府吧。”
    那弟子一滞,老祖回宗都是要先去掌教大殿拜会掌门的,从无例外。
    “老祖,掌教那边……”弟子欲言又止。
    悲风老祖冷哼一声,袖袍一甩,喝道:“我才懒得去见那老头,等有时间再说吧,先回府。”
    “是!”弟子低声应着,命僵尸抬起轿子回府。
    然而此时却传来不合时宜的声音。
    “老祖,掌教有请!”
    张悲风挑起门帘一瞧,是个陌生弟子,冷声道:“张子寿呢?怎不是他过来?”
    那弟子恭敬道:“子寿大师兄前往紫薇道求学未归,便由弟子传旨。”
    张悲风放下门帘,脸色变得更冷,心中冷然:堂堂合天道大弟子,掌教传人去什么紫薇道求学?合天道的功法都学好了?掌教真是糊涂了!
    “先去掌教大殿!”他一下转了口风,下命令道。
    “是!”
    轿子头一扭,向着掌教大殿前行。
    风拂过掌教大殿,露出里面的真容,金碧辉煌的穹顶映照着往日的辉煌。
    曾经,合天道是出过三花聚顶的;曾经,合天道威压武林群雄,天下莫有不服者。
    而今已经沦落到这种地步,聚教不过三个五气朝元,可悲可叹!
    教主已经老朽,但是面色却出奇的振奋,酝酿着一股异常的金光,让他如同沐浴在太阳的光辉之下。
    他盘坐在最深处,目光却停留在门前,死神已经走到了门口,用不了多久,他便会肉身消灭,魂归意识维,在人间彻底的湮灭。
    “当年老教主谋算圣主天功,欲成天人宗师,却反被圣主算计,落得个魂飞魄散,大教衰亡的境地。”
    “今日有此一劫也是因果定数,过则生,不过则灭。”
    “武道,武道,终究只是一场梦幻。”
    门外传来弟子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宗主,悲风老祖前来觐见!”
    掌教目光一凝,一晃身子,威严庄重起来,道:“唤进来吧!”
    “不用唤了,老祖我自己进来了!”张悲风淡淡说着,大跨步走了进来,找了一把椅子坐下。
    “不知宗主找我有什么事情?我可是忙的很!”
    “咳咳,放肆,张悲风,你僭越了!”宗主冷哼一声,恐怖的威压压塌而去。
    张悲风却是丝毫不惧,捋着胡须,探手唤出赤红棺椁,滔天的火气逼退了那威压。
    用阴翳的目光压过宗主老朽的身体,沉声道:“你老了,武力衰微的你已经不足以掌控一切,这位子也该让一让了。”
    “放肆,咳咳!”教主怒喝一声,却禁不住咳嗽起来,面色愈发的金黄。
    笼罩在黑暗之中,让人觉得孤独而寂寞,到了最后,不过也是垂垂老矣,与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武道,霸烈刚强,却也如火般迅疾,一旦火势衰微,寿命也将走向末日。
    “你果然是个头生逆骨的东西,真的以为有了旱魃便可以与我为敌吗?真的以为我这个老朽只有疾病在身吗?”
    “真的以为我治不了你了吗?”
    说着,宗主缓缓站了起来,身躯仿佛撑裂了天地,瘦弱的躯体迸发出恐怖的金光,秩序交织在外,目中神光流淌。
    仿佛恐怖笼罩了整个大殿,寒气滚滚,热浪击天。
    张悲风直接闷哼一声,从椅子上弹射而起,拄着旱魃棺椁挡住威能。
    “你……金刚尸,你把自己的肉身练成了僵尸之躯,这是不可逆转的,一旦功成,你便连意识都会消亡。”张悲风震撼道。
    教主握起金刚拳头,笑道:“为了合天道的大业,我死不足惜。”
    “今日,你若交出旱魃与赢勾,让我连同紫薇道消灭镇压之,你便还有活口,若是不然,便去死吧!”
    教主凶厉的眼神逼得张悲风连连退后两步,眼睛里淌出苦涩的泪珠。
    “交出去?交出去我武功就废了,你觉得可能?”
    “活僵乱世,你不懂吗?”教主逼问。
    “我之武道,自可降伏一切,我不信命,也不信天!”张悲风拍来赤红棺椁,旱魃的霸道火焰汹涌而出,如秩序崩塌,天地流淌出赤红的血痕。
    “好好好,多说无益,武道为先!”教主冷然,身后走出几道人影。
    五气朝元郭老魔,紫薇道护法天王钟天意!
    三大五气朝元齐聚一堂,恐怖的威势令天地动荡,乌云崩散,雷霆炸裂,唯有黑暗与光芒交汇,留下一片残破战场。
    张悲风捏紧双拳,阴沉的看着三大五气朝元,须发怒张,不禁失笑:“原来在算计我,好好好,看看谁才是最强。”
    “旱魃,赢勾,都给我出来吧!”
    两口棺椁大开,旱魃,赢勾彻底从其中出来,火焰冲天,怒风如浪。
    其中赢勾身体被无数符箓锁住,如同秩序之链锁困全身,成为了张悲风的傀儡。
    “给我杀!”
    如此,六道恐怖的身影撞击在一起,一拳一脚,崩山裂石,天空龟裂,流出血痕。
    意识维更是动荡不休,滔天巨浪倒卷苍天,恐怖的怪物顶天立地,同样在厮杀。
    李炼心站在远处观望,她得到消息后便传讯了护法天王钟天意,命他前来支援。
    如此,也才有了今天的大战,同时让她不安的是实力的不堪。
    她压制实力,在五子夺嫡的强行突破飞羽境,有了远超同辈的实力,但是修行进境也缓慢了许多,至今也卡在飞羽之巅,而且距离五气朝元还差了不少。
    大火烧穿了一切,旱魃恐怖的吼声在合天道回响,护法天王钟天意一剑刺穿了旱魃的胸膛,血液如岩浆般喷涌,
    “吼!”
    旱魃剧痛中扭转身子,一拳砸向钟天意的脑袋。
    钟天意横剑挡下,飞快后退,等到身形落定却发现长剑已经被旱魃之火焚毁,不堪一拳之威,已然断裂。
    “不愧是旱魃,大世之灾。”随着钟天意的赞叹,旱魃露出人性化的愤怒,如青蛙般跳了过来,与之厮杀在一起。
    钟天意心中却是沉重,所谓大世之灾,是超脱掌控的存在,那张悲风控制的了一时,却控制不了一世,这旱魃会如同寄生虫般汲取他的养分,迟早有一天会把宿主吞噬。
    从而,祸乱天下!
    最棘手的大战不是旱魃之战,而是赢勾之战,那张悲风不敌郭老魔与教主联手,便让赢勾在前抵挡。
    众人又从李炼心那里得知赢勾的可怕,哪敢伤他,一旦碰了什么不该碰的,僵尸血弥漫而出,人间才会有大难。
    他们的目的就是控制赢勾,张悲风倒变成次要的了!
    教主以金刚尸的躯体硬抗赢勾之怒,而郭老魔却是配合几大僵尸围杀张悲风,这让张悲风面色难看。
    如此下去,形势不妙,自己必然会被三人擒下,到时候一切算计都会化作一场空。
    该怎么办!
    张悲风无限的焦急,眼睛也越来越阴翳,面色渐渐狰狞起来。
    阻人进取,断人武道,如杀人父母,不死不休!
    “你们,真的该死!”他低声咆哮,如破釜沉舟,陷入狂暴的困兽,发出了生命最后的倔强。
    教主三人纷纷大惊,爆发全力杀至,而此时,旱魃以在他控制之下疯狂变大,撑裂了大殿,压塌了高山,无尽的烈火从大地裂缝中喷涌,岩浆滚滚,秩序崩塌。
    “一切也该落下帷幕!”张悲风心中发狠,将一生功力逼进旱魃之躯,强力催动其无上大灾之力!
    旱魃之火,如太阳之火,焚灭一切!
    旱魃头顶天,脚踏地,全身被熔岩大火笼罩,仿佛火中巨人,大掌向着几人捏去。
    “都给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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