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阿蔻对李红说的话半个字都不信,木着张小脸说:“不是做局的话,为什么鱼海要在手上抹生姜装哭?你又为什么在腹上泼鸡血,造成流血过多的假象?”
    李红老老实实的解释,“我出门的时候交代鱼海把姜切了做泡姜,估计是他切完没洗手,鸡血应该是下午杀鸡时不小心溅在身上的,我前面也说了,我最近经常肚子疼,鱼海便让我杀只鸡,说炖了让我补补。”
    吃货鱼河登时跳脚出来冲去厨房,“你们凭啥杀鸡?鸡属于我们全家的!鸡肉你们肯定没来得及吃,我得去找出来。”
    鱼阿蔻听到鸡肉就觉得自己肚子也饿了,顿时没了再陪他们耗下去的耐心,既然他们不说愿说实话,那就揍到鱼海肯说实话好了。
    刚站起身,手就被奶奶拍了拍。
    鱼奶奶手指着某个方向,“蔻囡你坐着别动,你大伯要管这事了。”
    鱼阿蔻好奇的顺着手指望去,就见大伯就像是凭空冒出来了一般,突然出现在鱼海的身后,将打着圈的麻绳套在鱼海身上。
    鱼海懵逼的低头看着身上的麻绳,“爹你干啥?”
    鱼岩沉着脸不说话,套麻绳的动作加快,三下五除二的将鱼海绑成个肉粽子。
    鱼海这时才开始挣扎,“爹你干啥绑我?”
    孙霞好不容易用嘴咬开自己身上麻绳结,看到这一幕顾不得活动酸麻的手脚,推开鱼岩给自己儿子解绳子,“你绑海娃干啥?把海娃绑坏了你拿啥陪?”
    鱼岩看着孙霞愣了下,随即从地上捡起麻绳,再次将孙霞绑在椅子上,这次绑时把绳头放在了孙霞背后,绑完顺手又用臭袜子堵住了孙霞的嘴。
    孙霞不知是被臭袜子熏的,还是看到儿子被绑心疼的,眼泪簇簇下落。
    鱼阿蔻坐了下来,看来大伯确实是要管这事了。
    鱼海拼命的挣扎,“爹你啥意思?”
    鱼岩说:“明早上我要把李红送回娘家,我鱼家庙小供不起她,不是让你俩离婚,而是你俩以后都见不到面,做一辈子的两地夫妻。”
    “都说清楚这是场误会了,李红也没给我带绿帽子,爹你为啥还要把李红送回去?”鱼海梗着脖子吼。
    鱼岩用手指点着自己的脑袋,“鱼海,我不是傻子,你们说的是不是实话我还能分的出来。”
    说完揪着鱼海的领子往外拖,“你也不用打着去找她的主意,从明儿开始,上工时你跟我一起上工,下了工我就把你锁屋里,吃喝拉撒睡你都在屋里解决。”
    鱼阿蔻:厉害了我的大伯。
    鱼海听的冷汗淋漓,艰难的昂起上半身看向李红示意她说实话,他爹的脾气他知道,虽然不爱说话又不管家里的事,可一旦犯了脾气,倔的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而且他爹说到就能做到。
    李红眼睛闪了闪,忙上去拦人,“爹我这次一定说实话,你别送我回娘家,我爹李二狗有多不是人你也知道,爹你送我回去就是把我往死路上逼!”
    鱼岩绕过她充耳不闻的往前走。
    “爹你若是非要送我回去,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
    李红吼完人作势朝墙上撞去,见脑门即将磕到墙了,都没人来拦自己,主事人鱼岩更是不为所动,转身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死死的抱住被拖着的鱼海。
    “爹我说实话,现在就说!先前我说的所有的话都是骗你们的,包括假孕的事,我不是分家后才知道自己假怀孕的,我是为了分家装的怀孕,当时我想分家不让阿蔻再吸我们的血,就回了趟娘家找我爹,我爹给我出了个假孕的主意,说奶最疼小辈,哪怕分家时我们做的过分点奶也不会在乎。”
    “分家后我想跟大家说实话的,但因我们分家时阿蔻和奶什么东西都没要,村子里的婶子恨得见到我们就破口大骂,我就不敢说实话了,我怕说了后大家会因我假孕闹分家的事,而把我赶出村,后面我就想着赶紧再怀一个瞒过去。”
    鱼海听傻了眼,“婆娘,你…嘶…”
    李红背着人重重的掐了他一把,继续说:“所以后面我真的怀孕后,我就特别在意这个娃,整天想着以后一定要让娃过上好日子,不要让他像我们一样在黄土地里刨食,因此看到鱼湖能上夜校又能盘炕挣钱后,我就鬼迷心窍的动了歪脑筋,与鱼海商量着用假小产讹他点钱存起来,将来供娃读书,以后考大学。”
    “纸条是我用左手写的,我怕鱼海哭不出来在他手上抹了生姜汁,至于泼鸡血也是想让大家认为我确实小产了。”
    “但是我没想过我真的会小产,因为我俩准备好这一切后,我怕到时推搡间会伤到孩子,所以去河套前我特地喝了我娘以前给我的保胎药,可在河套说了几句话后我就觉得不对劲了,我流了好多血,等去了医院听到医生说我是药流的时候,我更是吓傻了,我怎么也没想过我亲娘会害我,这也是后来娘怎么打骂我,说我偷人我都不反驳的原因,我当时惊得根本回不过来神。”
    李红说完砰砰的在地上磕头,“爹你别送我回去,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双胞胎还这么小,爹你怎么能忍心让他们没娘?爹你看在双胞胎的面上饶了我一次吧!我保证我以后绝对不再犯,爹我说到做到,你要是不信我可以发誓,发最毒的誓!”
    鱼阿蔻微微蹙眉,李红这次说的话怎么看都像是实话,可她还是觉得有违和之处,只是一时间找不到那个点,垂眸在心中梳理这件事的始末。
    鱼海虽然气李红怀孕的事瞒着自己,可看到她把所有的事都背在她自己的身上,又被感动到。
    望着沉默不语的鱼岩说:“爹你原谅李红一次吧,我保证我以后管好她,绝对不让她再动歪脑筋。”
    鱼湖脖上青筋暴跳,“李红,你心思真毒!”
    李红身子调转方向,向他磕头,“二弟、红梅,对不起我错了,都是我心思坏,可请你们看在双胞胎的份上原谅我这次吧,我要是被送回娘家,咱村的人肯定会私下传我偷了人,大家也会对双胞胎指指点点,二弟你这么疼双胞胎,你忍心他们以后背着一个娘偷了人的笑名长大吗?”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双胞胎是被我连累的,只要你俩肯原谅我这次,以后我给你俩做牛做马报答你们。”
    鱼湖想到把李红送走,而双胞胎以后要面对的情况,双手握成拳,下意识的去看鱼阿蔻寻主意。
    鱼阿蔻睫毛颤动,扫了眼鱼岩。
    鱼湖便懂了,“爹你咋说?”
    鱼岩转身回房拿出两张薄薄的纸进来,素来寡言的他说了段长话,“要想我原谅你们,你们就在这张断绝书上签字,这上面写的是从此双胞胎跟你们没关系了,以后你们不再是他俩的父母,他们长大后不用给你们养老,不签就按我先前说的办。”
    他的这番话震惊四座。
    鱼海和李红对视了一眼达成共知,签就签,反正双胞胎跟他们也不亲,现在有好吃的都不会给他们,估计长大了也不会孝敬他们,签了正好,以后俩孩子吃喝穿学都不用他们给钱了。
    再说就算签了又怎样?他们老了双胞胎要是敢不管他们,村里人能戳断兄弟俩的脊梁骨。
    鱼海想完迫不及待的说:“我签我签,爹你快来给我解开。”
    “我知道爹你是怕我们再做错事连累他们,虽然不舍但我知道你是为他俩好,我当娘的同样愿意为了他俩好签字。”李红面上流着泪,心底则在洋洋得意,她就知道这样说能混过去。
    鱼岩松开鱼海后,把两张断绝书与笔分给两人,又从口袋里掏出张纸打开,“你们按照这上面写的抄,写完摁手印。”
    两人当即趴在地面上开始抄写摁手印,摁完将纸张递给鱼岩。
    鱼海掩饰不住笑意,“那爹我们先回去了,李红今儿个伤了身子得回去躺着。”
    “慢着,”鱼岩确定断绝书无误后叫住两人,“咱们现在说分家的事。”
    “我原先想的是过完年再给你们几兄弟分家,分家时除了房子别的你们三兄弟平分,但发生了这事,明天天一亮,你俩带着自己的被褥和你们剩余的粮食走吧。”
    李红猛的回头惊叫:“爹你不是说原谅我们吗?那为啥还要把我们赶出去?还是净身出户,这马上都下雪了,你让我们出去吃啥住啥?”
    “这和我原不原谅没关系,我不信狗能改的了吃屎,更何况从根子上坏了的你们,”鱼岩瞥了她一眼,“当初我娘和蔻囡一老一小被这样逼分出去都能过得好,你们两个壮劳力为啥不能?”
    李红张口结舌,她们怎么能和那祖孙俩比?
    鱼海梗着脖子不服,“什么叫我们从根子上坏了,我哪儿不好了?就算不好那也是你的错,谁让你从小就不管我!”
    “放你娘的屁!谁没管你了?”鱼奶奶虎着脸骂,“那时咱家就你爹一个壮劳力挣工分养家,除了挣工分,他整宿整宿的不睡去十多里外的林场背木头,累的白天走路打摆子,上个茅房都能睡着差点一头栽进茅坑淹死,辛苦成这样就为了去林场赚那二两红薯干,让你娘能吃饱有奶喂你。”
    鱼奶奶回想起那时的苦日子鼻酸眼酸,“你当你爹不疼你啊,他也想逗你抱你,可你娘把你看的跟眼珠子似的,他一碰你,你娘就叫的跟人要杀了她一样,再三让你爹不准碰你,说会把你碰坏,为这她孙霞还回去娘家不回来,最后是我上门请回来的。”
    “从那以后你爹只敢偷着碰你,你不懂事时还好,懂事了你爹一碰你你就扯着嗓子嚎,把你娘嚎来打你爹,我为了哄你跟你爹亲,省下自己的口粮给你吃,你当面应的好好的,吃完一抹嘴下次照样嚎。”
    鱼海翻白眼,“我不跟他亲,那说明他还不够疼我,要像我娘那样疼我,我能不跟他亲?”
    鱼奶奶拍桌子,“你还要咋疼?你…”
    “娘,别说这些了,” 鱼岩打断了她的话,扭头对两人说,“鱼海你若不愿意分出去,就和我还是一家人,我作为当家人自然能把李红送回娘家,再把你关起来。”
    “我不分!这样分出去我俩不出三天就得饿死,爹你就算你把李红送回去,我也能把她接回来,我就不信你能一直看着我。”鱼海嚷嚷。
    鱼岩不答话去找麻绳。
    李红暗骂一句蠢货,马上趴在鱼海耳朵上说:“咱答应你爹,不然我前脚回去我爹后脚就能把我许给别人,就算到时你再救我出来又有啥用?我都被人糟蹋了。”
    “咱们就按爹说的办,过几天等爹气消了,咱们就打扮的可怜点跪在门口求他,他不应咱们就去跪阿蔻家门口,连跪个四五天再晕过去,到时村里人都看不过眼,有村民们帮着说好话,他们不应也得应,爹现在在气头上,你说啥都没用,反而让爹更气。”
    鱼海听的直点头,看到鱼岩拿着麻绳过来连忙跳开,“爹我愿意分出去,不过你们得多给我50,不,一百斤粮食。”
    分到粮食就去换点肉打牙祭,吃完再回来。
    “成,那你们把分家书签了,”鱼岩嘱咐鱼湖,“湖娃你去写分家书,按照蔻囡以前写的那样,把分家的原因写出来。”
    鱼湖应声而去,过了片刻,拿着墨迹未干的两张分家书出来。
    孙霞见此,焦急的晃动着身子发出声响以凸显自己的存在感。
    鱼岩上前扯掉她口中的臭袜子。
    孙霞呸掉口中的臭味,歇斯底里的骂:“不能这样分!这样把他俩分出去不等于让他俩冻死饿死?老话都说虎毒不食子,你个杀千刀的王8蛋连自己亲儿子都杀!没人性的老东西,我咒你不得好死…”
    鱼岩握着臭袜子再次堵住她的嘴,把分家书给两人,“签吧。”
    鱼海两人签名,那边的孙霞对着鱼岩大声呜呜,满眼焦急之色。
    想通李红反常之处的鱼阿蔻暼了孙霞一眼,提笔写了张纸条塞给大伯。
    鱼岩看过纸条问孙霞,“你要和他们一起分出去?”
    见她疯狂点头,上前揪掉她口中的臭袜子。
    孙霞红着眼睛迫不及待的吼:“鱼岩我不跟你过了!我要和海娃走,你这个爹不要海娃我要他,但家不能这么分,我为你们老鱼家做牛做马这么多年,又为你们老鱼家生儿育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所以家里的东西得平分,我要带走一半!”
    李红着急的推鱼海,“不能让娘分出来,娘在家能偷偷的救济咱们,要是跟咱分出来就啥都没了!”
    鱼海忙上前说:“娘你可别犯糊涂,分出去明摆着是要挨饿受苦的,我哪能让你跟着我们吃苦,你就好好在家待着,等我们收拾好了就来看你。”边说边朝孙霞挤眼睛。
    孙霞感动的泪流满面,要分家的态度更加坚决,“娘不怕苦,让娘跟你分开才是苦,要是没我看着,你饿着冻着了咋弄?”
    鱼岩琢磨了下同意,“除了房子,家里的东西按你说的分你一半,我再多给你一百斤粮食和三十块钱的盖房钱。”
    本来气孙霞蠢笨的鱼海听到这话,眼睛飞快的眨动,面上透出喜意,反正他们过阵子还回来,盖什么房呀,爹这是白送钱给他花呢,等他拿到钱就带婆娘去城里的国营饭店吃顿肉,想到肉擦了擦口水。
    孙霞看鱼岩答应的如此爽利,顿时觉得自己东西要的少了,得寸进尺的说:“不成,三十块钱太少,你得给我五十;家里的鸡和蛋、铁锅被褥啥的都得给我!”
    鱼岩点头,“成,不过我有个条件。”
    “啥条件爹你说。”鱼海搓着手乐颠颠的说完,去给孙霞解绳子。
    鱼岩定定的望着孙霞,“分了家咱们就是两家人,以后湖娃和河娃每年给你200斤粮食并二十块钱的养老费,三节礼照着村里人给,除此之外你不能再找他们要一分钱,也不能让他们给你养老。”
    孙霞不乐意,“那鱼溪她咋不给?我生她养她就是为了养老的!不然一个丫头片子我养她干啥?”
    “我们是奶奶养的!”鱼湖赤红着眼吼,脖子上蹦出条条青筋,“既然你心里没我们,当初为什么要生我们出来?”
    看孙霞梗着胸脯要呛声回去,鱼海一把捂住她的嘴,朝鱼湖讨好的笑,“哪能呢,娘可疼你们了,在娘心里,你们都是宝。”
    可不能让娘再把鱼湖得罪了,凑在她耳边嘀咕出自己的想法。
    孙霞听完勉强的点头,“那成吧,就按你说的分,不过我们签完字你就得把钱给我,粮食我们明早再搬。”
    鱼阿蔻将写好的分家书递过去,孙霞看都不看的签名摁手印。
    鱼海抢过分家书吹了吹给鱼岩,顺手抢走鱼岩手里的钱,笑的嘴歪眼斜,“爹,咱们一手交书一手交钱,分家书我们签了,钱我就拿走了哈,我们先去睡了,等明儿一早我们再搬粮食。”
    说完急哄哄的扯着李红和孙霞走人,他得赶紧回去算算他们明儿能分多少东西。
    李红回头假惺惺的笑,“大家也早点睡吧,今儿都是因为我才耽误你们睡这么晚的,我心里真过意不去。”
    见大家都不理她,讪讪的转过头去,加快脚步随鱼海离开。
    等他们回了屋,鱼岩关上门问侄女,“蔻囡,李红还是没说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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