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蔻,你冲蛋花糖水呗!”
    鱼阿蔻笑着点头。
    鱼河欢呼了声冲去客堂。
    鱼阿蔻去奶奶房间拿鸡蛋,看着篮子里堆尖的鸡蛋,想着反正要分家了,鸡蛋留给他们也是喂狗。
    用二十个鸡蛋找天平换了红糖、酒酿。
    按人头数大方的拿了26个鸡蛋,进厨房煮红糖酒酿荷包蛋。
    鱼阿蔻在锅里添上半锅水,灶膛里架上木柴。
    等水开的功夫,拿出十个碗一字摆开,每个碗里打上鸡蛋。
    火大,不大会木质锅盖上飘出白雾。
    掀起锅盖,左手把碗里的鸡蛋倒入温水里,灶膛里加大火把水烧的冒出滚滚水泡。
    待锅内的蛋清由透明凝固成乳白,舀起鸡蛋在水里抖两抖,盛出鸡蛋放在碗里。
    十碗荷包蛋做好,每个碗里再倒上半勺红糖酒酿,浇上热水。
    用两个托盘端着去客厅。
    *
    打扫过后的客厅里,众人以堂中八仙桌为界限分两边,此时呈泾渭分明的状态。
    八仙桌四个方向坐着的是鱼大有四人。
    桌子左方坐着的是鱼海和李家人。
    为首的鱼海分外凄惨,脸比平日大了一倍,脸上显眼的挂着两只乌眼眶,眼皮鼓得高高的,眼睛肿成条缝,鼻子下面两条干涸的暗红血迹,破皮肿成香肠的嘴角乌紫。
    身后的李家人和他一比,脸上身上都干干净净,本来有点小伤的也能让人忽略不计。
    包括被李红用水叫醒的朱大脚和李大嫂。
    这也让看到李家人痛的龇牙咧嘴的鱼大有等人不解,伤都没有,你做这幅样子给谁看?
    别哎吆哎吆的装疼了,你们的心思我们都猜到啦,不就是坏心肠的想碰瓷吗?
    真是太岁头上动土不知死活,在我们鱼新村的地盘上还敢打这种主意。
    鱼大有四人看着他们的眼神十分的不善。
    看着几人的面色,李二狗捂着被踹的剧痛的腹下,气的面部充血,胸口剧喘。
    我装个p装!
    你们被踹上一脚摔个狗吃屎试试!
    他刚才有偷偷看过腹下,上面清晰的印着半个青紫到发黑的脚印。
    不用说儿媳妇身上肯定有也有。
    他说了自己身上被踢伤,伤的很重。
    鱼大有等人就用“你装,你再装,踢一脚就能踢出脚印来?”的眼神望回来。
    可伤的位置这么尴尬,又不能脱了衣服给人看。
    这几人面上的表情就变成了“我就知道你在装”的笃定。
    李二狗被气的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就此西去。
    咬着牙暗骂:鱼阿蔻这个小灾星,好毒的心思!
    桌子右方的鱼奶奶坐在前面,身后并排坐着鱼湖三兄妹,怀里抱着双胞胎。
    三兄妹任孙霞如何使眼色,如何咒骂,屁股都不带动一下。
    站队的姿态做的十分明显。
    鱼大有作为一村之长,坐在八仙桌的上首。
    开口问鱼奶奶,“鱼婶,怎么想着分家了?要不你再想想?你家又不是兄弟多的人家,就这样分家,恐怕村里说鱼岩的话不会太好听。”
    这话听着是在帮鱼海他们说话,实际上却是在为鱼阿蔻着想。
    毕竟鱼婶当家,管着家里的钱财,能让蔻囡读书。
    可分了家,蔻囡要读书,这工分肯定挣不了。
    到时,蔻囡吃什么?
    要是不读书下地挣工分,这孩子就废了。
    想到这,看着鱼奶奶的眼神带着凝重。
    鱼奶奶低着头用袖角沾着眼睛,声音带着丝哭意,“大有侄子这话我懂,可这家不是我要分的,是我这大孙要分的。”
    “你们几个都不是外人,我也就不打肿脸充胖子了,就按我大孙的意思分家吧,我大孙今儿个就敢闷不吭声的,带岳家人来逼我分家,我怕啊!要是我不同意,明儿个又有啥新花样,我老了,胳膊腿都使不上劲儿了,现在分我还能再挣两年工分,要是以后分,那我不得躺床上饿死?”
    鱼大有眉头紧紧皱起,“鱼婶你这话的意思?”
    鱼奶奶苦笑,“我和蔻囡分出去,我蔻囡孝顺,以后老了我也不怕。”
    “胡闹!哪儿有这样分家的?”左座的鱼金碗重重的拍了下桌子,“老嫂子这不成。”
    鱼奶奶哭音加重,“那要按海娃说的只把蔻囡分出去,我蔻囡以后咋活?我幺儿连蔻囡的面都没见到就去了,我咋滴也得替我幺儿,照顾好他这条唯一的根。”
    提起鱼石,四人的心里都带上了愧疚。
    右座两鬓斑白的鱼三炮闷头抽烟袋,他和宋花同辈,婆娘和宋花走的也近。
    在他的印象里,中年守寡的宋花,一个人把三个孩子拉扯大,再苦再累时,村里人都没见到她哭过,可这会竟然哭了,足见有多伤心。
    怒吼:“鱼海你这个不肖子孙!”
    挥着烟杆起身想去揍鱼海。
    鱼大有忙拦腰抱住他,“叔你别急,分家没啥不好的…”
    鱼三炮听的脖子上的青筋凸起,炮火对准他,“你说啥?分家没啥不好的?”
    鱼大有看着暴脾气的三叔,无奈的附耳上前低语。
    “叔,你听我说,阿蔻以后指不定有多出息呢,鱼海是啥人你不知道?以后肯定是要凑上去占便宜,像牛皮糖样甩都甩不脱,现在分了,鱼婶也就苦这两年,再说有咱们这几家看着,鱼婶能苦到哪儿去?”
    鱼三炮顺着他的话思考,脸上露出笑,“怪不得你娃能当村长,这脑子转的就是活。”
    鱼大有苦笑,这和我当村长有啥关系?
    碗叔和桌叔都想明白了,只有亲叔你没想通。
    果然。
    鱼碗手指敲着桌子道:“那依老嫂子你的意思,这家该咋分?”
    鱼奶奶:“能咋分,又没啥值钱的东西,家里的东西都在这,一家一半,我和蔻囡算一家。”
    “我!我要和奶奶阿蔻过,不跟鱼海一家。”鱼河跳着脚抢答。
    众人的视线移了过来。
    鱼湖和鱼溪互看一眼,心里也有了决定。
    鱼奶奶蓦地转头虎着脸看着小孙子。
    鱼河惊奇的发现奶奶眼里一点眼泪都没有,原来刚刚是在假哭。
    鱼奶奶使着眼色道:“当弟弟的得为你哥着想,过年分粮分肉时,你得去帮你哥往家抬,不然你哥一个人怎么忙的过来?”
    鱼河刚想说怎么忙不过来,不还有李家人吗?
    突然脑内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奶这是说让他在家里吃喝,不能便宜鱼海一人。
    挠着头傻笑坐下来,“呃…我奶说的对,我得心疼鱼…我哥,我不和我奶过了。”
    鱼奶奶满意的回头。
    孙霞的孩子果然一个比一个聪明。
    蔻囡好吃的没喂狗。
    回头的瞬间,又变回轻轻啜泣。
    见众人收回视线,鱼河轻轻的松了口气,他差点害了阿蔻。
    看哥姐不解,附耳上前,鱼湖两兄妹沉默下来。
    鱼大有点头,“恩,鱼婶这家分的公平,石兄弟虽只有蔻囡一个,那也得算作一房,鱼海你有什么想法?”
    鱼海见终于轮到自己,激动艰难的撑起眼皮,“唔…pu…唔…”
    他想说我不分家了,现在这样挺好,阿蔻要上学就上学,反正奶又不会少他们的钱。
    他怕分家了,阿蔻上不成学心里不爽,天天爬窗户来揍他。
    感受着身上入骨的疼,以及痛的抬不起的四肢。
    心里的悔意排山倒海而来。
    然而,嘴里发出的只有支支吾吾声,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因为鱼阿蔻就怕他怂的临时改变主意,所以捶掉了他两颗门牙,又把嘴捶成了香肠。
    鱼大有几人皱着眉看着他比手画脚。
    鱼三炮不耐烦道:“你到底想说啥?说人话!这么大个人了,话都说不清楚。”
    四人有默契的一致忽略了他脸上的伤。
    站在鱼海身后的李红站前一步,啜泣着说:“不是鱼海不想说,他被阿蔻下死手打成这样,想说也说不了,不过作为两口子,我还是知道他想说什么的。”
    鱼海期待的看着婆娘,红快说,说咱不分家。
    “我家海子说,这家要分,但这样分家对我们来说不公平,我们做牛做马的供了阿蔻读了这么久的书,从没指望她出息后报答我们,只要她以后过得好,我们也算对得起三叔。”
    鱼海艰难的摇头,不是,婆娘我改主意了,我不分家。
    李红不顾男人的意愿,擦了擦眼泪继续说:“但现在阿蔻也得给我们留条活路,我们这房这么多人,要是平分,三间房我们怎么挤得下?二弟三妹快说亲了,波娃涛娃这两年还能跟我们挤挤,过两年呢?更何况我肚子里又有了一个,还有粮食和钱,都是按工分分的,阿蔻才下地几天,多分点粮食给她说的过去,可平分一半怎么说的过去?我们大房这么多人吃什么喝什么?”
    鱼海急得一直大声呜呜,婆娘你全说错了!你这是把我往死路上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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