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一噎,顺势道:“既然都没吃,那就请大娘子摆饭罢。”
    “早就摆上了,这不是在等将军忙完么。”彩练理所当然地说。
    大海:……
    计划失败,大海灰溜溜往回走。
    刚好碰到清风从小厨房出来,他连忙挺直腰板,增强自己的存在感。
    清风果然看到了他,微笑着招呼:“校尉安好。将军还在忙吗?”
    大海忙道:“不怎么忙。”
    清风不解地看着他。
    大海拿眼神疯狂暗示——所以,快请大娘子去叫将军吧,只要大娘子一叫,将军立马就会飞起来去吃的!
    清风更加不解,“校尉的眼睛可是进了沙子?”
    大海:……
    铩羽而归。
    这边,清风回到堂屋看到秦莞饿得在啃点心,难免心疼,“大娘子,不如您挑几样将军爱吃的给他送到书房去,再忙也不能饿着。”——顺便您也能跟着一起用些。
    秦莞一听立马同意了,一来她确实饿了,又不好自己先吃;二来她有点想见到“梁大将军”了,今天受的委屈得跟他念叨念叨。
    “粉蒸肉、酱排骨、鸭胗豆嘴儿,还有木耳炖山药、葱爆腐竹——就这几样吧,旁的将军不大爱吃。”不知不觉中,秦莞已经记牢了“梁大将军”的口味。
    等到丫鬟们把这几样菜匀出来,她便叫人连食盒带食案一起抬去了书房。
    彼时梁桢正盘着腿坐在案上扔飞镖,听说秦莞进来,他手臂一撑,飞身坐到书案后面,胡乱扯了几样公文摊在案上,假装很忙。
    大海眼疾手快地收起靶子,藏到身后。
    秦莞刚好推门而入。
    梁桢正襟危坐,头也没抬。
    大海讪讪笑道:“大娘子来了?那个,您、您和将军忙着,我就先出去了……”
    说着,便背着手,倒退着跑了出去。
    秦莞疑惑道:“大海这是怎么了?鬼鬼祟祟的。”
    “他就那样,欠收拾。”梁桢头也不抬地说。
    刚刚走出门的大海:少将军您确定要这样过河拆桥吗?
    梁桢毫无愧疚之心。
    秦莞笑笑,叫人将食案摆好,温声道:“将军先用些饭吧,吃完再忙也不迟。”
    梁桢坐在那里,不说好也不说不好。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实际身体已经准备好了,只等着秦莞再叫一声他就立马站起来走到她身边。
    秦莞从没让他失望过,这次也是。
    她不仅又叫了一声,还笑盈盈地走过来亲自拉他。
    梁桢身上就像装了机关似的,就在秦莞碰到他的一瞬间,他立即起身,抓住了秦莞的手。
    不仅抓住了,还从手腕到指尖每处地方都蹭了一遍,尤其是搭过苏泽衣袖的那只。
    秦莞失笑:“将军这是饿极了,要把我吃了吗?”
    梁桢眼底一暗,哑声道:“是。大娘子给不给吃?”
    秦莞盈盈一笑,将嫩白的手递到他嘴边,“将军若不嫌生,那便吃吧!”
    有那么一瞬间,梁桢心底的小恶魔嗖地跳出来,怂恿他干脆生米煮成熟饭。
    然而,看着小娘子毫不设防的笑意,他又生生地压制下去,转而执起她的手,在掌心浅浅一啄。
    秦莞俏脸一红,连忙收回手,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招呼着丫鬟们摆桌子布菜。
    对于主子们旁若无人的小亲密丫鬟们早就习以为常,不过还是忍不住低头憋笑。
    吃饭时,梁桢状似无意地问:“今日在郡王府玩得可好?”
    秦莞反问:“你不知道?”
    梁桢故作镇定,“知道什么?”
    “我以为那些护卫会告诉你。”秦莞撇了撇嘴,厌恶地说,“今日在后花园碰见了魏如安,就是之前设计我的那个太学生,好在我也没吃什么亏,桢哥儿帮我教训了他。”
    看着她眉眼间的小得意,梁桢唇边露出一丝笑,“桢儿做得可让你满意?”
    “满意极了。”秦莞不假思索地说。
    说完之后突然意识到什么,忙道,“桢哥儿那样做也是出于一片孝心,我走的时候是和泽表哥一起的。”
    ——总之,绝对没有招惹你儿子的意思!
    没想到,“梁大将军”的脸色反而更差了。
    秦莞忙讨好地给他夹了块粉蒸肉,转移话题:“将军尝尝这个,这是蜀地传来的方子,泽表哥给我的。”
    梁桢的手伸到一半,看着那块原本很喜欢的蒸肉,顿时没胃口了。
    饭后,“梁大将军”例行要打一套拳。只是今日他没打拳,破天荒地改成了耍剑。
    耍到一半利剑“一不小心”飞了出去,把车上的那束嫩黄的迎春花给削了下来。
    秦莞眨了眨眼——将军今天有点不对劲儿啊,果然还是介意的吗?
    所以,从今往后还是要和梁桢保持距离才好。
    ***
    魏如安被梁桢捅了俩血窟窿,二皇子也丢了个大脸,两个人自然不会轻易罢休。
    魏如安趁着“伤重”当着二皇子的面极力卖惨。二皇子不顾贤妃的劝告到官家跟前告了梁桢一状。
    他不仅说了魏如安被伤的事,还把梁桢自打回京后的“为非作歹”不遗余力地摆列出来,证据都是魏如安收集的。
    魏如安心机深沉,在蓄力报复秦莞的同时也把梁桢纳入了仇人的行列。
    官家看着二皇子的条陈,面上露出显而易见的怒容。然而,待二皇子走后他突然闷笑出声。
    当时只有贾内侍站在旁边,不由问道:“陛下这是气狠了?唉,梁小将军年少轻狂,不服管教也是有的。不若把梁大将军叫来狠狠地训斥一顿,叫他约束好儿子。”
    官家摇摇头,微笑着说:“看到梁晦的儿子这般荒唐,朕就放心了。”
    贾内侍一怔,很快明白过来,也露出一丝笑意。
    四月初夏,清风徐来,百花盛开。
    三榜进士齐聚大庆殿,由官家亲自考校。
    这一日,汴京府的官差们个个穿着大红衣裳、戴着孔雀翎乌帽,等在皇城门外。
    待金榜一贴,他们便骑上骏马,举起令旗,敲着铜锣到各处报喜。
    每到一家主人无不喜极而泣,用厚厚的赏银相赠。即使是那些贫寒的举子这时候都不会吝啬,就算他们拿不出,多的是人替他们拿。
    对官差来说,这可是三年才能有一次的肥差。
    这回,有三拨人格外幸运。
    第一拨去的是皇家贵戚安国长公主府。
    长公主的嫡孙苏泽苏小公爷得了殿试头名,长公主一高兴赏了官差足足一整匣金锞子。
    第二拨去的是御前红人梁大将军府上。
    大将军的侄子梁桦小衙内年纪轻轻便高中一甲十六名,且得了圣赞。梁老夫人老怀甚慰,同样给了厚赏。
    第三拨去的是二品军侯定远侯府。
    秦修秦二郎君在殿前应答时极得圣心,不仅从二甲进士出身一跃而上得了个“探花”的名号,还被官家当场授予官职。
    官差从定远侯那里得了一份赏,又从三大娘子那里得了一份赏。
    小衙役受到宋丹青的点拨,紧接着又给肃王府的赵攸宁和听松院的秦莞递了信,跑跑腿的工夫又得了两份。
    这个四月满京城就像炸开了锅,处处都在讨论这场殿试,人人都要说上一嘴,仿佛能沾到喜气似的。
    其中被讨论得最多的就是秦家二郎君,秦修。
    坊间都说他在国子学时资质平庸,当初想参加科举时先生曾极力阻拦,生怕他给国子学丢人。若不是定远侯亲自请了祭酒大人出面,秦修连下场的资格都没有。
    这样一个人怎么就突然跻身“三鼎甲”之列?还是官家亲自从进士出身提上去的!
    说起来,大昭的进士榜一共有三等:一甲“进士及第”,二甲“进士出身”,三甲“同进士”。各取数名,以考生资质而论,没有定数,向来主张宁缺毋滥。
    三甲之间就像有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自来降等容易跃甲难。秦家二郎怎么就偏偏做到了?
    不仅坊间议论纷纷,就连秦修的亲娘纪氏都心存疑虑,“夫君,你说官家是不是看在长公主和郡主的面子上才点了苏小公爷和咱们二郎为状元和探花?”
    秦三叔啧啧嘴,“苏小公爷我不确定,咱家那小子八成是。”
    纪氏摇摇头,“要我说,是十成。”
    夫妇两个对视一眼,双双点头——对于这一点,他们相当自信。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作者菌牙疼得想撞墙,每天就是吃了药睡觉,怠慢大家了~~
    呐,今天去拔牙,只有这一章了~鞠躬!
    第79章 9.16
    秦三叔和纪氏猜错了, 苏泽和秦修的名次都是凭本事得来的。
    苏泽能高中状元, 是因为他确实有真才实学。
    当然, 如果说和家世一点关系都没有也不准确。因为有显赫的出身他才能获得强大的资源。
    在启蒙之初,安国长公主便为他延请名师, 文武兼修。十岁起, 长公主带他游历南北, 见识风土民生。十六岁苏泽已走遍中原各路, 并以大昭使臣的身份拜会过大理王。
    这样的才学和见识就连某些官吏都不能及, 更别说那些死磕书本的普通举子。
    所以苏泽的状元实至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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