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虑闻听此言,十分高兴,“原来将军是汉人,那可真是太好了。”
    朱晖道:“此次出征,朱某自当赴汤蹈火!”
    周天看了看尸突小雀,见她面有难色,那朱晖言谈之间多少有些喧宾夺主之态,心中对此人就没什么好感,陈瑕没有好恶之心,不会觉得朱晖这人如何,但是周天却想:尸突小雀再怎么说,好歹是我大嫂,朱晖说白了也无非是她的家臣,哪有家臣替主子做主的道理?
    想到这里,周天便随口问了一句,“朱大哥,究竟你和我嫂嫂谁说了算?”
    朱晖微微一愣,“嫂嫂?”原来周天这么多天来,还是第一次称呼尸突小雀为“嫂嫂”,朱晖不明所以,问道:“殿下几时成亲了?”
    尸突小雀不似汉人女子那般扭捏,直言道:“我早和陈瑕有婚约在先,当然是他大嫂了。”
    朱晖这才恍然大悟,看着周天笑道:“这么说你是陈瑕的弟弟,但是为什么陈瑕姓陈,你却姓周?莫非是假冒的吧?”
    周天见他对自己颇不以为然,心想:我如果说是义弟,这家伙就瞧不起我。我哥哥大漠第六鬼何人不知?借他的名声压压你这家伙的气焰也好。他说谎的本事习自大漠五鬼,人又聪明,比起陈瑕自然是信手拈来,嘿嘿一笑,想也不想便道:“那不奇怪,说起来当年伊吾卢城破之时,要抓官员的家眷,当时我尚未出世,军中参赞周大人,怕我受到牵连,因此与我母商议,假意成亲,等我出生之后,便改姓周了,此事田大人也都知晓。”
    田虑皱了下眉头,明知这周天是王植之子,但是他方才所说也是实情,只好点了点头,“的确是有这个缘故,不过……”
    “不过什么啊?”周天笑道:“我哥哥不在,如果他在的话,只需把落日神剑一挥,何须千军万马,焉耆必破,鲜卑也不用插手此事,依我看,田大人应该尽力找我哥哥回来才是。犯不着借鲜卑的兵马,将来还欠他个人情。”
    “这话从何说起?”田虑笑道:“此乃国事,小孩子不懂。陈瑕固然了得,可惜原水解不了近渴。所以还是要朱将军帮忙的。”
    周天把嘴一撇,“嘿嘿,今天你欠了他的人情,改日他犯上造反,要吞并鲜卑,那大人要不要帮他?”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全都大吃一惊。
    尸突小雀申斥道:“小天,话可不能乱讲。朱晖的祖上就一直在鲜卑,一向忠心耿耿,怎么能有犯上作乱之心?”
    朱晖也道:“我只当你童言无忌,以后此话休得再提,否则就算你是陈瑕的弟弟,也难以交代。”
    周天冷哼一声,朗声道:“你口口声声替我嫂嫂做决定,难道还不是犯上,今天犯上,明天说不好就要作乱。又说西域都护府和你们有沙城之盟,据我所知,当年签订沙城盟约的是慕容广,和你有什么关系,就算有关系,你也应该说,我们鲜卑联盟和大汉同气连枝,却只单单说‘我们’,言外之意,你已经可以代表鲜卑盟主了。”
    “简直信口胡言!”朱晖满面通红,但碍于田虑在此,他又是陈瑕的弟弟,不便发作,只得压了压火说道:“是田大人请我出兵,末将也有这个荣幸,得到大人赏识,难道你这个小毛孩想捣乱不成,究竟我哪里得罪了你,不妨明言!”
    周天面带冷笑,“你得罪我嫂嫂,就是得罪我,我看你不顺眼,可不可以?”
    “好了!”田虑越听越不像话,毕竟周天人微言轻,年纪又小,他的话,怎么可以当真?朱晖武艺高强正是得力的帮手,以大局为重也要维持和气,田虑笑了笑,“朱将军,周天年纪还小嘛,你替他嫂子做了决定,他是替小雀抱不平。不必介意。”
    “我岂会与他一般见识?”话虽如此,那朱晖心里暗恨,回想起周天的话来,更是愤愤不平,暗忖道:朱晖啊朱晖,究竟你和尸突小雀谁说了才算?
    此时朱晖执意要跟着出征,尸突小雀也无力阻止,只好说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带队出征,我自己回部落去了。”
    朱晖也不阻拦,“那殿下可要保重。我派一队亲信,亲自护送殿下。”
    尸突小雀并无意见,与朱晖、田虑等人分别辞行,又把周天叫到一边,额外道:“小天,我和你哥哥虽然并未成亲,却早有婚约,我们鲜卑女不嫁二夫,我认定了你哥哥就是我丈夫,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不管你认不认我,我都是你嫂嫂。可能我太傻了,明知道陈瑕不喜欢我,却还是死心塌地。你如果见到你哥哥,就告诉他,在辽东有个傻姑娘一辈子都等着他。”
    周天点了点头,心中也大为感动,想不到这世上竟有和我哥哥一样痴情的人,哥哥找不到慕容倩就一直找下去,小雀等不到我哥哥,便要一直等。说起来,她除了蠢一些,胖一些,心肠真是比别人好了不知多少。
    周天满口答应,目送着尸突小雀向东离去,心里竟然有些依依不舍。朱晖派了一百多人沿途护送,料想不会有什么差错。
    大军当天开拔,往北行进,要和乌桓来的一路兵马会和,然后再和鄯善等国会兵焉耆,因此与尸突小雀是两个方向。行军一天,当夜在塔里木河的岸边扎下营寨。
    小雀这么一走,周天反而睡不着觉了,越想越觉得牵挂。仿佛没了那个胖女人,少了些热闹,平时与她争吵,讥讽,她都不以为意,夜里也是跟周天睡在一个帐内,每每鼾声如雷,周天厌烦不已。如今忽然少她的呼噜声,反而清静得抓心挠肝一般难受。闲来无事,就也学着那些巡哨的兵丁,在营中来回走动,不知不觉就到了朱晖的帐外,心中暗道:这家伙以下犯上,不听我嫂嫂的话,我应该捉弄他一下。
    正想着,忽听帐内有人声传来:“那悍妇着实了得,我们特意因她到狼山峡谷,结果那么多兵马还是叫她逃了!”
    周天眉头微蹙,“悍妇?说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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