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陈瑜,那又是谁会长得和我一模一样?
    陈瑕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点了一根火把就在军营里搜寻起来,倒要看看,这一次冒充自己的坏蛋,究竟把那几个字写在什么地方。
    他点起火把在军营里搜了一圈,除了多找到几具尸体之外,这一次居然没有找到“杀人者陈瑕是也”那几个字来。这样一来只能证明一件事,杀人者的确另有其人,却不能证明陈瑜和之前的几个案子毫无关联。而且这里死的人,生前也没有挣扎的痕迹,又都是割喉毙命,与陈瑕之前所看到的那几起惨案的手法大不相同。
    陈瑕用力挠着脑袋,也想不出之前的惨案和这里发生的惨案是否有什么关联,又想起疏勒城守将所说:最近有内奸前来。难道这次的惨案,与内奸有关?那又是何人所为呢?他不冒充我了?
    他却不曾想到:天下的杀人惨案何其之多,又岂能每一次都与他相关?
    没头苍蝇一般在军营里找了半天,还是一点头绪也没有,值得欣慰的是,这一次死的人不多,加在一起也不过二十几个,这其中只有一个人身穿大汉的官服,看年岁也不过三十岁上下,绝不可能是班超。
    中军的大帐已经倒了半边,陈瑕又去那里搜寻线索,把帐篷掀开,里面是一个大圆桌,圆桌上是用沙土堆成的西域地图,许多山峰、要道还插着各色旗子,这是匈奴以及其盟国在西域的兵力分部图,陈瑕不懂这些,也懒得去看。
    后面有兵器架子,全都东倒西歪,几个柜子也都收拾得干干净净,里面空无一物,倒不像是有人到此抢劫,叫陈瑕觉得奇怪的是,西域都护府怎么可能只有这么一丁点兵马?就算扎营起码也得像当年父亲镇守伊吾卢一样,有上千人的队伍,如果是遇袭,不可能没有一点打斗的痕迹,可是很显然,这里的大军已经撤走多时,而且走的时候,甚为谨慎,没有留下任何有用的文字。此地也无非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在此镇守,数量也不是很多。
    那究竟班超去了哪里,又是什么人在此行凶?是疏勒?绝无可能,如果是他们的话,就不会紧闭城门,防范得那么森严?
    是匈奴人?也不应该,如果是匈奴人到此,要经过于阗,可自己刚从于阗出来,除了乌维图之外,就没见过什么匈奴人。
    如果说是通天教的人,倒是有这个可能,毕竟通天教在暗处,可以做很多暗杀、偷窃的勾当,可通天教喜欢张扬,从行凶的手法来看,对方的手法隐蔽,与通天教的那种招摇过市的行事风格又不相同,显然又并非是事先下毒,再施偷袭,与耿珊海的关系也不大。
    陈瑕百思不得其解,无意中见那地图上在离鄯善不远的位置插了一面杏黄小旗,上面用小篆写着一个“班”字。陈瑕识字不多,小篆就更不认识多少,不过这个“班”字,他倒是见过。当年班超曾写信给陈睦,落款处便有这个“班”字。
    旗子的下面画的是一座城堡,用汉隶写着“楼兰”二字。
    陈瑕暗锁眉头:莫非班超伯伯去了楼兰古国?
    自从鄯善迁都扜泥城,楼兰城就已经只剩下一片废墟,不知班超去那里又做什么呢?
    他忽然又想起一事,当年父亲咬断了他的小指,导致陈瑕心智不全,所以什么东西都记不住。胡古前辈曾给过他一粒接骨神丹,并且告诉他:将来找到小指之后,把它缠在断处,你是神僧舍利子,又有我的神丹助力,或许还能复原。到时候,你便有经天纬地之才……
    而那根被咬断的小指,多半就在楼兰古国的废墟之中,这么久以来,他都没有时间去楼兰走一趟,如今看来势必要回到出生之地,寻找自己的那根断指了。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腰带,用手捻出那粒“接骨神丹”来,端详了半晌,自言自语道:“接骨神丹真的有那么神奇?我的手指已经断了十几年了……还能再接回去吗?哎,要是胡古前辈还在世的话,还能找他问一问,现在他都去世那么久了,我找到小指的希望也是十分渺茫……恐怕就只能一辈子傻下去了,连阿曼也说我是傻子……”
    一想到自己终究不及陈瑜那般聪明伶俐,不禁觉得自惭形秽。“傻就傻了……又能如何?如哥哥那般聪明,却心狠手辣,那还是不要聪明的好。”陈瑕说着把那粒接骨神丹往对面扔去。
    那帐篷早就被陈瑕掀到一边,眼前是一片空地,并无任何东西阻碍视线,面前明明空无一物,可他把接骨神丹一扔,旋即反弹而回,陈瑕微微一愣,探手接住,“你还不想走?”低头一看,那接骨神丹上却砸出了一个小坑。这只能说明一件事,前方并非什么也没有。
    陈瑕大吃一惊,瞪大了眼睛,却什么也没看到,“莫非有鬼?”他刚要张口大叫,又赶紧掩住嘴巴,心想:哥哥在给摩勒疗伤,可不要吵了他。
    陈瑕试探着向前摸去,同时用火把来回扫动。一边扫,一边低声道:“你是什么鬼?给我出来,我就是鬼了,我可不怕你!”
    猛然间,前方脚步声响,悉悉索索向后急退,陈瑕大惊,展开“翩若惊鸿”,飞身追去。
    地下一阵尘土卷起,拐到一棵树后,便不见踪迹。
    陈瑕忽然想到,这一定疏勒城里那守将所说的刺客了!隐身的刺客!
    换做之前,陈瑕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一点,但是摩勒有隐身衣,可以瞬间消失,这说明世上可能还有其他人也可以隐身,如此一来,一切就都豁然开朗,行凶者乃是龟兹王庭的近卫军,他们穿着隐身衣,旁人绝难察觉得到。
    陈瑕紧守门户,侧耳倾听着周围的动静,这个时候,眼睛没有用了,就只能靠耳朵以及其他的感官来辨别来人的方位。
    听到脚步声凌乱,陈瑕敢断定,刺客不止一人,不多时,周围全都是悉悉索索的声音,地上的衰草随风扬起。围着陈瑕不住打转。
    忽然面前金风一响,陈瑕迅速退后一步,可一把环形的刀不知什么时候,从身后无声无息地圈住了陈瑕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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