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交给其他人牵去,陈瑜搀着阿曼跟着那个下人穿房过屋,走了许久才到了正厅,这宫殿的一样的庄院,雕梁画栋,小桥流水,陈瑜也无心欣赏。
    到了屋里,见一个身材胖大的汉子,身披着一张熊皮斜躺着,两侧有女奴捏肩揉背,正在那闭目养神,好不惬意。外面寒风刺骨,这屋内却温暖如春,一进门来,就觉得热风扑面。陈瑜料想他大概就是尉迟琳,便上前施礼说道:“久闻尉迟掌门大名,今日匈奴尹无悔特来拜会。”
    那胖子这才微微睁开一只眼睛,懒洋洋地挥了挥手,女奴和仆人全都撤下,他又伸了个拦腰,这才坐起问道:“尹无悔?呵呵,没听说过……坐吧!”
    陈瑜笑道:“在下也是慕名而来又何必听过呢?”
    方才陈瑜低着头,这时抬起头来说话,尉迟琳一见他的模样,神色微变,“你叫尹无悔吗?”
    “正是……”陈瑜答道。
    尉迟琳点了点头,“但不知你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陈瑜道:“听说贵庄有一种疗伤神药,叫做黑玉莲子膏,……内子的眼睛被灼伤了,所以特来求药的。”
    阿曼闻听轻咳了一声,那意思是“我可不是你的内子!”
    陈瑜一直握着她的小手,轻轻捏了一下,阿曼冰雪聪明,知道这件事还是不说破的好,因此也只好默认。
    尉迟琳冷笑了一声,“也不知道你是何处听来,那黑玉莲子膏是接骨之用,怎么能治得了眼疾呢?再者我这庄上也没有此药。”
    陈瑜微微一愣,想来是尉迟琳不肯赐药,便笑道:“掌门不必过谦,谁不知道黑玉莲子膏药效神奇,而贵庄与大汉和匈奴的官家均有往来,此事瞒不住我,要什么条件,掌门尽管开出,黄金、珠宝在下倒也有一些,只要你肯赐我两剂黑玉莲子膏来,你说个数目改日必当酬谢。”
    尉迟琳轻蔑地白了陈瑜一眼,“说的轻松,告诉你,我断玉门富可敌国,黄金珠宝也不缺,如果你要的东西,我有的话,就给你一两副有何不可?只是现在真的没有……既然你听过黑玉莲子膏,就该知道此物只在夏季才有,如今隆冬将至,你叫我去哪里给你找来?”
    陈瑜皱了下眉头,“为何只在夏季才有,难道墨玉城不产黑玉的吗?”
    尉迟琳哈哈大笑,“黑玉我们这里有的是,但是你真的以为只靠黑玉就可以接骨吗?最重要的一味药材,叫做九叶沙莲子,缺了这个东西,就做不出黑玉莲子膏来。”
    “九叶沙莲子?我不懂药理,敢问这是什么东西?”
    尉迟琳面带鄙夷之色,暗自琢磨:这个小子,什么规矩也不懂,跑我这里来大言不惭地想要取药,又什么礼物也没有。就算你是匈奴的校尉,未免也太过狂妄。就叫你知道知道我这黑玉莲子膏得来不易,不是你们匈奴和大汉,想要就要的。
    “此物第一年为虫,成蛹之后,将蛹埋入地下,再等三年,方才破茧而出,变为成虫,成虫如果熬过一年不死,方才可用,只是成虫不能直接入药,需要把它再埋进沙地,到了来年冬季,它无法破土而出,吃不到东西,就会化成一株九片叶子的小草,吸收阳光雨露,大地精华,如此依旧保持不死,一年花开,一年花落,之后要再等一年,冬季之时放入水池中养着,到来年夏至方才结成果实,这个果实就叫做九叶沙莲子。
    把果实和黑玉,再加上千年的人参,何首乌等名贵药材,一起炼制七七四十九天,方才制成黑玉莲子膏。要做成一副药,前前后后至少需要十年时间,可是匈奴和大汉连年都在打仗,天天都在死人,天天都有人受伤,我有多少黑玉莲子膏能够那些人用?都说墨玉城有这等宝贝,却不知宝贝得来不易,之前我已经给了单于和西域都护府的人各送两副药,以保于阗平安,现在你大言不惭,又管我来索取宝物,我拿什么给你?话又说回来,就算我有,也治不了尊夫人的眼疾啊!”
    陈瑜闻听神色黯然,不禁轻叹了一声,阿曼听到忙劝慰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就算我这辈子再也看不到了,想必也是上天注定,你也不要太内疚了。看不到也好,也少了些烦恼……”
    阿曼想起兰天定的话,既然精绝注定要被灭国,她忽然觉得自己活下去再没有什么意义,就因为她是极阴仙姬,所以精绝才遭此大难。她不由得开始同情起陈瑜的遭遇来,喃喃说道:“其实……我和你一样,也是妖孽。”
    陈瑜沉着脸说道:“什么上天注定,我偏偏不信。你放心,无论如何我也要想办法,把你的眼睛治好,此事因我而起,我不会放任不管!”
    尉迟琳道:“该说的,我都说清楚了,阁下没什么事,还是请回吧,我不知道是不是单于派你来的,不过就算是单于向我索取黑玉莲子膏,我也是没有啊。”
    事已至此,陈瑜也毫无办法,不过他依旧心有不甘,暗忖:黑玉莲子膏如此金贵,尉迟琳创立这个断玉门,显然也是武林中人,是武林中人就免不了要受伤流血,他怎么可能不给自己留一副药?方才的话,多半都是推脱之辞,那黑玉莲子膏能否治疗眼疾,其实也是未知之数。
    想到这里,陈瑜微微一笑,“外面这么大的风沙,内子又有眼疾,你要我去往何处?俗话说,与人方便自己方便,掌门留我住一晚,明早上路,在下也感激不尽,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尉迟琳略一沉吟,笑道:“也罢,既然你是匈奴的骠骑校尉,我应当以礼相待,不过王侯将相我见过太多,小小的骠骑校尉不值一晒,我留你住一晚也是看在匈奴和于阗交好的份上,后院有间空房,你就在那里暂且委屈一晚,不过丑话说在前面,我这庄院虽然不大,可是巡夜的人不少,到了夜里不要随意走动,如果我府上丢了东西……嘿嘿,那对不起,你和尊夫人,就是想走,也走不了啦。”
    陈瑜心中暗自恼恨:你把我陈瑜当作什么人?岂非鸡鸣狗盗之徒?
    阿曼心中也不悦,便说道:“既然掌门不肯留我们,又何必说这样的话,大不了我们俩风餐露宿,又稀罕在这里住吗?也免得府上真的丢了东西,说不清道不明的。”
    陈瑜却道:“既然尉迟掌门好意相留,又何必叫夫人受苦?我们就在这里住下,不到处乱走怎么会有事?如果府上真的丢了东西,清者自清,他总不会冤枉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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