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维图此时还在城头之上,闻听此言便道:“侯爷有令,不得出城啊,我看他们闹不了多久,明日一早天光大亮,咱们看清敌人状况,再和侯爷商量一下,也不迟啊。”
    尉迟新若怒道:“被人家堵在门口这么骂,简直是耻辱,你也说了那陈瑕有勇无谋,我看他无非是看到那老头子的人头挂在吊桥上,所以心中悲痛,才带了二十多人前来吊唁,此乃莽夫所为,怕者何来?”
    乌维图劝道:“他是莽夫不假,可是墨家弟子里人才济济,可未必都是这般莽撞。此一时彼一时,如今这傻小子已经不是孤军作战,城内机关重重,乃是最保险的所在,如果天明他还不退却,我们再出击也不晚。”
    尉迟新若不以为然,“还要等天明?天明我们还要给赤金钟离坛送粮食,如果和他们打一阵难免要误了时辰,赤金钟离坛地势险要,到了夜里可就不容易上了。如今敌人就守在桥头耀武扬威,我们却当起了缩头乌龟,如果巫仙怪罪下来,谁吃罪得起?”
    乌维图微微一笑,“出了事情自有兰天定担待,但是你若不从军令,以至于本法坛失守,恐怕就罪责难逃了。别忘了,于阗国也是要听匈奴人的号令。国王派你来此,是协助镇守法坛,可不是要你做主的!”
    他说完这句话,便拂袖而去,只留下尉迟新若暗气暗憋,与对面的陈瑕相比,他反而对这个于阗国国师更为恼火。乌维图除了蛊惑人心之外,又有什么本事?无非是仰仗着他是通天教的人,不把我放在眼里,出生入死的,都是我等上阵杀敌的勇士,乌维图就只会变几个戏法哄得国王开心,偏偏就坐上国师的宝座。
    西域的各个国家,都有展红绫派来的高官,并非只有于阗国才是如此,比如夏侯破、乌维图、淳于炎皆是如此,这些人混在贵族之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些实力的国度,几乎都在巫仙的掌控之下。于阗国的大权自然也不在国王手中,而是对乌维图言听计从,诸多将官皆是敢怒而不敢言。
    尉迟新若终究不敢得罪了乌维图,便对陈瑕喊道:“你再骂也是无用,本将军不和你这粗人一般见识!”
    陈瑕等人只当尉迟新若的话是放屁,梅怒大喊道:“神射手怕了,真是没用啊!”
    尉迟新若把牙咬得咯咯直响,冷哼一声下了城头,脚还没等挨到地,嗖的一声,从城外飞来一物,不偏不倚正落在他的面前。尉迟新若定睛一看,是一只刺着狼牙箭的猪头,正是陈瑕手中拿着的哪一个。只不过肉被啃了个精光,也不知道这陈瑕是什么牙口,竟然把猪肉猪皮全都咬了去,偏偏又留下来一个骷髅头,上面连着难以咀嚼的筋头、碎肉,滑滑腻腻,掉在地上,粘了不少灰土,显得很恶心。
    不过尉迟新若却心中一动,此地离对岸吊桥距离可不远,那陈瑕用弓箭穿着猪头又给射回城中,可见陈瑕膂力过人,而且有强弓硬弩,不容小觑。或许国师说得对,他们敢冒险到这里来一定是有恃无恐。
    再仔细一看,那猪头的舌头被抻出老长,上面挂着一块破白布,上写着几个小字,尉迟新若是于阗牧民出身,没读过书,因此这几个字一个也不认识,于是他找来军中主簿,问道:“你看看这写的什么鬼东西?”
    那主簿见那猪头实在油腻,也不用手去接,凑过来念道:“鱼翅猪头,死的好惨。”
    “岂有此理!简直欺人太甚。”他转念暗想:那个陈瑕分明是个泼皮,他敢如此,无非是仰仗着自己力大过人,能有什么智谋?
    再看那布条上的字,写的歪歪扭扭,犹如鬼画符,尉迟新若虽然不认识字,却也知道书法是美是丑,暗想:那个陈瑕拿这种东西来给我看,分明是小儿行径,我怕他何来?
    想到这里,尉迟新若往下压了压火,“知道了!把这猪头给我扔了去。”说完把猪头往主簿手中一塞,又重新上了城去,倒要看看这陈瑕装神弄鬼到什么时候,只等天色微明,也不管兰天定是否下令,他便要率军出去与陈瑕决一雌雄。
    那主簿拿着猪头,也不知道该扔去哪里,捧着它又滑腻腻的好不恶心。
    正在犯难之际,刚巧楼环来查探状况,见主簿捧着个吃过的猪头,便笑道:“先生好啊,哪里来的猪头?吃得这么干净?”
    白日里,兰天定撤走之后,楼环随后跟来,为了避免兰天定起什么疑心,他索性捅了自己软肋一刀,之说是被陈瑕打伤,兰天定知道他本来就是通天教的人,因此也没什么怀疑的。
    那主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说了一遍,楼环听完心中一动,“原来是陈瑕到此,陈青叫我到此地做个内应,想不到这么快他们就有所行动,陈瑕的举动,分明是激将法,想要诓守军出城,我何不助他一臂之力?”
    对面陈瑕见尉迟新若还不下来,不禁有些懊恼。连接了几波弓箭,他也骂得累了,就回到盾牌后面说道:“我骂了这么久,可是对方根本不上当,这可如何是好?”
    墨奇想了想,笑道:“那咱们继续喝酒啊,有时候糊涂比明白好,来来来,大家干!”陈瑕不明所以,既然墨奇叫他喝酒,他也只好奉陪,可惜的是,别人似乎都已经醉意朦胧,可他偏偏千杯不醉,不多时墨奇带着那些墨家弟子敲着锅碗瓢盆唱起歌来。时而哭一通,时而笑一通。陈瑕不解其意,只是愣愣地看着众人,心想:这是什么时候?哪有闲情逸致作乐啊?
    江浪却笑道:“傻小子,我知道你喝不醉,但是装醉总该会吧?你也学他们一样放浪形骸,我看他们迟早会出来人的,此事急不来。”
    说完江浪忽然站起,手舞足蹈,围着火盆跟墨喜儿跳起舞来。
    城头上尉迟新若越看越气,这帮不怕死的居然跑到我这来寻欢作乐!他实在按捺不住,命令弓箭手又是一通羽箭,可惜人家的盾牌根本不怕,有人甚至故意露出脑袋来,指着尉迟新若方向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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