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陈瑕面目俊朗,身材健硕,坐在那里似笑非笑,真有如宋玉在世一般。那庄稼汉顿时有自惭形秽之感。愣了一瞬,这才抱腕拱手,“原来阁下便是陈瑕,幸会幸会。”
    陈瑕也起身回礼道:“这位大哥高姓大名啊?”
    喜儿介绍道:“这就是我四师弟,我四哥——祖惧。”
    梅丽丝问道:“他既然是你师弟,怎么又是你四哥?”
    墨喜儿笑道:“这你有所不知了,师弟是师门的排名,但是那些师弟都比我年长啊,所以我也管他们叫哥哥,他们就又管我叫师姐,也叫喜儿妹妹,只是因为师门我最大,所以,没有大哥,却有二哥、三哥、四哥、五哥、六哥、七哥,有什么奇怪?”
    她好似小燕一样一口气说了一大堆,那祖惧直勾勾地看着她,眼中充满了喜爱之意。梅丽丝闯荡江湖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什么样的事没经过,一眼便看出这个祖惧对墨喜儿“心怀不轨”。
    陈瑕这里却毫无察觉,笑道:“原来是四哥祖惧,久仰久仰!”
    祖惧鼻子里轻笑了一声,“我们几兄弟常年在大鲜卑山隐居,都是山野村夫,不曾到外面走动,在江湖上也无名无号,你怎么可能久仰?”
    陈瑕微微一愣,心想:我不过是跟你客气客气,何必反驳于我?
    陈瑕本来也不喜与人争论,因此只是笑道:“说的也是,现在不久仰,将来相处久了,自然也就久仰了。”
    话音未落,门帘一挑,又走进一人,“那也不见得呀。”
    陈瑕定睛一看,说话之人中等身材,长得白白净净,三缕短髯,身穿大氅,头戴方巾,是个书生打扮,拿着把鹅毛扇,梅丽丝心中暗笑:大冷的天,拿着把破扇子,也不知这是抽得是哪门子风。不用问,这也是墨家七贤之一。
    “阁下是哪位贤人啊?”陈瑕笑着问道。
    也不等墨喜儿介绍,那书生抢前一步,轻摇羽扇说道:“我一介书生,又不考取功名,闲是闲了点,你是不是挖苦我啊?”
    陈瑕一愣,“在下绝无此意,贤人,不就是圣贤之人?”
    书生又笑道:“圣贤之人,自不敢当,我门墨家子弟都浴血奋战,唯独书生我,百无一用,所以你笑话我是剩下来的闲人,对不对?”
    墨喜儿拍了他胸口一掌,“就会开玩笑,陈瑕你不用怕他,他我五师弟,段爱。你就叫他五哥就行了。”
    “等等!”段爱制止道:“先别急着叫哥,我可还没当他是自己人。”
    “不叫就不叫,”墨喜儿笑道:“你就叫他五弟好了,反正他自己不想当长的。”
    “这怎么可以?”段爱还要再说,墨喜儿却道:“不可以你就给我正经一点,大师姐之命,你敢违抗?陈瑕是老实人,你再敢刁难他,就是违抗师姐之命。我把你逐出七贤。”
    段爱忙笑道:“既然是大师姐之命,那小生也只好勉为其难,认他这个兄弟了。”
    “这还差不多。”墨喜儿笑道。
    陈瑕见这几个人关系非常要好,便也在一旁傻笑。
    段爱却再也不理他,对墨喜儿道:“喜儿,不是五哥说你,你知不知道那晚你跑出去,有多危险?四师兄他为了你,废寝忘食,两夜没睡,你看他现在眼睛还红着呢。就算你能杀了那几个通天教的恶贼又能如何?你如果有事,你叫我们几个如何向师父交代?”
    墨喜儿吐了吐舌头,忽然问道:“对了,二师兄呢?他回来没有?”
    段爱看了看祖惧,并不答话。
    墨喜儿立即就感到事情不妙,“到底怎样?四哥、五哥,你们可不要拿这种事开玩笑。”
    祖惧叹了一口气,“那么大的雪崩……”
    墨喜儿颓然后腿半步,险些摔倒,陈瑕赶紧上前扶住,将真气输送过去,对那二人正色道:“喜儿有伤在身,你们可别胡乱说话!”
    段爱问道:“兄弟,该知道的总要知道。喜儿也不是傻瓜,不需你提醒我们。那晚喜儿和二师兄吉哀、七师弟吴欲,一起去攻打烈焰钩吾坛,想借助机关兽之力,救出师父。眼看就要成功,可不曾想,半路杀出了一个怪人。据七弟所说,那怪人轻功绝顶,武艺高强,竟把我们的机械蜘蛛引到了断崖处,那机械蜘蛛就这样摔了下去,再也不能用。于是他们三个就下山去寻找残骸,沿途中就看到那伙通天教的贼子,带着爬城手赶奔神清峰。二师兄以为这一个反败为胜的好机会,便提议借助我们的蝙蝠衣、弩箭和五行轮,跟着那三十几人,打算将他们一网打尽。敌人的力量少一点,我们的力量就大一点,而且那个怪人也在其中,那个人武功奇高,正是机关兽的对手,不可不除,本来喜儿和二师兄就要得手。可那个怪人却力大无穷,将山壁上的万年寒冰击碎,结果……”
    “结果怎样?”陈瑕神色紧张,忽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那感觉叫他觉得又害怕,又愧疚。
    祖惧接着说道:“结果我们派出去的十几个兄弟,全都被大雪埋了。今天一早,田碧恒将军佯攻烈焰钩吾坛,拖住了那个金甲将,我才有机会到现场去寻人,挖了整整大半天,才看到我们那些兄弟。除了七弟之外……全都死了。”
    墨喜儿忙问道:“二哥死了……那七哥现在怎么样?”
    祖惧道:“我也是刚刚把他带回来,虽然保住了性命,但是四肢骨骼尽碎,筋脉尽断,已经是个废人了。”
    墨喜儿闻听放声大哭,“怎么会这样?这……这都是我的错。要是我一个人去,可能就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二哥!七哥!”
    段爱劝道:“打仗嘛,死伤在所难免,喜儿你也应该习惯才好,不必哭哭啼啼。这些日子我们死伤的人还少吗?我们身为墨家弟子,师父对我们有养育之恩,如同父母,为墨家而死,理所应当,只要你平安无事,就比什么都强。你放心,就算师父不在了,我们几个兄弟也必定保你周全。”
    “我不要周全,我宁愿死的人是我!”墨喜儿哭道。
    祖惧怒道:“最可恶的便是那个怪人!如果不是他,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惨死。七弟又怎么会受伤,现在他昏迷不醒,等他一醒,我就要问问,那个怪人到底是谁,长得什么模样!”
    段爱道:“何必要问七弟呢?喜儿当时也在场,喜儿,你告诉我们,究竟那个怪人是谁,你可认得他的模样?”
    墨喜儿方才悲痛过度,一时忽略了这点,等到两个师弟问起,她才想到,那个杀人的凶手不正是救了自己的陈瑕?她手上忽然一软,那个熊头帽子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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