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的最末,则是陈瑕三人远远跟来,按照江浪的意思,那慕容广根本没有邀请陈瑕,不如不去。可是陈瑕迫切想见到慕容倩,所以无论如何也要跟去。江浪无奈也只好随行,只是嘱咐陈瑕:人家不待见我们,就不要那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陈瑕则满不在乎,“慕容广好歹也是前辈,又自封鲜卑王,心高气傲也在所难免,你也不必耿耿于怀。”
    一行队伍到了沙城,远远地就看到前方旗帜飞扬,大汉的兵马早已等候多时,与鲜卑人不同的是,汉军一个个盔明甲亮,气宇轩昂,排成了三个大方阵,骑兵一队、步兵一队、弓弩手一队,少说也有三千之众,虽然人数众多,但阵型整齐,丝毫不乱。
    反观鲜卑人这边,除了董土楠部落的人马还有一些像样的装备之外,其他分部的人都是奇装异服,东倒西歪。而且各个联盟的人马也没有经过什么正规的训练,行进途中就显得如一盘散沙。
    两厢对比起来,高下已判。有人没见过汉军,便道:“难怪大汉如日中天,军容之整,不是我等可比的呀。”
    慕容广笑道:“诸位也不要妄自菲薄,等将来我们可以训练一支能征善战的铁军。”
    大汉这边为首的已经不是廉范了,而是称为郾侯的窦笃,窦笃是窦宪之弟,肃宗时为虎贲中郎将,后官至卫尉,列九卿。当时窦宪为大司马,除了窦笃之外,还有窦景为执金吾,窦瓌为光禄勋,皆为军政要员,窦氏兄弟权倾朝野,可以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廉范早就上表陈述结盟之事,可那时皇帝年幼,窦宪此时又正与北匈奴交战,暂时无法分身,于是就派窦笃代表朝廷,来参与这次沙城之盟。
    有他在此,廉范也只能靠边站着,窦笃远远地便看到慕容广带队前来,见他们穿白戴孝,心中不喜。不多时慕容广等人赶到,先上前给窦笃见礼,互相寒暄了几句客套话,窦笃便问道:“你便是鲜卑的盟主了吗?”
    慕容广抱拳作揖,“正是。”
    窦笃点了点头,却没有还礼的意思,反问道:“我问你,今天是我们大汉与鲜卑部落结盟的大喜日子,你们头缠白布,又抬着棺材,这是何意呀?”
    慕容广道:“这些都是为了这次会盟而牺牲的部落勇士,我们这么做是为了表示我们诚心与天朝上过结为盟友,以此来展示我等的决心,匈奴人联合拓跋部落杀害董土楠头领之母,我们必定血债血偿,与大汉共同对抗匈奴人!”
    窦笃哈哈大笑,“我大汉兵强马壮,就算没有尔等结盟,也一样可以对付匈奴,日前大将军刚刚传来捷报,又是一场大胜。不如我看这样,你们先去漠北把匈奴的一些党羽扫平,这样才能表示你们是诚心结盟的。”
    慕容广微微一怔,“莫非大汉无意与我们结尾友邦吗?”
    廉范忙说道:“事到如今,我泱泱大国,又怎么会出尔反尔呢?窦大人是想看看阁下有多少诚意啊!”
    慕容广把脸一沉,回转身来,拉过一口棺材,跟着双臂一晃将棺材立在窦笃的面前,“这便是诚意!”
    棺材盖子一开,里面是莫那娄的尸体,他先是自焚,又被人乱刀砍死,此时浑身焦黑,死状可怖,窦笃一见大吃一惊,“你要做什么?”
    慕容广朗声道:“前日匈奴人联合拓跋部落,偷袭我鲜卑各个部落,他便是与匈奴奋战而死的勇士,除了他之外,还有很多部落的头领都牺牲了,若没有这次沙城之约,那这些头领就不用死,我们大可以投降匈奴!你要诚意,这死尸便是诚意,本以为大汉是天朝大国,值得信任,却不想我们一心想与大汉结盟,可将军却不相信我们,既然如此,不必再谈了。我们自己去打匈奴,为死去的兄弟报仇也就是了,慕容广这就告辞。”
    慕容广说完,把棺材盖子一合,单臂抓着向回拖去。
    “且慢!”窦笃为了结盟而来,怎么可能叫慕容广就这么走了?“盟主真是个火爆脾气,我也没说不谈啊。”
    慕容广朗声道:“谈可以,但是我等希望你可以平等相待,而不是高高在上,以天朝自居。”
    众多鲜卑人全都暗暗点头。窦笃笑道:“那就请盟主上座吧。”慕容广气宇轩昂,坐在窦笃的对面,有汉军摆上一个木几在二人中间,又有人端来茶水、点心,殷勤款待。
    众人心中均想:慕容广如果卑躬屈膝,那盟约多半是不会达成,他表现强势,反而另对方另眼高看,看来就算是弱旅在强国的面前也不可一味委曲求全,只有如此,才能得到别人的尊重。
    慕容广见窦笃终于放下架子了,这才笑道:“那就多谢将军款待!”说着把手一招,独孤离捧着一个锦盒走了过来,在慕容广面前一放,慕容广打开锦盒往窦笃面前一推,“既然将军盛情,那慕容广也绝不失礼,这里是珍珠十颗,聊表寸心,不成敬意。”
    窦笃低头一看,见那十颗珍珠每一个都有梨子大小,分为金、白、红、橙、黄、绿、青、蓝、紫、黑十色,最稀奇的是这十颗珍珠一般大小,熠熠放光,加在一起可以说天下难找,价值连城。
    窦笃顿时笑逐颜开。原来窦笃此人骄奢淫逸,最喜这些珠光宝气的东西,慕容广送这十颗珍珠可以说投其所好。不过表面上还要表现得不那么明显,推辞道:“这些珍珠堪称天下无双啊,我怎么好意思收呢?”
    慕容广道:“算不得什么,我知道将军为人清高,视钱财如粪土,但是这是我鲜卑所有部落对大汉表示的诚意,无论如何你要代大汉收下才是。”
    在廉范身旁有个小吏,扑哧一笑,慕容广一抬头,正与她四目相对,一看此人,慕容广也忍不住想笑,原来那人正是慕容倩,时任渔阳贼捕掾,所以穿的是汉人的官服,慕容广一时没认出来,他知道女儿在笑什么,因为他和慕容倩对汉人的官员都有所了解,早听说窦笃奢侈,与“清高”二字实在是不搭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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