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贤立即恍然大悟,伏在陈瑕耳边说道:“此事不能对任何人讲。大漠五鬼在暗中保你,你可千万不能把他们出卖了。”
    陈瑕点头记下,他有了这一对双锤,又得了戚沧海给他的一粒可以填饱肚子的金丹,便觉得浑身都是力气,双臂轮开,专挑那些坚硬的岩石砸去,震得山洞里咣咣作响,一片片石头被砸得到处乱飞,那红色的魔晶血石瞬间就被震落了几大块。几个鲜卑喽啰隔着门缝全都看傻了,这个小子莫不是黄巾力士投胎?哪来的这么大力气?
    对陈瑕来说,砸这些水晶,与他每天在采石场练功没多大分别,反正他不在这里砸石头,也要在伊吾卢砸石头,因此不觉得辛苦,就是手脚上的铁链叫他觉得不太舒服。一天下来,非但没有任何疲态,反而功力增加,神清气爽,人也越发显得精神了,旁人都累得几乎直不起腰来,看到他如此都觉得匪夷所思。而且他这个砸法,是分不同的方位,虽然也砸碎了不少水晶,但总的来说,效率极高,一百八十车水晶,陈瑕一个人差不多就包揽了一百二十车。连丘麟都不禁暗暗佩服:此子真乃神童也。若是杀了他这么好的劳力,的确可惜。
    黄昏时分,再把那些碎石运走,今天的工作,就算是彻底结束,又忙了一个多时辰,总算完工。丘麟叫他们把所有的工具放在地上,不许带走,陈瑕的一对大锤自然也不能例外,然后一个一个,走出闸门,再重新用铁链穿好。
    榛苓护着陈瑕依旧走在队伍最末,周贤则在他们的前一位,他对着前面的一人说道:“出去之后,告诉丘麟,那个甄友德不姓甄,姓王,把这话和其他弟兄传过去!”
    这里除了甄友德之外,差不多全都是伊吾卢的汉军,周贤则是他们从前的统领,虽然大家同为奴隶,却依然有尊卑之分,其他人也不问为什么,只是轻轻点头。
    有几个人便走出洞口,经过丘麟身边的时候,就把周贤的话,悄悄讲了一遍,那甄友德走在前面,也毫不知晓,果然丘麟听到几次,便信以为真,喝道:“谁叫甄友德?”
    话音刚落,立即就有人指认,“他叫甄友德!”
    丘麟二话也不多说,抽出宝剑,便将那甄友德刺死。陈瑕惊呼道:“我们已经如期完工了,你为什么还杀人!”
    丘麟也懒得和他废话,“还有谁姓王?”
    人群中也没人做声,丘麟扫视了一眼众人,说道:“这就对了,今天你们举报有功。这个人的肉嘛,就不用你们吃了,留给别的部落去吃。虽然你们是汉人,但只要听我的话,乖乖地把工期赶上,我也不为难你们。带回去!”
    榛苓见陈瑕还是瞪着丘麟,便把他的眼睛蒙住,“不能看,你周叔叔自有道理。”
    陈瑕这才知道,原来这全是周贤的主意。
    当晚,他们十几人又与其他的汉人关在一起,到了夜里,陈瑕偷偷推醒周贤,忍不住问道:“周叔叔,我到现在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要害那个叫甄友德的?你们在矿洞里相谈甚欢,应该是朋友才对。”
    周贤轻描淡写,冷笑了一声,道:“出卖你的往往都是朋友,他知道太多的事情了,当心你小命不保,别问那么多,睡觉!”
    陈瑕百思不得其解,躺在那里难以入睡,稍微一份神,那铁链便哗哗作响,他怕吵到旁人,只好仰躺在草甸子上一动也不敢动,想起呼衍洁所授的内功心法,便依照一个“文曲下凡”姿势一动不动,不多时渐渐入定,真气悄悄在身体里走了一圈。到了半夜,忽然眼前金光一闪,神眼骆袈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面前,陈瑕惊坐而起,居然是在鄯善的驿馆里,他忙问道:“你究竟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娘呢,我爹和我师父呢?还有我哥哥,还有小倩呢?”
    骆袈慈祥地笑了笑,“你今天多说了一个人的名字,想必那个小倩对你来说也是一个十分重要的人,你喜欢一个女孩?”
    陈瑕赶紧摇头,说道:“我……我喜欢的是阿曼,只是我答应要给小倩盖房子的,我要去伊吾卢……”
    说着起身要走,骆袈挡在他的面前,“伊吾卢已经是一片废墟啦,你不用回去。你也不要着急找你的父母、朋友,更不用着急盖什么房子。”
    陈瑕皱着眉头说道:“那我该怎么办?”
    骆袈道:“今天你用自在罗汉拳打倒了两名守卫,果然是我通天道主持……”
    “我不明白,我不是……”陈瑕喊道。
    “你不是?”骆袈微微一笑,“那为什么你学习其他的武功都不尽如人意,偏偏学习我通天道的武学,便进境神速呢?说明释家的武学更适合你。”
    “不对,不对!”陈瑕连连摆手,“那是因为我懒,不愿意去记那么多招数,可是你教给我的武功,偏偏是睡觉的时候传授,我不想记也不行。”
    骆袈笑道:“那就是了,通天道的武学讲究一个‘缘’字,阴差阳错,偶然也是必然,世间万事、万物、万象皆有其缘,缘深缘浅,无形无相,缘起缘灭,存乎一念,缘结缘了,悟性天然,自在罗汉拳你一学就会,那便是有缘之人。换做旁人,就算刻意想学,也是学不来的。”
    陈瑕怒道:“你不要老是跑到我的梦里来,我不想学什么武功,也不想做什么主持,我只想要和爹娘在一起。学会你的武功又怎样,我要把它们统统忘掉,从今以后我也不会使这种奇奇怪怪的武功,爹娘都不在了,我才不要做什么主持!”
    骆袈沉默了一会儿,轻叹一声,“武功记住了就是记住了,不想忘掉就能忘掉的,有些东西你真的想记却又记不起来,就好像《玉影连环诀》拳法的第二式。这便是缘。”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骆袈也不回答,接着说道:“所有人都要死的,尊主,为什么你就不明白呢?尘缘对你这样的人来说,才真的只是一场大梦。做了通天道主持,你便是万劫不灭的那个人,所以到最后没有人会留在你的身边,别说你的父母,兄弟,包括你的属下、仇人,乃至现世的陌生人也是一样,孤身一人,永生不死,这是你摩柯伽叶这一世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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