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中紫龙姑姑的故人
    凤凰真这么容易做吗?嘲风心中苦笑。自己作为龙族的女儿,如今有了这等成就,也花费了比兄弟们更多的心血和时间,其中苦楚不足为外人道哉。好在自己还知道如何努力,如何奋斗。宫里的女子可不是有点美貌、有点脑子、有点运气就能站得住脚跟。
    嘲风有时想着,把这些在后宫中得势且能长盛不衰的女子放到当代,绝对能管好一个跨国企业的人事部门。她们心思奇巧、手段多变、独具慧眼、见微知著、左右逢源的本事少有人媲美,加上心理素质一流,绝对是难得的人才。但是,这小屁孩儿除外,完全不是这块料。
    宫廷里最看不惯就是这种有点文化、有点姿色、有点傲气却没什么心机的傻丫头。嘲风是没权利插手扭转人类命运的。而且绝大多数时候,人一旦钻了牛角尖,你也拉不回来。
    珍嫔和嘲风的“夜会”没过三天就被禁止了。一个妃子,天天晚上跑出去,被人发觉是要出大事的。两人的交集却还在继续——嘲风不知自己哪根筋不对,居然略施法术,将自己调入景仁宫打杂。
    这天早上,珍嫔请安回来走进景仁宫,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她快步走到背影面前看到嘲风,揉了揉眼睛还以为看错了。珍嫔回手遣退宫女太监,笑嘻嘻伸手去捏嘲风的脸。嘲风正跪下请安,稍微偏头就躲开了这只白嫩的小手。
    “别动手动脚的,一个主子,成何体统!”嘲风低声斥责道。
    “哎呦,还挺厉害的!你真是个胆大包天的宫女,竟敢出言顶撞主子!嘻嘻让我摸摸看好不好?”
    嘲风站起来,皱眉不满道:“毛头小屁孩儿,你究竟想干什么?”
    娃娃脸仍旧挂着一脸阳光,看了看阳光下嘲风的影子,笑道:“嘻嘻,让我摸一摸嘛!第一次见到你,我还以为是宫里游荡的女鬼那!”
    居然和自己想到一处去了,嘲风冷冷道:“哼,女鬼?你是怎么想的,见到女鬼还不赶快跑,你才是胆大包天啊!”自己虽然不是女鬼,也确实并非人类,这小屁孩儿直觉挺准。
    “大半夜不睡觉,跑去那么高的地方发呆,吓不吓人!不过我刚进宫,又没害过人,也不想惹麻烦,所以就算你是鬼,也不会和我过不去的,对吧?”娃娃脸看嘲风没回答,继续道:“姑姑你那么瘦,我以为你可能是之前宫里饿死的宫女,所以每天给你送好吃的。希望你早点升天,谁知你还真是活人,太好了!以后晚上,我想出去赏月的时候,咱们还一起啊!”
    “想得美!你不怕受罚,我还怕挨打那!别找麻烦!”嘲风转身就要走。
    娃娃脸过去拽住嘲风的淡紫色衣服:“姑姑,别生气,以后咱们小心点,出了问题我担着!对了,你在我宫里太好了,以后有好吃的立刻就拿给你啊!”
    嘲风很奇怪,这小屁孩儿怎么对她这个语气生硬,来路不明的下人这么客气,回答道:“你是主子,愿意赏赐就给,不愿意也所谓。别抓我了,我忙着那!”说完转身离开。
    珍嫔和这个宫女几晚接触下来,知道她生性冷淡,骨子里不知哪里的傲气比主子们还厉害,可是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像谁那?对了,这股劲头很像自己的伯父——武将长善。也是一脸坚毅果敢,话不多,出口只说重点,平时冷冰冰的,对自己爱答不理。但细心观察,这嘚瑟出圈的宫女,对自己还是真心相待,非常照顾的。
    首先,从第一天开始,这个女鬼森森的姑姑,虽然带搭不理语气生硬,但是第一晚自己离开之后,她一直悄悄在后面跟随,直至自己安全回到景仁宫。珍嫔虽然只有十三岁,放到现在不过是初中一年级的孩子,然而她既然能在一众大臣的女儿中被选入宫,绝不是一般的角色。她包点心的手帕,喷了西洋进贡的香水。这种香水不同于宫中古法调制的香油香膏,留香时间很长,且有前中后三种香调。
    自小在广州长大的珍嫔见多识广,非常喜欢这类香水,内务府赏赐下来之后,她立刻喷到自己的手帕上。其他妃嫔相对保守,所以宫中不可能在其他地方闻到。那天晚上,回宫路上自己心中不是不害怕,但是那股味道不远不近地跟着,她知道刚才和自己聊天的“鬼姑姑”就在不远处。至于自己会不会被鬼缠上,珍嫔倒不太担心。自己为人正派,端的不怕鬼怪伤害自己。
    过了那么多天,紫衣姑姑身上仍有香水残留的余味,可见她是天天带着自己的手帕,心中惦记着自己的情谊。当然这点心如果是珍嫔赏给下人的,另当别论,这是恩赐,下人感激不尽很正常。可是当时自己是个小太监,还是个胆大妄为、容易找麻烦的惹祸精,姑姑还带着自己的东西,至少说明这个女人很正直,很有种。
    之后的日子,嘲风有些后悔了,这丫头真缠人。她不是有亲姐姐吗?还有一堆唯唯诺诺,言听计从的宫女、太监,却总是动不动就跑过来,缠着自己聊天,骂都骂不走。这丫头依然每天惹着麻烦,自己暗中帮她收拾,出言警告,珍嫔一般会做个鬼脸,或者假意答应,然后依然我行我素。嘲风无奈,对于敌人,自己出手惩治毫不留情,可是眼前这个疯丫头,确实没做什么坏事,自己身份是宫女,管多了也不合适,还真头疼。
    幸好,过了没多久,珍嫔就被别的事情勾去了注意力——皇上发现了她与众不同的个性,开始喜欢上这个天真可爱、略带叛逆的小萝莉了。意料之中,窝囊的小皇帝从小饭都没吃饱过,一直被慈禧那个变态老妖婆压制着,眼前出现了这么个小精灵,仿佛在他面前敞开了一向通往宫外、通往民间的大门,能不喜欢上她进而生出爱情来吗?
    珍嫔有了皇帝的宠爱,愈发自在。要不是慈禧一张脸总是冷冰冰——多少人欠她似的——小屁孩儿的日子还真没什么愁事。可是皇帝陪伴的日子比起漫长的宫中岁月,还是太少了。珍嫔并不缠人,更不甘于寂寞,不时地挖掘兴趣,寻觅好玩的东西,不多久,她发掘了一向有趣的事物——拍照。
    照相术于清朝晚期传入中国,却被因循守旧的顽固人物视为“西洋淫巧之物”,甚至有人认为照相能摄去人的魂魄,伤神损寿。然而小屁孩儿偏偏迷上了照相术,她托人买来照相机,不仅在自己的寝宫景仁宫,还包括皇帝的养心殿以及她经常去的其他地方。珍嫔整日“不拘姿势,任意装束”地拍照,可谓花样翻新。她不仅自己照,还给别人照,同时她还教太监照。她把照相作为自己生活中的一大乐趣。也算自拍族的鼻祖了!
    珍嫔不久被封为妃子,皇帝愈发喜爱她,甚至开始形影不离,朝政大事也和她商议。嘲风看在眼里,暗骂这小屁孩儿脑筋不灵光,这不是惹祸上身吗?嘲风早就预知清王朝即将灭亡,她虽镇守故宫,却不能插手干预,只能静待中华民族觉醒,掀开崭新的一页。
    凤凰是人们心目中的瑞鸟,历代帝王都把“凤鸣朝阳”、“百鸟朝凤”当成盛世太平的象征。南齐·谢兆《永明乐十首》:“彩凤鸣朝阳,元鹤舞清商;瑞此永明曲,千载为全皇。” 由此可见,古人认为时逢太平盛世,便有凤凰飞来,凤的甲骨文字和凤的甲骨文相同,即代表具有凤的无所不在和灵性力量的意思。这当然不仅是传说,嘲风每一次都乐见太平盛世,自己再现百鸟朝凤的盛景。可是,现在腐败的清王朝无可救药,辉煌不再,凤凰自然不能再现于世。
    嘲风活了那么久,朝代更替的事情见得多了,无非是人类为了争权夺利互相掐架,挑头的就上层那么几个人,倒霉的是普通百姓。嘲风看了也当做没看到,眼不见心不烦。可是这次,它心中却放进了这个疯丫头。父王说过,和人类扯上关系是大忌,现在看来相当有道理。
    人类活得不长,脑筋里弯弯转转的念头却不少,且情感过于丰富。龙族在漫长的进化中,绝大部分同族早就摒弃了七情六欲这拖后腿的东西。此时看来,纯属吹牛。龙族是六界灵族之首,情感这种复杂的东西是说没有就能没有吗?无非暂时压制住,外人看不出来而已。一旦有外界催化剂,立刻还能升腾起来,搅得心里别扭。嘲风虽然不是道士,不能推算出珍嫔详细的命运,可是就像老人见得世面多了,大方向错不了。
    一方面,珍嫔是唯一一个接受西方思想,敢于和宫廷封建礼教相抗衡,拥有过人的胆识和意志的嫔妃。她生性耿直,不会讨好权贵,不喜欢宫廷中的种种规矩。
    另一方面,在宫中掌权的慈禧太后眼中,她就是蛊惑君心,狐媚惑主的狐狸精了。而且随着皇帝愈发宠爱,她必定更无所顾忌,无视宫中礼仪,甚至与慈禧太后产生分歧。而最重要的是她的得宠直接导致了慈禧太后侄女隆裕皇后的失宠。
    要说这慈禧也是太过强势霸道,就算挑个亲戚进宫做皇后,也挑个稍微看得过眼的啊!裕隆皇后留下的照片很多人看过,看完后基本都绝了当皇帝的念头,实在忍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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