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闿对这个安祖的到来显然极为奇怪,自己和他不过是一面之缘,这个老头便巴巴大老远赶过来找自己,实是说不出的诡异。安祖看了看雍闿身边,雍闿正了正身子,摆手挥退身旁众人。
    安祖笑眯眯地看着雍闿道:
    “老夫斗胆,敢问郡守,三郡独立后,您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雍闿登时来了兴趣,他本来有点打算,但经历种种后,现在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打算了,正想为自己寻个出路。他心中虽这般想,但面上却并无多大变化,漫不经心道:
    “哦?安祖问这个干什么?”
    安祖自然知道雍闿自然不会对一个陌生人轻易说出自己的计划,似早有说辞:
    “若郡守只欲偏安一隅,那老夫便不必白费唇舌了;若郡守有一展鸿图的抱负,老夫倒是愿意为郡守谋划一二。”
    雍闿直盯盯看了眼安祖,在他的逼视下,安祖泰然自若回视雍闿,两人目光交汇间似交流了无数信息,雍闿方道:
    “说来听听。”
    “若蜀国出兵征南中,郡守以为建宁能守多久?”
    雍闿冷哼一声不屑道:
    “安祖过虑了!蜀国自顾不暇,哪有什么功夫来管俺们?”
    安祖哈哈大笑: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郡守不会以为蜀国会这么轻易放弃南中三郡吧?老夫敢以项上人头,蜀国早晚必征南中,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见雍闿没有言语,但面色微微为之一动,续道:
    “一旦蜀国攻打南中,以建宁一城之力,只怕尚难抵蜀国虎狼之师,若是合三郡之力也不过有一线生机。”
    雍闿眉头紧锁,直至此时方幽幽道:
    “要是蜀国真来打我三郡,就是合三郡之力也挡不住。”
    安祖微微一笑:
    “若是加上蛮王呢?”
    雍闿闻言抬眼深深看了一眼安祖,后者点了点头,雍闿不由哈哈大笑:
    “若加上蛮王,我兄弟四人还怕什么蜀国呀?”
    安祖点头附和道:
    “若三郡各自为战,早晚为人所破,若能以四郡之力拿下西蜀,天下怕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雍闿万没想到眼前这干巴巴的老头竟有如此雄心,挂在脸上的笑意渐渐褪了下去,显然在权衡利弊。
    安祖并不担心雍闿会拒绝自己,他用茶盖缓缓匀着杯中的茶气,漫不经心道:
    “机会总是伴随着风险,但请郡守相信,只要我们再拿下一个郡,就会有更多的援兵自四面八方而来。”
    安祖的话打断了雍闿的思路,让雍闿为之一愣,竟然还会有援兵?看来这老头确实是筹划良久啊,这么看来倒确实是个机会。
    雍闿又思量了良久,才抬起头看着安祖道:
    “拿下西蜀,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安祖回视雍闿笑道:
    “打下西蜀,咱们平分西蜀,岂不比看人眼色要痛快的多?”
    雍闿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安祖的话的确很打动人,如果真如安祖所说能平分西蜀,那倒真是赚到了。想至此处,当即拍案道:
    “好!既然安祖尚有此抱负,我雍闿便随安祖博上一博!不如,咱们先击掌为盟,如何?”
    啪的一声轻响,两只手紧紧击在一处。
    二人既敞开胸怀,雍闿再无顾忌,面带忧色道:
    “不过,要想联合其他二郡,只怕我那两个兄弟还要费些唇舌。”
    雍闿心知肚明,自己的两个兄弟仗着修为高深,兵力雄厚,根本不屑与自己为伍,说是费些唇舌实在是高抬了自己。他俩连个永昌都不愿跟自己打,又怎么会去打西蜀?不过,眼下自己势弱,这个机会断然不能错过。
    “相信以郡守的能力,自可说服其他二位郡守。”
    雍闿当然不能反对,点点头,当即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与安祖把酒言欢。
    此时的诸葛亮并没有意识到西南的微妙变化,西蜀朝局不稳,内忧外患,当前重中之重自然是稳定朝局。虽然自己已经退了四路大军,与东吴的关系也有所缓和,却并不意味着局面有所改善,也不意味着吴魏会就此罢手。
    诸葛亮一面把持着内政操持着家务,一面握着兵权密切关注着四方动静,对于南中,他虽然并没有动手,却早已有了计划。
    这一年,诸葛亮在与刘禅商议后正式开府治事,并提拔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做了门下督。这个人与诸葛亮素未谋面,也未有什么耀眼的功绩,但诸葛亮听说他叫马忠,便将他直接从一个大头兵提拔为门下督,可算是平步青云了。
    诸葛亮忙着开府又兼着益州牧,在吴蜀重臣的共同努力下,蜀国与东吴关系渐佳,而魏国也并没有再对蜀国有什么动作。
    蜀国得以喘息,开始大力恢复生产,出现了蒸蒸日上的景象。只是,对南中三郡,蜀国上下一直是讳莫如深,鲜有人提及,虽然没有明说,却好像已经承认了他的合法性。蜀国上下一切寂寂如夜,却好似暴风骤雨前的宁静般。
    曹彰来到了久别的洛阳,先入宫觐见了自己的母后卞后,然后便是漫长的等待。曹彰在洛阳盘旋数日,却终是没有等到曹丕的诏见。但他并不想就这么回任城,于是,曹彰来至宫门处,托人找了曹丕的近侍。
    这是曹彰之前最为不耻的一种行径,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也会走上这条路。
    “大监,烦劳问一声,陛下究竟是什么意思?”
    曹彰问的十分恳切,甚至有几分谦恭,但大监却似乎并不领情,看了眼这张满是寒风雕刻的脸,阴阳怪气道:
    “任城王,先皇去世之时,您索要玉玺意欲何为啊?”
    曹彰闻言好如晴天霹雳般怔怔地盯着大监,良久无语。
    大监冷笑两声:
    “老奴公务繁忙,先行告退了。”
    曹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馆驿的,他的脑海里一直徘徊着:他没有忘,他没有忘......
    曹彰离开洛阳回到任城不几日,便传来噩耗——任城王暴毙于府邸。
    曹丕收到消息时,抬起头重重地吸了几口气,缓缓闭上眼,眼角有一丝泪痕划过。
    曹魏又失去了一员得力干将,曹丕赐曹彰銮辂龙旗、虎贲一百,厚葬了曹彰。可惜曹彰如此英雄,却落入滚滚轮回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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