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到了对方家中才听说,几个老师傅被人请走了,至于去了哪不知道。
    贺管事暗暗咬牙,暗恨自己当初不该听了艳红的蛊惑,不该被个破鞋勾搭两下就将人都撵走了,当初好歹先让艳红试试再说,怎么当初就鬼迷心窍了呢?
    那几个师傅以前也是做吃食生意的,但是被贺家挤兑的破了产,家里也没几个人了,也是为了活命才在贺家铺子干下去,谁承想突然来了一个姑娘将贺管事哄的五迷三道当即便将他们辞退了。
    他们本以为此生再无着落,打算拿着剩下的一点养老银子去乡下度日的,没想到宋家食铺的上了门,不光与他们签了契约每月拿银子,还让他们有住的地方有人伺候,并且承诺过了年新铺子开张,由他们掌厨新铺子,而且他们不是以下人的身份,而是以主人的身份,他们也能从铺子的利润里头抽成!当然如今的院子是宋家暂时给买的,等日后他们拿了红利还了宋家的钱这院子便能是他们的了,这样的好事这辈子都难找到。
    三个老家伙今年都快五十了,没想到还能有这去处。宋家食铺他们知道,城里好些乞儿都被收拢起来,给饭吃还教他们本事,这都是大好事。
    如今他们也到了宋家铺子,三个老家伙当即暗暗发誓绝对不会背叛宋家食铺,并且告诫亲人千万不能乱说话,也甚少去贺家铺子那边转悠免得让贺家发现他们来了宋家食铺起了波澜。
    而贺管事找不到原来的大厨,只能回去与主家商议而后主家也派来几个主厨加上艳红一起研究配料,可惜一连几日都不得法,而此时五家贺家食铺生意越发的惨淡。
    贺管事急的火急火燎,也越发的看艳红不顺眼,觉得都是她才让他如此倒霉,若是他继续任用以前的大厨好歹还能维持生意,如今换了人口味越发的不对,生意也更加的惨淡了。
    贺管事生气便折腾艳红,这让艳红不由的想到当初在陈幼恩身边的日子,那时候的她就是陈幼恩的出气筒,高兴了弄她,不高兴也弄她折磨她。好不容易哄了陈家老爷将她身契弄了出来又跑到京城还进了宋家食铺,本以为日后能找个更好的靠山,没想到徐容绣是个记仇的人还是个不容人的,瞧着她好看就寻个由头将她打发了。
    可贺家呢,贺家简直是第二个陈家,如今她想跑都没那么容易,卖身契都被贺管事在衙门走了程序了。
    被几个小厮轮流糟蹋的时候艳红的心里是恨的。她恨陈幼恩,恨徐容绣,也恨眼前这些嬉笑着不将她当人看的人。
    贺管事又一次进后厨的时候艳红忍不住便哆嗦一下,贺管事面色阴冷,“还没调配出来?”
    闻言艳红抿了抿唇,而后往几个大厨身后躲了躲,这三个大厨今年都四十多岁了,他们奉命前来研制辣鸭货虽然味道也行,但是离着宋家铺子的味道差的太远了。来贺家食铺的客人大多是底层的穷鬼,买不起宋家的鸭货便来买贺家的给家里人打打牙祭,至于真正的有钱人家来买过一回尝过味道便再也不肯来买了。而且贺家食铺也上了排骨米饭,可他们弄不出酸菜来,客人根本不买账,至于麻辣烫因为底料的原因客人也不满意,吃了一次便吆喝着说不来吃第二次,一来二去生意越发的不好,每日剩下的菜色也全都倒了。鸭货大冬天的倒是能多放些日子,可隔了几日味道越发的不好,于是越发的不好卖。
    贺管事将今日份的鸭货送出去,看着下人将昨日剩下的倒掉,心疼的都要滴血了。长此以往下去,这铺子非得关门不可。
    “红翠姑娘,当初你进铺子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啊。”贺管事阴恻恻的看着艳红,“你是不是觉得我对你太好了?”
    艳红摇头,战战兢兢道,“贺管事,我真的,我真的尽力了。而且用现在配料做出来的,味道也还不错。”
    “不错吗?”贺管事咬牙大吼道,“我要的是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那怎么可能。但艳红此时不敢说了,只敢流泪摇头。
    晚上的时候艳红又被折腾了,她心里越发的愤恨,她恨着这世上的所有人,但是她觉得她最恨的是徐容绣。明明她在外的名声那样好,为何不能给她一个安身之处,为何非得逼着她走上这样的绝路,为什么!为什么!
    天没亮的时候艳红起来去灶房给贺管事还有铺子里的下人准备早饭,然后把一包东西倒入了没人每天必喝的粥里面,她喃喃自语道,“都是你们逼我的啊,为什么不肯给我一条活路呢。”
    贺家的铺子腊月十五开业,腊月二十八这日正式关门大吉,如昙花一现般在京城开了又凋谢。
    徐容绣听说的时候也是一愣,她也没料到贺家铺子垮的会这样快。
    很快外头传了出来为何贺家铺子会垮台。
    因为贺家食铺死人了,负责贺家五间铺子的管事,连同五六个小厮全部惨死在铺子里,据说是中毒死的,死后身体也被人阉割,惨烈无比,据闻是之前在贺家铺子里做大厨的一个厨娘干的,一包毒药将几个男人全部弄死了。
    至于杀人的厨娘如今已经不见了踪迹。到了年底了偏偏出了这样的事情,而且死的人又是卫国公府的下人,卫国公府在朝中的影响虽然不同以往,但出了个晋王妃,京兆尹自然不敢大意,到处张贴告示捉拿化名为红翠的艳红姑娘。
    听到这样的事徐容绣不由的唏嘘,可若说同情也说不上。那日若非看着艳红眼神不正徐容绣也并非一定要撵走她,一个人掩饰的再好,眼中也总会露出些许的痕迹来,艳红眼中想往上爬的心思太明显了,宋家的铺子刚刚起步经不起她好心的折腾。她可以收拢乞儿给他们饭吃让他们有钱赚,但前提是他们能知道感恩,踏踏实实的做事,但凡不好好做事的她能将人收拢进来自然也能将人撵出去。
    而艳红,她毫不怀疑她若将方子给她,艳红转头就能将宋家卖个干净,平日在食铺眼睛便不老实,更何况真的到了后厨,这种人不撵走还留着过年吗?而眼下这样的事情并不能够引起徐容绣的注意,现如今她忙碌的很。
    因为到了年底,两家铺子在腊月二十八这晚也正式歇业了,二十八这晚徐容绣在京城醉太白酒楼宴请宋家食铺的所有员工。
    徐容绣深知奖赏的作用,让人去钱庄兑换了银票和银元宝将醉太白整个大厅都包了下来,好酒好菜上来。待酒喝的差不多了给李桥等几个参与红利分配的人发了红利,剩下的人羡慕极了,徐容绣鼓励道:“过了年便要在城西和城南各开一家铺子,到时候会选人过去,日后宋家的铺子定会越开越多,只要你们好好干,忠心耿耿,自然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宋家食铺家上养殖场的人加起来总共有八十多号人,而且在外城那边的院子里头还有一些正在培训的乞儿。如今来参加宴席的便是那八十多号人,有的是在铺子开张时便被买来的,也有后头补充进来的,虽然他们身契不在自己手里,可看着那一张张的银票,那一个个的银元宝仍旧非常动心浑身充满了干劲儿。
    徐容绣看着他们,鼓舞道,“宋家铺子不会亏待没一个人,他日,等你们到了年纪,想嫁人的我出嫁妆,娶媳妇的我帮忙张罗。宋家食铺就是我们大家的家,我们要爱护这个家,让我们的家永远的发展下去,你们有没有信心?”
    “有!”八十多号人声音响亮,饶是二楼包厢隔音效果不错,包厢里的人仍旧能够听见下面的动静。
    在二楼一个包厢里,孙万达满脸的怒气,朝着对面的人道,“王爷,您真能咽下这口气?”
    晋王瞪了他一眼,气急败坏道,“咽下这口气?老子是王爷!他们算什么?”
    听着下面徐容绣鼓舞人心,晋王越发的恼火,他砰的将茶杯摔在地上,咬牙道,“早晚有一日,我要将那小娘们狠狠的折腾,让她知道哪个才是真的有本事的男人!”
    楼下,徐容绣继续给员工发奖金,按照名单一一亲自发下去,“希望明年,你们能够领到更多的奖金!”
    伙计们当即喊道:“好!”
    徐容绣话锋一转,“我徐容绣说出去的话说到做到。但若是哪个敢背叛宋家,那便如这块骨头。”
    她说着抽出放在桌下的杀猪刀砍向桌上那个早就放在那里的猪头,猪头应声碎成两瓣露出里头白生生的脑浆。
    第七十三章
    徐容绣嫁人之前是屠户女好些人多少听说过,但是见徐容绣这般动作利落的将猪头一砍两半却是头一次一时间瞪大眼睛受惊过度。田友水虽然是宋子遇的表兄, 知道徐容绣以前是杀过猪的, 但听说和亲眼所见却是头一回, 心中说不震惊那是骗人的, 看着那手起刀落的利索劲儿定然是经过几年联系的, 再想想徐容绣平日所作所为, 在场的哪个人都不敢小瞧了他们这位东家。
    猪头砍了,徐容绣漫不经心的将杀猪刀抽了出来而后拿了帕子擦拭干净放回原处,“当然, 我信任大家如同信任我的家人,所以我不希望我的家人有背叛我的时候。”
    而八十多号人看着徐容绣那动作, 一点都不怀疑若是他们敢做背叛宋家的事那刀子会落在他们头上。毕竟他们卖身契在徐容绣手上, 这念头下人犯事主子是有权利收拾惩罚下人的。即便几个重量级的人物如今得了自由, 可他们也觉得只要用心做事这刀便不是为他们准备的。所以一众人看着那刀心扑通扑通直跳,也再不认为徐容绣是个面冷心善的主, 他们的主子只要你忠心自然什么都好说, 若是不忠心, 那也可以让你后悔这辈子做人。
    但另一方面, 八十多号人又觉得心中汹涌澎湃, 正是这样的主子让他们过的有了尊严受到尊重,能够让他们远离饿肚子每日吃的饱饱的每月还有银子拿。想到徐容绣方才说的过了年开新铺子选拔人过去负责,他们又充满了希望。有这样的主子护着他们,他们什么都不用怕。没瞧见贺家铺子如今都倒霉了?
    “我们一辈子都不会背叛东家的!”田友水反应过来当即振臂一呼。
    田友水振臂一呼其他人也纷纷响应,“对, 不背叛,绝不背叛。”
    徐容绣满意的点头,在外人面前万年不变的脸也缓缓露出一抹笑容来,“我相信你们。宋家食铺因为有了你们才能成功,也因为你们才能发展壮大。”
    她说完底下的人又是一阵欢呼。徐容绣觉得有道视线落在她身上,她扭头,正瞧见楼梯上站着的晋王和孙万达。
    瞧见老仇人,徐容绣看了眼晋王那惨白的脸顿时笑了,笑的非常的真诚。
    谁能想到离开的时候会碰见这样的场面?晋王觉得这辈子都不想再吃猪头肉了。
    孙万达脸上还挂着讨好的笑容,下一秒便和晋王的目光落在那猪头上。
    白生生血淋淋的好生吓人,晋王何曾见过这个,腹中翻涌呕的一声吐了起来。
    下面的人本还挺澎湃的,冷不丁听见这动静,顿时气恼的朝晋王瞧了过去。他们宴席你是瞧不上怎么着?
    晋王捂着嘴吐的脸色惨白,客栈的掌柜这会儿万分后悔将大堂包给了徐容绣,掌柜的战战兢兢道,“晋王殿下……”
    晋王虚弱的摆摆手,目光忍不住又瞥了眼那猪头,而后又吐了起来。
    徐容绣皱眉,觉得好好的宴席也被人打扰了,不过瞧着晋王的惨样她的心情非常的美妙。好在如今宴席也差不多了,徐容绣道,“今日就先到这里,大家挨个到我这里来领银子,明日开始铺子开始歇业,大家伙也好好歇歇。”
    说完这话,徐容绣站起来到了晋王跟前盈盈拜了拜,冷面道,“臣妇给晋王殿下请安,臣妇告退。”
    “站住!”晋王喊住她。
    徐容绣站住回身看他,“晋王殿下有事?”
    “晋王殿下还没说完你也敢走……”孙万达狗仗人势道。
    徐容绣皱眉看他,“你算什么东西?”
    她目光森然冰冷,孙万达不禁有些后悔,他后退两步壮着胆子道,“在下孙万达,乃是翰林院庶吉士!”
    孙万达?徐容绣挑了挑眉,漫不经心道,“可惜了这好名字。不过我夫君为正六品主事,想必官职比孙庶吉士要高,孙庶吉士难道不该与我行礼?”
    孙万达脸涨的通红,见她不依不挠,而晋王又一声不吭,孙万达只能委屈的给徐容绣行了礼。
    徐容绣看都不看他,目光落在晋王脸上,“晋王殿下若是没事,臣妇先告退了。”
    “你会后悔的。”晋王的声音在身后阴恻恻响起。
    徐容绣笑了笑,“好啊,我等着后悔的那一日,不过……”她回眸笑看着晋王,“贺家铺子刚倒闭,殿下何不考虑一下将铺子转让给我?”
    晋王怒火蹭的就起来了,“果然是你……”
    徐容绣摇头,“我什么?我又没杀人。告辞了。”
    徐容绣说完招呼下人散了场子,出了酒楼徐容绣上了马车一路摇摇晃晃的往家里去了。
    后头孙万达气急败坏的朝晋王道,“王爷,这恶妇实在猖狂,竟如此不给王爷脸面。”
    “闭嘴!”晋王目光阴郁的落在孙万达的脸上,轻吐出口,“滚。”
    孙万达利落的滚了。宋家食铺的下人门也将剩下的饭菜打包的打包,瞬间走了干净。
    晋王站在大堂内看着门外神色非常不好看,掌柜的站在不远处战战兢兢生怕这位爷会怪罪他们。晋王半晌方暗恨道,“徐容绣,早晚一天,老子要尝尝你的滋味。”
    喜欢徐容绣吗?算不上,他就是不甘心罢了,他看上的女人还没有不得手的时候呢。
    而晋王如何想法徐容绣并不担心,她在宴席上多饮了两杯酒如今正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丫鬟海棠斟了一杯茶递给徐容绣道,“太太喝杯茶,待回府奴婢让人煮碗醒酒汤,这样明日也不会头疼了。”
    徐容绣闭着眼睛嗯了一声,难得的自在。
    到了他们家住的胡同口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车夫道,“太太,前头有个人躺在地上。”
    徐容绣也没多想,“你过去瞧瞧。”
    车夫下去瞧了一眼回来道,“似乎是位姑娘……”
    车夫话未说完,只要躺在地上的姑娘突然挣扎着爬起来朝马车爬了过来,声音沙哑的哀求,“求太太行行好……”
    还未等徐容绣说话,外头车夫却是一声厉喝,“太太小心!”
    徐容绣一惊,来不及多想一脚朝着外头踢去,外头那人闷哼一声却是掀开帘子满是恼怒。
    “艳红姑娘?”徐容绣看清艳红脸上神情时便猜到了,想必艳红此时无处可去,又觉当日她将艳红撵出宋家心中不忿才来这堵她的了。
    艳红双目通红,形容狼狈,看着徐容绣咬牙切齿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就容不下我,若非你将我撵出去,我又如何走到现在这地步。”
    徐容绣被她这话气笑了,“是我让你去贺家铺子的不成?多少人想得了自己的身契恢复自由都不成,我将你身契还给你还是错了?”
    “你自然是错了!”艳红面目狰狞,“你不是大善人吗,你连乞丐都同情,为何就不肯可怜可怜我!我知道你记恨当初陈幼恩的事情,但那与我何干,为何就容不下我!”
    徐容绣一边听她说话一边伸手摸她放在一旁的杀猪刀,“我想救谁就救谁。你杀了人难不成也能赖到我头上?”
    “他们都该死!”艳红一听到杀人儿子,脸都有些扭曲了,“他们都是畜生,他们都该死!你也该死,你也该死你知道吗!”
    说着艳红手中精光一闪就要朝徐容绣刺来,跟在马车里的海棠早就吓得惊声尖叫,徐容绣将杀猪刀取出也是一刀劈了过去。
    艳红虽然杀过人,可到底没什么技巧,徐容绣一歪身子躲过,接着将刀背劈了过去。
    艳红不敢置信的看着她而后眼睛一闭晕了过去,海棠吓得颤声道,“太太……”
    徐容绣倒是颇为冷静外头车夫方才只瞧见艳红拿匕首威胁徐容绣生怕这疯子见他动作会伤了太太便一直不敢上前,没想到徐容绣竟有这般好身手,此刻见人晕过去忙问道,“太太您没事吧?”
    徐容绣刚要摇头,外头突然传来宋子遇的声音,“出了何事?”
    “夫君。”徐容绣将艳红从马车上踢了下去,淡定道,“没事,碰见个疯子。”
    车夫刚要说什么就被徐容绣打断,“她杀了贺家的那几个下人,你将她绑到衙门去。”
    车夫拽起红艳拿了绳子将她绑起来提走了,宋子遇将她上下打量见她没事,最后将目光落在地上的匕首上,“以后还得多带些人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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