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离开些看,明明睡得很安稳的模样。
    转念一想,原来她的梦里也是他呀!
    封鞅眸中的柔柔笑意几乎满溢出来,乐够了,又凑过去在她脸颊上印了几下,临睡前方后悔,刚才应该叫醒松青让她出去的......
    合懿早晨一睁眼瞧着空落落的枕边心里有些失落,但这失落没过多久,因她昨儿夜里做了美梦,美到让她羞于人言,一想起来就脸红心跳,直瞧得松青以为她是不是中邪了。
    今日没来得及去给老太太和封夫人请安,因辰时未至,宫里便有人前来接合懿入宫。
    合懿当然长记性了,封鞅与她说不要与后宫之人交从过密,她是实实在在的放在心里了,只这次来接人的不是后宫,而直接是温泉宫,是以此,她才安安心心上了马车。
    上回与合懿分别之时,太后站在玉阶之上,从封鞅遥遥投过来的目光中看到了承诺,所以从合懿回公主府这些日子她都未曾插手过半点,今次再见合懿,满面春风笑意盈盈,她一颗慈母之心方才落了地。
    现下过了腊九寒冬天气已逐渐回暖,太上皇身子好了许多,温泉宫便也开放了宫禁,皇后每三日便会领着众宫妃前来给两位尊上请安,合懿的日子不凑巧,正教她赶上热闹时候。
    皇后领着宫妃与合懿几乎前后脚进乾元殿,一见着她便亲热地喊阿姐,待给太后行过礼完毕,众人落座,皇后便问她:“阿姐这几日身子可好些了?”
    合懿点点头,念着管延盛的救命之恩便说起这回事,“我没什么大碍,倒是那日多亏了大监相救才捡回来一条命,劳烦皇后替我问问大监可有何心愿不得偿,我自尽全力相助,也好报答大监的救命之恩。”
    皇后婉婉一笑,“阿姐这话言重了,他下水援手原就是本分不说,皇上和太傅也早已赏了诸多恩赐,这等事,阿姐不必挂在心上。”
    皇上和封鞅皆表了意的话,那倒的确不必合懿再多此一举,这话题便也就搁下不提。
    那厢怕是玺儿早晨睡醒了直哭闹,乳母哄不住,哭声直传到乾元殿来,太后放心不下,便让人把玺儿抱过来。
    说来奇怪,那哭得脸红脖子粗的小玺儿落到合懿怀里没一会儿便渐渐止了哭声,她伸手去逗逗他,小娃娃睁大一双黑亮的眼睛望着望着她,忽然咯咯地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朝她胡乱伸着小手。
    赵修仪见了直说她与荣王有缘,引得底下一众附和恭维之声,可经过先前之事她心里抹不去膈应,坐在太后身边望着底下笑颜浅浅的众美人,愈发分不清究竟孰好孰坏。
    她面色便也越来越差,直到最后实在忍不住朝太后告了假,抱着玺儿兀自出了乾元殿去找太上皇了,只留下满室的宫妃面面相觑。
    第28章 伏凤翎
    太上皇这会子正在花园里逗鸟, 还是那两只凤头鹦鹉, 通身都是一溜的雪白, 独独脑袋顶上一撮红毛, 别说, 咋呼起来还真有那么几分凤翎的意思。
    今儿个风暖,吹着花园里成片的繁花海浪似的翻涌,带起来扑面的香气能熏得人迷离。
    太上皇就站在不远处一棵梨花树下, 黛青的长衫配玉带横腰,那身形, 宽肩窄腰长腿一个不缺,光瞧着背影,说是二三十的人都可信, 联想着和皇帝一比,简直像兄弟俩。
    这位横扫六合的主儿骨子里却堆满了诗情画意,任凭头顶的落花洋洋洒洒落满了肩头也不急着拂开,人和花融到一起,莫名就缱绻起来, 更别提那眼神儿就专注的瞧着面前的两只鸟,鸟通灵性, 哄得他高兴了, 忽而夷然一笑,不经意间就能把周围一众小宫女大宫女的芳心挑得能与天公试比高。
    合懿抱着玺儿踏进园子的时候就看得这幅场景,顿时一脑门子的黑线,暗道:难怪她娘总说她爹上辈子怕不是个狐仙转世的!
    想是这么个想头, 但俗话也说了,闺女找夫君,大抵潜移默化都会照着自己的爹找,合懿头回见封鞅就愣了神儿也和太上皇不无关系。俩人都是那瞧着不似凡间人的主儿,只不过太上皇给人第一印象是和煦春风,而封鞅是清冷疏离,更有意思的是,这俩人都是严重的“表里不一”!
    这头的太上皇听见宫女行礼的声音回过头来,见着合懿忙招呼她过去,走到跟前儿就顺手把玺儿抱走了,他带孩子挺有一手的,因为有经验。
    合懿以前听老嬷嬷说过,太后当年生下她和阿玦没多久就忙不迭的跨刀上阵了,要说为啥那么急,还得扯到前端王头上去,为了去给战死的外甥报仇,要说战场上刀剑无眼,本不应该有那么大恨的,可偏偏敌方是个有泼天大仇的,再摊上外甥的事,太后多留那人活一天都像是在拿刀子剐她的肉,是以在亲娘没在身边的那些时间里,太上皇算是给两个孩子又当爹又当娘,连和心腹议事怀里都抱着娃,那经验,能不丰富么?
    合懿瞧她爹哄孩子哄得挺开心的,他叫一声玺儿,头顶两只鸟也跟着叫玺儿,玺儿一听,就被那两只鸟吸引了注意力,伸长了手想去抓,还不会说话的小孩子只能咿咿呀呀,他也很有兴致陪小孩子一块儿咿咿呀呀,合懿乐了会儿,问:“爹,阿玦是打算把玺儿就放在您和娘这里么?”
    太上皇却说不是,“下个月我和你娘就真正搬到宜华行宫去了,玺儿不能和我们待在一起,阿玦已经在那些丫头中物色人了,估摸着就这两天的事,玺儿就要被接走了。”
    他说着话听见合懿叹气,问她怎么了,合懿没回答,反问他,“我想不明白,为什么您和我娘两个人都好好的,偏就要给阿玦后宫选那么多人,自古以来,后宫女人一多就容易勾心斗角,婉昭仪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么,哦不,她已经不是活生生的了。”
    “天底下哪还有第二个你娘?”太上皇答得理所当然,停了下,又说:“阿玦那小子不也没觉得委屈么,他要是当时订亲的时候有心仪的姑娘,说了不要别人,我和你娘还能硬塞给他么,你一天都操的哪门子的闲心。”
    “我......”合懿被她爹给噎了一嘴,有些讪讪的,“我就是问一嘴......那后宫里都有人敢因为嫉妒杀人了,不查清楚是谁干得,怎么敢把玺儿托付给她们某一个人,我反正不放心,而且您听说我落水的事情了吧,我说出来您也别担心,横竖那事情已经过去了阿玦也派人在查,我那时候去雁栖湖是有人专门骗我过去的,可不是遛弯儿溜到那就碰上人毁尸灭迹了......您听明白了吧,阿玦的后宫里有高人斗法,现在都不知道那些女孩子们心里住了个什么恶鬼,我看着她们的笑脸都觉得瘆得慌。”
    “还有这回事?”太上皇浓眉一皱,“你给你娘说了没?”
    合懿摇头,“我哪敢给她说呀,回头她不得又训阿玦,阿玦一天忙朝中大事已经够累了,后宫的这些龌龊他又不是有三头六臂能什么都看住,眼下且等着大理寺和刑部快点儿给个交代吧。”
    太上皇也颇赞同她的按下不发,“这就别告诉你娘了,阿玦都当爹的人了,政务上也处理得从来妥帖,老被你娘训得抬不起头也不太好,反正我和你娘还有一阵子才离宫,你回头去找阿玦说说,让他不着急接玺儿走,等等查案的结果再定吧!”
    合懿应下了,又听他接回最初的话头,“还有一点我要跟你说,皇帝的后宫不止是后宫,更是前朝的缩影,天下统一到如今也才没多久,面上看着是一片太平,可皇帝坐在那金銮殿上,底下却压着无数蠢蠢欲动的心,皇帝也是人,没法子把他们一个个全都看住,所以该封赏的得封赏,该拉拢的得拉拢,最便捷的途径就是联姻,听起来委实无奈,但事实就是如此,况且阿玦的情况和我与你娘不同,朝中有一半大臣曾经是你娘的部下,她一个人独占后宫绝没有人敢说半个不字,可要是换个人你试试,所以啊,阿玦现如今这样子其实才是他作为一个合格的帝王该有的样子,帝王不能有软肋。”
    太上皇说着捏了捏合懿的脸,半笑道:“你少给你弟闲操心了,他可比你精明的多,要不然我也不能安心把江山交给他。”
    合懿顿时黑了脸,低头噘着嘴嘀咕了句,“那不也没别人了么!”
    嗬!这贴心小棉袄如今怎么还见缝插针地噎上人了呢?
    她爹扬手就给她一记爆栗,敲得她脑仁直生疼,又问她现下和封鞅怎么样了,合懿手捂着额头龇牙咧嘴,答话倒答得满心欢喜,太上皇还能听不出来?
    待太后那边散了以后,合懿在温泉宫又陪爹娘用了午膳,便想着去给皇帝说说玺儿寄名的事,遂告退了。
    可不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进内城门时正碰上下朝的封鞅,合懿还隔着老远就听见松青在车窗外头“咦”了声,一问,便兴冲冲推开车窗朝外伸出个脑袋遥遥冲那头喊了声,“世卿~”
    这娇声软语,被两侧高耸的城墙聚拢在一起由夹道略显得迅疾的风囫囵个儿卷到那头的几个人耳朵里,一时间着实引人侧目,也很能勾起人的回忆。
    合懿以前也总这么在国学监里追着封鞅喊,那时的封鞅要么是面无表情要么是蹙眉绕道,大多数官员都见怪不怪了,但后来都说太傅与公主举案齐眉感情甚好,所以他这当下朝几个人说了声“失陪”,便疾步朝合懿迎过去了,人家也见怪不怪了。
    “你今日怎么进宫了,是皇后邀的么?”他站在车窗底下问。
    合懿忙说不是,“是温泉宫,辰时去的,刚好还见到了玺儿,我和父皇说了玺儿寄养的事,他的意思也是想让阿玦先不着急,等刑部和大理寺的查案结果之后再做定夺,我这会子正要去见阿玦一趟呢。”
    她搁他这儿说话从来都是一股脑儿倒,压根儿不需要人家多费口舌,说完了又问他,“那你呢,你一会儿还有别的事么?”
    封鞅听她说着便几步登上了车辕,一边进来一边道:“我今日没有别的事,正要回去呢。”
    他今早洗漱之时听露初说起来合懿昨天等他一起吃饭的事了,于是今日便挪了半天功夫出来,这会子倒正好一道回去,“你也不用再面圣了,荣王之事不用人说一时半会儿也定不下来。”说着便扭头自顾朝侍从吩咐,“调头。”
    合懿也没出言阻止,只自觉往旁边坐了些给他腾出来一片,问:“出什么事了么?”
    “今儿朝堂上为这事争一早上了......”他提起来颇为不悦,“一个个算盘打得劈啪作响,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那点儿糟心思似得。”
    合懿瞪大了眼,“他们怎么又争起来了,这些人是属斗鸡的么,怎么成天到晚都在打架?国家大事还干不干了?”
    封鞅教她一句话问得好笑,身子放松下来懒懒靠在软垫上,自然而然过来拉她小手一通拿捏,“荣王是皇长子,这么个金贵的身份落到谁那里都是个天大的依仗,不仅宫里的娘娘们想要,前头她们的娘家更想要,这么多人看上了一样东西,可不就要争个你死我活么。”
    “玺儿又不是个物件儿!”合懿听着实在恼人,“那皇后呢,按道理她是中宫,论资排辈也轮不上别人来争抢吧!”
    封鞅摇头,“问题是皇后和她族里父兄并不想要这个依仗。”
    “这又是为什么?”合懿真是被这些人给整懵了。
    “其一,最显而易见的,就如同你那日第一时间想到的,婉昭仪遇害后都觉得荣王应该交由皇后抚养,那么对于婉昭仪的死,多数人都对皇后持怀疑态度,大理寺与刑部一天不查出来真凶,对于皇后的名誉折损就越大,三人成虎人言可畏,这世道,言语是软刀子,一样能杀人的,所以她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冒着被人戳穿脊梁骨的风险去收养荣王。其二......”
    他看了看她,“帝后如今还年轻,现在没有孩子不代表以后都不会有孩子,皇后所出是为嫡子,比庶长子更为尊贵,可她一旦收养了荣王,那今后无论她再生多少位皇子,都只能屈居荣王之下,所以她族里父兄更不会愿意。”
    第29章 怯行娇
    合懿的脑袋瓜儿不太能消化那些个虚虚实实的九曲十八弯, 听起来只觉得头疼, 往深里想那简直就是折磨人, 于是她憋了老半天只憋出来句:“那皇上有没有属意的人选呢?或者依你看有没有哪位娘娘是比较合适的?”
    封鞅倒真是说有, “荣王是皇上第一个孩子, 皇上自然疼爱非常,绝不肯轻易委屈了他,所以寄名的母妃家世要好位份要高, 人还需得是个本分性子,不可借皇长子之势有任何非分之想, 所以本家最好是旧臣一派中对皇家最为死心塌地的,实权不能过高却需得有赫赫声名撑家门,娘娘自己现下是否盛宠加身倒是其次。”
    他说着含笑瞧她, “听出来是哪个了么?”
    这种一个萝卜一个坑光往里头填的题合懿会呀,仰着脸有些得意地觑他一眼,“是贤妃!”
    “皇后底下如今只有淑妃和贤妃的位份最高,她们本家都是旧臣一派,本不本分我不太知道, 但是淑妃出自郑国公府,长兄如今供职吏部尚书, 有实权在手不符合你说的条件, 而贤妃出身衡阳侯府,本家赫赫声名都是来自于老衡阳候当年的军功,现在的衡阳候后继不力,基本属于啃老本儿, 但只要贤妃和本家这辈子不犯大错,阿玦是不会动当年追随父皇母后那批老臣的,贤妃的高位份也就是一辈子的,这样看来,玺儿养在她名下倒也稳妥。”
    “孺子可教也。”封鞅笑眯眯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动作颇有些像人家摸小猫小狗似得,不过合懿没顾得上炸毛,她光念着另一桩事了,喃喃道:“我之前还想过阿玦会不会把玺儿寄养给骞瑜呢,既给了她依仗又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让她母凭子贵,把之前没升的位份升一升,没想到阿玦属意的居然另有其人。”
    封鞅瞧她那赞许的模样就想乐,谎称自己累了一气儿歪倒在她身上,闭着眼睛勾唇道:“把荣王放到骞瑜身边了,能保证她不会成为第二个婉昭仪么?”
    他有些懒散地感叹,“男人不会把真正心爱的女人放在风口浪尖上,再说,真那么宠爱她,直接让她拥有自己的孩子不是更好。”
    心爱的人,骞瑜是阿玦心爱的人吧,可合懿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完他这话莫名就想起皇帝此前想借满月宴给瑜才人升位份的事,那事闹得沸沸扬扬最后竟又被阿玦轻飘飘歇了火,那之后骞瑜的脊梁骨都估摸着要让人给戳穿了,那难道不是把骞瑜放在了风口浪尖上?
    她想:由此可见,封鞅说话也不一定句句都是对的!
    正兀自腹诽间,忽然听他悠悠然问:“灵犀,你那么喜欢小孩子,咱们也生几个给你玩儿好不好?”
    “嗯......嗯?”
    这怎么扯着扯着就扯到她身上了?
    合懿回过神儿来,那脸便又不争气的烧上了,再一想到昨天晚上做的梦,自己把自己羞得简直要无地自容了,支支吾吾半天嘟囔了句,“那......那孩子又不是......又不是我一个人就能生的......”
    话说到后边儿基本已经听不见音儿了,姑娘家脸皮都薄哪能好意思主动提这个。
    封鞅心里乐开了花儿,很是煞有其事的“嗯”了声,郑重道:“先前怪我,平白耽误了大半年,母亲上回还催说我如今已经老大不小了,让咱们抓紧,我觉得不光得抓紧,还有必要把之前那半年也补回来,争取早日传出点儿好消息,要不......就从今晚吧!”
    这话说的,合懿真是要被他给羞死啦,捂着耳朵一扭身背过去,推开车窗趴在窗棱上看街景不让他再靠着,嘀咕道:“你这人现在怎么老这么不正经,不想和你说话了。”
    封鞅容得她使些小性子,但不能容得她不让人靠着,不让靠着那就抱着吧,伸臂过去揽着腰把人捞到身前来环住,下颌支在她娇小的肩膀上,赶在她动作前开口,“今儿上朝累得很,让我抱着你缓缓,听话别动。”
    他嗓音低低的,像是刚睡醒时的梦呓,带点慵懒的味道抓心挠肝地凑在合懿耳边,隔着身后的衣料仿佛都能感受到他胸膛中的心跳敲打在她心上。
    他每天天不亮就得起身上朝,寻常时候基本都是早出晚归,休沐几乎就是个不存在的摆设,这些合懿都是看在眼里的,能体谅他的辛苦。
    她顺从地略低了低头,抿唇轻轻嗯了声,“我知道你累,我不动,你安心歇会儿吧。”
    “乖。”封鞅满意的仰唇,手臂稍稍收拢一点,触手可及之处尽都是温软,娇小的骨骼外包裹一层细腻的皮/肉,抱在怀里有甜腻的味道,教人很想尝一口......
    这念头倏忽从脑海里跑出来,指使他侧过脸去,眼前就是白皙小巧的耳垂,今日挂了珍珠的坠子,愈发莹润,下面一截细白的脖颈从春衫的领口露出来,质地好比那上好的羊脂玉又比玉多几分娇艳的颜色。
    他那样想便也那样做了,碰到了又止不住停留下来,细细研磨间心底却像被凿出了一方无底的深渊,无论如何都填不满似得,于是自然想要更多,于是不知不觉便失了分寸。
    合懿一片体人意的好心却被他欺负,躲又躲不掉,缩着脖子欲哭无泪,“我不动你也别动呀!”
    封鞅闻言倒是抬起头来,片刻忽然低低地笑了声说糟了,合懿问怎么了,他轻飘飘回:“不留神儿给你盖上印章了。”
    合懿哪听得明白“盖印章”是什么意思,满脸狐疑地掏出手帕抬手抹了两下问他擦掉了没,他说没有,合懿才急了,扭着脖子自己也看不见,气哼哼问他,“你从哪里来的印章,我怎么没看见呢,我自己寻不着,你快帮我擦掉呀,一会儿下去还见人呢,快点儿!”
    她伸着脖子到他面前,把手帕塞到他手里推了推,撅着嘴颇有些不满地催促,你快点儿!
    封鞅瞧她这模样更觉得可爱,二话不说凑过去对着她送上门的脖颈又亲了一下,火上浇油道:“是这么给盖上的,手帕擦不掉,你说怎么办?”
    这么盖的?用嘴唇盖上的?
    合懿大眼瞪小眼看他半晌,忽然一把捂住自己的脸,苦巴巴儿瘪着嘴抱怨他,“你这嘴怎么还掉色的呀,我真是没脸见人了!”
    她觉得自己实在吃了大亏,心里憋着气性儿闹别扭,说什么都不愿意让他再抱着,封鞅哪里肯,马车行一路就哄了一路,消不消气都另说,反正临下车的时候,合懿还在他怀里就是了。
    松青见着她主子两手把脖子捂得严严实实的下来,也不让主子爷碰一下,心里揣着疑惑问:“您这脖子是扭着了还是怎么了,严不严重,要不要找个太医瞧瞧?”
    封鞅忙说不用,“你主子没事儿,别担心。”
    合懿狠狠瞪他一眼,两腿一阵倒腾直往府里去了,留下松青莫名其妙的眼神儿盯着太傅大人追进去的背影瞧了好一会儿,得出个结论,她主子肯定又被人欺负了!
    封鞅直追着合懿进昭和殿,瞧着她一屁股坐在镜子前歪着脖子检查“印章”,隔了会儿在妆奁里寻出来几叠水粉,一个劲儿往脖子上招呼,盖了一层又一层直到一点儿痕迹都看不见才罢休,他坐在旁边摸了摸鼻子,有些犯难:这么个讳莫如深的模样,到晚上万一吓着她可怎么好......
    这回轮到太傅大人心里藏了事儿,饭吃得心不在焉,在书房处理公务也看不进去,点灯熬油似得到了晚上,踏进昭和殿时还觉得挺不好意思。
    但是男人嘛,哪能在这种事情上露怯,心想横竖到时候顾着点她,要么回头再加倍疼她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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