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三思的眼睛很清澈,似乎没有一丝杂质,他一动不动地看着我:“我突然想明白了事情的关键!”
    但这次轮到我被蒙在鼓里了,我疑惑地问道:“你明白了什么?说来听听,我现在还没明白呢。”
    姜三思又将眼睛闭上,慢慢地投入到刚才的状态中,语调平缓地继续说道:“我发现这个老太太并不会对我产生威胁,二十年都过去了,就算今天我从她的眼前路过,她也未必知道我是谁。但的的担心却与日俱增,漏洞不出在老太太身上,而是在房子身上。这个旧城区早晚要拆迁的,施工队在旧址重建过程中,一定会发现那个当年被埋在土里的秘密的,到时顺藤摸瓜说不定会找到我,我却无法潜入那平房销毁隐患。为了能保护那个平房不被别人破坏,我不惜高价收购这片土地,但却以种种借口,不重建这个城区,老太太很老了,看样子也活不了几年,只要熬些日子,我便可一个人进入这家平房,想做什么都易如反掌了……”
    他睁开眼睛,继续像刚才一样看着我。
    我惊讶地张大着嘴:“你是说,这个旧城区改造工程背后的老板就是最可疑的人?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旧城区被无限地搁置了,似乎正是为了那个坑中的尸骨能够不被人发现!”
    毫无头绪的案件瞬间便柳暗花明了,我们本来认为最难找的犯罪嫌疑人,一下被锁定目标,现在甚至可以反过来,用我们的新发现,去推导出物证收集的方向,找出佐证凶手的证据。
    旧城区改造工程幕后的老板是谁?这个老板有什么背景?如何取得他的dna、指纹?又有新的问题摆在我们面前,不过这都应该是姜三思应该考虑的问题。
    通过上次在刘妈那里的招魂经历,让我知道灶台下面的坑中,应该还有一样东西,就是秋瞳腹中的胎儿。由于姜三思还陷在案情分析的投入状态没有摆脱出来,我便让李遇求下到坑底,寻找一个结块状的物证,他果然找到了,便用塑料包着收藏好。
    我猜想这就是胎儿了,只是长年在火下烤着,已凝结成一团,甚至已经炭化了。有此胎儿的dna验证,便可以查出投资者与秋瞳间的关系,这必然对案情的推进有决定性作用。
    当然这都与我无关了,这些本来就应该是姜三思的工作,我只是来帮忙的,只负责提供办案的思路。我相信姜三思的能力解决这些问题不在话下,不然他就白当这么久的大队长了。
    姜三思很开心,不只是因为本案侦破在即,而且是他发现自己掌握了另一种破案技巧。他私下里跟我说,原来警察也可以招魂的,不过是用另一种方式,投入到罪犯的心理去。我却笑着没有说话,同样的方法警察归为心理学,我会归为玄学。
    接下来的两天,我就躲在自己的小窝里睡觉,也不让李遇求来接我,老妈打电话过来我就说在外面忙工作。当然姜三思时不时地打电话过来向我汇报案情的最新进展。那个犯罪嫌疑人叫做穆少白,是本市比较有影响力的企业家。为了取到了的指纹,姜三思花了不少心思,用了好几个比较巧妙的伎俩,他还得意地向我炫耀。总之事情进展的很顺利,他也对案件接下来的发展驾轻就熟,感觉一切都在掌控。
    但没多久他却被局里的几个领导叫去谈话,都很含蓄地透露了一个意思,穆少白在本地影响力举足轻重,如果动了他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一再询问他是否有十足把握。这个案子拖了时间很久,主要是穆少白在本地的关系网错综复杂,等他真的被收押等待审判已是半年以后的事了。这期间,姜三思没少穿小鞋、受白眼,虽然最后办成了案子,但给人的感觉又是升职无望了。
    姜三思叹了一口气:“唉,又做了一件吃力不讨好的案子!”
    唯一欣慰的是,旧城区拆迁时,老太太居然同意搬进新居了。这让我们颇为意外,本来以为劝她搬进新房要大费周折的。
    但有一天我们去新房看她时,却只见屋里屋外收拾得一尘不染,不像有人住过的痕迹。我有不祥的预感,便让李遇求开车去了原来的老宅,在那个拆去屋顶的旧宅里,老太太萎缩在之前的破床上,已经没有了呼吸。
    我伤心不已,甚至想到老太太其实并不想搬到新居去,只是怕我生气。如果她还在老宅,说不定便不会死了。她的葬礼很简单,也没有什么亲戚来。我让张楚山为她在公墓选了一块平安地,因为她已经没有了后人,就算选择发坟,也不会有人真的发财的。
    在葬礼上,两个公证处的人来找我,说老太太在生前立了遗嘱,继承人写的是我。我自然不信,几经交涉之后,才了解实情。原来老太太在搬迁之前附带了一个条件,就是让拆迁公司必须帮她做财产的公证和立下遗嘱。而关于我的资料,他们也是悄悄收集的。公证处的人也提醒过老太太,我并非她的女儿,名字也不叫秋瞳。但老太太不管这些,只要受益人是我,她便同意拆迁。
    于是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就有了这份遗嘱,现在那两套房也已经归在我的名下了。
    也许老太太在生前已经知道我不是他的女儿,或者她并不在意我是不是她的女儿,人与人间的缘分就是这么奇怪。老太太一走我的心便空落落的,好像生活中忽然少了什么。老太太留下的那两套房我没有去住,也不打算去住。我和她的情感不想掺进任何物质的东西,那样我都有时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别有所图了。
    秋天的时候,天气变得凉爽了。张楚山和小敏也结了婚,还请来我们原来的房东太太王春花当了主婚人。王春花那天晚上非常高兴,喝了很多酒。但是没多久,她就病倒了,临终前将我们一直租的房子送给了小敏。于是我便从自己的小窝搬了出去,留他们在那里过二人世界。
    现在我真的变成了孤家寡人了,朋友间的友情和亲情都在慢慢离我而去。有的时候,我真觉得老妈带我去催桃花也许是对的。我将李遇求也放了假,我在指挥部工作时和那些专家实在合不到一块去,人家会的我不会,我说的人家也听不懂,于是也很久没去上班了。那再用着别人提供的警卫,便觉得不合适了。
    后来听说李遇求被调到了警局,就在姜三思的手下工作,我也只能嘱托姜三思有机会多照看他。但说实话,姜三思自己都混得不如意,又能照顾到哪呢?
    我重新租了房子,把老妈也接过来,不再住在医院里。虽然以我现在的财力就算是买十套也买得起,但我偏偏怀念以前和小敏在外租房时的那种感觉。也许就像金庸笔下的李文秀一样,“那些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是我偏不喜欢”。
    我开始考虑答应老妈去工作的事情了,其实做什么无所谓,人总是要有点事情做的。但有一天我下楼的时候,却见了李遇求的身影,他没向我敬礼,只是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我。我问他怎么了?他犹豫了很久说道:“领导,我辞职了,我能不能还跟着你?在那里工作太憋屈了,整天都勾心斗角的,还办不好事,我喜欢跟着你一起破案,哪怕打杂也行。”
    我很开心,很长的一段时间都没有这么开心了。于是我马上带上他去买了一辆汽车,是什么牌子的我都不在意,只要他开得顺手。
    我先让李遇求带着我去盘龙村转了一圈,挨个在乡亲家中吃饭,就这么过了半个月才心得意满地离开。这期间,老妈打了无数电话催我回家,我都一拖再拖,难得有机会出来放松,我只想痛快地玩玩,不想有什么压力。
    回市里的路上,我直接在车上睡着了。我记得开车前嘱咐李遇求把车开到老地方,我是故意这么说的,其实并没想好要去哪里。我只是想到故地去看看,无论是把我送到小敏的家里,姜三思的办公室,还是指挥部的专家组,都算是天意吧。
    但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车并没停在我熟识的任何一个地方。李遇求居然把车停在刘妈的小屋前,原来这里是他理解的老地方。
    既来之则安之,说明我和茆山派有缘。我一点都不觉得失望,很兴奋的从车上跳下来,直奔刘妈的小屋。我推门就进,却被守在门口的少妇给拦了下来,她呵斥道:“你这人懂不懂规矩呀!要有预约的不知道吗?冲撞了大神,你担当得起吗?”
    我笑嘻嘻对她说:“担当不起!但冲撞了我,你也担当不起!”说着把她一下推开,直接走了进去。
    一直处在半昏迷状态的刘妈,猛地睁开眼盯着我,过了好一会才说道:“我认识你!可你不是今天预约的客人。”
    我说道:“不预约就不欢迎了吗?我可以不当客人啊。”
    刘妈眼前一亮:“你想当徒弟入我茆山派?好啊,我代祖师爷收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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