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三思轻轻地碰了碰我,低声说道:“你那是支票,怎么转回去?”
    然后他便不再理我,直接和小美姐说道:“小美同志,你查一下这个支票的签名,看看是不是能找出这张支票的出处。”
    “这个,”小美姐又不由脸红了起来,“系统只是接收了数据,但对方的信息没显示出来。我,我再查查……”说着便低头开始操作起了电脑。这笔转帐银行连手续费都扣了,要是再不承认,说什么系统出错,也不会有人信了。
    旁边的其他营业员也大为吃惊,时不时向我这里看上一眼。
    结果查了半天,小美姐因着急已经脸上见了汗,却还是没查出个所以然来。
    大堂经理便上前说道:“小美姐,这件事由我跟进吧,你先去处理别的业务,这件事回头交接给我。”然后抱歉地向姜三思说道:“姜警官,实在不好意思,这件事我们也是头一次遇上,我现在也只能等总行的解释了,怕是今天让您白跑一趟了。”
    姜三思点了点头,说道:“一有最新的消息,请尽快联系警方。还有,徐经理,我向你提个意见,都说是客户是上帝,贵行也要提高下服务质量了,如果今天不是我们的人遇上的这种事,真争起来,对贵行的声誉可是有影响的啊。”
    小美姐已羞得抬不起头,看也不敢看我们。
    大堂经理一面道歉,一面送我们出去。在路上他又小声向我们解释:“实在对不起各位,还望大家见谅。这个小美姐前几天还是大堂经理,我就是坐在她现在的位置的,结果她遇上了一个诈骗行为处理不当,直接被撤,和我调换了个位置。所以态度便出了问题,遇上没见过的事以为又遇上了诈骗呢,表现过激了,我们回头一定批评教育她!”
    话说到这份上了,我们也不好再深究,和他道别后便驱车直奔水库的指挥部而去。
    在路上时我找了个借口送了一朵摄魂花给宋钱,主要是为了让他安心,但嘱咐他不许把花放在小孩子的房中。宋钱很是高兴,一个劲儿说下次要请我吃饭。这也算我把答应姜三思给宋钱护身符的事解决了吧,但说实话,我真有点心痛,好容易又开出的一朵没成花蕾的紫花,就这么轻易就送人了。
    等我和姜三思、刘言明坐船赶到打捞船时,水底的包裹已经被捞了上来,张楚山正在甲板上晒包裹里的东西,虽然布料防水,但毕竟泡在水里一个晚上了,从扎口处还是渗进去了不少水。
    宋钱还有别的事忙,有了那朵摄魂花后便欢天喜地去做自己的事了,敢情他陪着一起去银行只为了拿个护身的东西啊。
    我看到满甲板的小玩意儿,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不禁抱怨起姜三思:“你一个大男人这是收集了多少东西啊,瞧连个走路的地方都没有了。”
    姜三思颇为尴尬,叉开话题说道:“张老先生呢?怎么没在船上坐阵呢?”
    张楚山抬头向了我们一眼,说道:“被叫去开会了,说是什么科学研讨会,我是没兴趣,他喜欢凑热闹,就让代表我们几个去吧。”不用说也知道,张九岭是觉得和科学们一起开会是件很有面子的事。
    我弯下腰来,查看甲板上的各种小东西,好多都是小玩偶、小娃娃一类的东西,不禁笑道::“真有童心啊!就是你三岁时玩的东西留到了现在吧?”
    姜三思的脸腾地红了,争辩道:“我有收集这些东西的兴趣,有集邮的,有集钱币的,我就收集玩偶,这是我放车上的,家里还有很多呢。”
    我撇了撇嘴,还是觉得一个大男人收集这个挺可笑的,又在甲板拿起一个音乐盒,说道:“就这个东西还行,像个有纪念意义的东西。你这是也有收集音乐盒的嗜好,还是别人送你的礼物啊?”
    姜三思知道我又是出言讽刺他,有心不理,但看到那个外形考究的盒子时,不由奇道:“这是我的吗?我怎么没印象?”
    我便笑道:“我就说嘛,不像我们姜警官的收藏风格啊。”
    张楚山在旁边解释道:“这也是从水下捞上来的包裹里翻出来的,我刚才还试了试,没坏,还能播出音乐呢,不过曲子不大好,好像是什么《黑色星期五》吧,我看到上面贴的标签是这么写的,所以听到能发声,我就给关了。”
    我和姜三思都不由叫了声晦气。《黑色星期五》是欧洲的一个很有争议的名曲,传说能让听过的人情绪悲观,产生厌世情绪,自诞生以来,数以百计的人因听过此曲而自杀。于是13年后,此曲由原作者带头全部销毁,从此后便从人间消失了。但近年来也不知网络大神们通过什么渠道,挖掘出了几个版本的《黑色星期五》,据说听过也能让人情绪低沉。
    所以有人居然拿这首曲子当音乐盒的音乐,让人实在没法接受。
    姜三思更加确定自己的物品里没有这个东西,便很好奇把音乐盒接了过来,仔细查看。
    我大声地说道:“不许放这个曲子啊,这种地方,谁知道听了会出什么后果,你别不信邪!”《黑色星期五》我以前听过一个版本,当时只觉听过后心情很差,情绪低落,便不敢再听第二遍了。这片水域水鬼作怪的事出现不是一次两次了,我自然怕打捞队的人听到后出现什么激烈的行为,如果真有伤亡,那后果谁也担不起。
    姜三思不知是出自警察的习惯,还是天生就好奇心重,居然说道:“我听一下又没关系,这个东西出现在我的包里,我总要弄个明白吧。”说着就开始找音乐盒的开关。
    我叫道:“不许开!”便站起来和他抢,我知道水鬼是鬼类中最喜欢找替身的,这来历不明的东西怎么可以随便开呢!
    二人一抢,那音乐盒没拿稳,便跌在了甲板上,一下把盒子摔成了两半,露出盒子内的机括发音结构。也许是电子的开关也无意中被碰到了,一首压抑幽怨的曲子便飘了出来。
    姜三思笑了笑,说道:“什么自杀音乐啊,我听着还是挺好听的啊。”
    这首曲子果然和我之前在网上听到的不大一样,因为原版已经被销毁,谁也不知道现在传出来的哪个版本才正宗。我知道不是我以前听到的曲子,便也不去阻止了。
    但我看着已经摔破的盒子里似乎还有别的东西,便走过去从里面拿出来看,那是个很小的玩偶,像是金属做成的。我正要嘲笑姜三思还敢说这音乐盒不是他的,里面藏的玩偶都掉出来了,却突然发觉这玩偶有点眼熟。
    玩偶很小,黑褐颜色,金属质感,有着一个看着毛茸茸的圆脑袋,还一个有弯着的身体,下身很短,反衬托出两条纤细的手臂很长,整体形象似人又像猴。我不由打了个哆嗦,叫道:“不是个水鬼雕像吗?”
    我惊愕地抬头看着姜三思,他也大惊失色,上前把那个小玩偶抢过来查看。趁着他全神贯注研究的工夫,我又向甲板上打量,看看是不是还有其他可疑的物件。
    我在甲板上四处走来走去,倒没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但却觉得气氛越来越不对,这只是种感觉,却没有找出具体的原因。我找了张椅子坐下,对面的桌子旁,是一个打捞队的队员在整理打捞网,他的手法不太熟练,而且动作有点粗暴,有的解不开的地方,就发狠似的生拉硬拽。
    我叹了口气,现在的人越来越浮燥了,一个简单的工作都不能沉下心来做。有意不去看他,便将头转到一边去,只见一个之前的老队员正在擦拭船上的栏杆。似乎是一个地方刮住了抹布,他很生气地硬向外拉,结果整条抹布被撕起了两半。而旁边一个替他打水的队员则因为被绳子绊了脚,气得把整个水桶都扔进了水库里。
    水桶倒进水的声音有点大,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姜三思疑惑地问道:“老贾,你怎么了?”
    那个扔水桶的老贾大声叫道:“烦死了,天天从早到晚地干活,干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我不想活了,你们替我向她们娘俩说声对不起吧!”说着便扑通一声跳进了水库。
    姜三思喊着:“老贾!”追到栏杆前,只见水中水花翻动,老贾已不见了人影。一个会水的人,按理说,想跳水自杀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水的浮力会让他很难沉入水下。可老贾转瞬便不见了人影,有些太不寻常了。
    我和张楚山、刘言明也已经跑了过来,正打算下水救人,之前修补打捞网的那个队员,突然站起来说了一句:“我的心情很不好,我实在受不了。妈,原谅儿不孝!”一个鱼跃便也跳入水中。
    一个水花泛起,那个队员转瞬消失在水中。我们清清楚楚地看到,那翻滚的水花中,一缕水草浮出水面,灵动地兜了一圈,又沉入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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