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儿惊诧的看着她。
    赵贤妃撇了撇娇艳的红唇道:“为什么不接?皇贵妃想抬举本宫来打击谢氏,本宫正好借一借她的力。”
    这些年赵贤妃始终矮谢贵妃一头,明面上虽和睦有加,心里未尝不憋着一口气——谢婉玉无非比她早进宫半年,凭什么一个就是四妃之首的贵妃,一个就只能当最末的贤妃?当然谢婉玉的父亲是闻名朝野的谢丞相,而她的父亲只是个将军,即便两人同时进宫,结果可能也没什么差别,但,还不许她做一做美梦么?
    反正她早就看谢婉玉不顺眼了,既然林若秋给了她这个机会,她不妨堂而皇之接受,至少林若秋找她而不找别人,证明她赵采薇还是有些分量的。
    川儿只觉得女人实在是莫测高深的生物,从前他以为自己很了解这位娘娘,如今却越发读不懂了,“那您的意思是,您准备站到皇贵妃这边?”
    “怎么可能?”赵贤妃妩媚一笑道,“本宫只是巴不得这潭水越混越好。”
    无论是帮着林氏打压谢氏,还是帮着谢氏对付林氏,她都乐见其成。反正立她为后是没指望了,既如此,干脆躲在其中打打太平拳,好歹能找找乐子,生活不那么乏味。
    女人啊女人,川儿瞅着她自以为精明的模样,忽然觉得自己身为男子实在是一件幸事——虽然他只能算得半个男子,不过也比这些宫里的主子们清醒多了。什么混不混的,哪怕局势再乱,陛下也有本事拨乱反正——立后的旨意绝无更改,走着瞧吧。
    发布皇榜之后,各州郡很快就知道了皇帝为立新后召集绣娘的消息,陆续有自诩技艺出色的绣娘从外地赶来,甚至不乏拖家带口的。正如林若秋所料,原本平静如水的京城忽然变得热闹喧腾起来,须知冬日正是人们懒怠动弹的时候,可因了皇宫这桩盛事,很快便成为街头巷尾的谈资。如今人人津津乐道的都是立后大典上皇后会穿什么衣裳,听说要出奇制胜,那必得绣工最精湛的大师才能胜任吧?
    因此之故,京中绣品的价格顿时水涨船高,甚至有一幅可达百金者。世人原本对女子颇多轻贱,刺绣缝纫亦属微末之技,如今发觉一个女子能凭借这项技能养活全家,甚至大大的发一笔财,不禁刮目相看。
    就算男尊女卑的总体局面还无法改变,可女子地位有点滴进步,亦是事实。这项功绩自然被算在皇贵妃娘娘的头上,毕竟是她向陛下提出选绣娘进宫的,如此一来,众人更是卯足了劲儿往宫里钻,务必要得皇贵妃娘娘垂青,并大展奇才。
    赵贤妃做事兢兢业业,绝不打马虎眼,每日的进度都会向林若秋汇报,逢到绣工格外出色的,还会亲自带来给林若秋瞧一瞧——琼华殿如今住着太皇太后身边的程姑姑,那也是一位刺绣高手。
    林若秋自然得表彰赵采薇这份勤谨,回回来都好吃好喝地招待着,叙起话来无比亲热,但在内心深处,她并不敢放松戒备,眼前人就不是个省油的灯——赵采薇当着她的面跟她同仇敌忾,把谢婉玉骂得狗血淋头,没准到谢婉玉宫里又是另一副说辞呢。
    第147章 中邪
    事实上她的猜测是对的, 赵采薇除了在她这里点卯,隔三差五还会到甘露殿一趟, 但她对着谢婉玉并非奉承,更像是一种“刺激”。
    谢婉玉听她绘声绘色描述百姓们对林若秋的称颂, 只觉脸上的微笑都快绷不住了,“那自然是好事,皇贵妃德才兼备,这次的主意又是她提出的, 可见于民有功。”
    赵采薇觑着她的神色,心满意足笑道:“原来姐姐也这么想, 那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姐姐听了这些话会生气呢, 看来到底是我拿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怎么会?妹妹你太多心了。”谢贵妃淡淡道, 不由自主握紧了手里的杯盏, 滚烫的茶水贴着皮肉, 她竟也不觉得。
    直至赵贤妃一步三晃地悠悠离去, 明芳才注意到自家主子掌心已被烫出一圈红印,她忙上前吹气,又叫人取凉水来,一壁心疼的道:“娘娘怎么也不说一声,让婢子替您捧着就行了。”
    “我没事。”谢贵妃轻轻摇头道, 若无其事地将杯盏移到几案上。
    明芳知她为赵贤妃方才的言语怄气, 因劝道:“您别管贤妃娘娘说些什么, 她那性子您还不清楚么?信了她的才真叫有鬼。”
    挑拨离间、泼脏水, 这些本就是宫中女人的惯技。何况赵贤妃从前就专好与自家娘娘作对,如今眼看着后位无望,更是和搅屎棍一般四处添乱,贵妃娘娘若因她的话而乱方寸,可不就正中赵氏下怀了么?
    况且,焉知赵贤妃说这些话不是奉林氏指使?如今她对于林氏可跟剃头挑子一头热般,上赶着呢,自家主子反倒落得两面夹击,在这宫中孤立无援。
    明芳想起来便难掩伤感,好歹也是丞相府出来的嫡女,何至于让一个穷伯府家的庶出小姐骑在头上——就算林家如今封了侯,也得看林家配不配,骨子里粗俗卑贱的人,穿上龙袍也成不了太子。
    眼下这家人却即将成为皇帝的岳家,连丞相府都得往后退一射之地,谢家人往后还如何抬得起头?
    谢贵妃怅然叹道:“看来本宫不能再耽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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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若秋来到长乐宫前,崔媪极有礼貌的将她拦在门外,“太后娘娘今日身子不适,皇贵妃请回吧。”
    林若秋有些意外,“本宫并不曾听说,可是染了风寒?前日母后还好端端的。”
    崔媪没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笑,大致可解读为:她也不知发生何事,但是无论如何,都请皇贵妃娘娘尽量谅解。
    林若秋只好带着满腔疑团回宫,其实她也没什么要紧事去找魏太后商量,不过是陪着魏太后说说话——算是尽孝道。其实见了面两人也是各干各的事,魏太后慢悠悠喝她敬的茶,林若秋则拿出一件围嘴专心致志缝着——是给楚瑛做的东西。阿瑛也在尝试断奶了,渐渐能吃一些肉糜汤羹之类的辅食,不过小孩子都是漏风嘴,一顿饭下来,往往汤汁菜叶溅得到处都是,用上围嘴多少能挡一挡,减少洗换衣裳的麻烦。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她便亲自动手。
    本来林若秋想不到要去长乐宫尽孝,是太皇太后提点的她,既然站在风口浪尖上,好歹做做样子,别落人话柄,魏太后好歹为皇帝生母,有她日常陪着说说话解解闷,众人议论起来只有称赞的。林若秋这才被迫当了孝媳。
    她愿以为两人之间已形成固有的默契,毕竟从立皇贵妃之后,魏太后待她就客气了许多,也不像从前那样总爱择她的毛病,可谁知一夜过去,她却又被魏太后拒之门外——仿佛打回原形。
    红柳安慰道:“大约太后娘娘是真的身子不适吧。”
    否则说不通啊,魏太后若要对立后表示反对意见,老早就该反对了,何至于现在闹出红眼病;况且,林若秋对她尽孝,何尝不是双赢局面,历朝的太后为何能安享尊荣受人敬仰,不就是仗着一个孝字么?若儿子媳妇都不尊重她了,那这个太后的权威无形中也会被削弱。
    故而魏太后突然来这么一出,林若秋委实百思不得其解。她姑且相信红柳的说法,若魏太后没病,是犯不着针对她的。
    可当林若秋第二天去往长乐宫时,崔媪还是恭恭敬敬地将她请了出来,难道是要她三顾茅庐的意思?想考验一下她的诚心?这位太后娘娘也太闲了些。
    林若秋还在想她要不要效仿刘皇叔的壮举,事情便有了定论,魏太后原来不是生病,是中了邪。据说那晚上吃多了,让崔媪搀着她外出消消食,谁知从湖边回来人就有些不对,这几日里,一到黄昏就出现低烧,嘴里还断断续续说着胡话,可让黄松年等人看过,又说没有别的症候,似也无碍。
    陆续又过了几日,魏太后的病状并未减轻,长乐宫不得已,只得从宫外请了个方士过来,那人掐指一算,说是有阴人冲撞,又将宫中众人的年庚八字请他过目,唯独皇贵妃的属相跟太后犯冲,如此一来,罪魁祸首是谁很明显了。
    林若秋没想到魏太后折腾来折腾去,玩的却是这样一出把戏,比起冤屈,她更感到好笑。魏太后不会以为这样就能把她赶出去吧?莫说她为嫔妃之首,除了皇帝,谁也不敢正面与她冲突,即使为着两个孩子,她在这宫里的地位亦是稳若泰山的。
    魏太后此举,似乎只为延缓她封后的步调,只要她拖着不肯好,皇帝是不可能不管老娘只想着成亲的,但,为什么呢?魏太后之前可没明确地表示出反对,怎么忽然就改变心意了?
    林若秋怎么也想不出哪儿得罪了她,无论如何,长乐宫她暂时靠近不得,林若秋只好到太皇太后的未央宫消磨时间,反正一样是尽孝。
    程氏当然欢迎她的到来,照她的话说,谁知道还能活几年,自然得抓紧时间跟小辈们相处相处。
    两个曾孙辈的娃娃她都很喜欢。
    太皇太妃也是一样,一面逗弄着蹒跚学步的楚瑛,一面便扭过头脆生生的朝林若秋道:“那老太婆快死了才好呢,也能借着由头冲冲喜,偏拖着这样要死不活,净给你们这些后人添麻烦。”
    程氏作势打了她一下,“她是老太婆,那你成了什么?”
    林若秋:……皇祖母,您是不是搞错了重点?
    太皇太妃灵巧的避开攻势,跳出圈子来,“我人老心不老,不成么?哪像云娘保养得再好,心却是黑的,不好好待在长乐宫享福,成天给儿媳妇添堵,有这般做婆母的么?”
    又鼓励林若秋道:“你别怕她,那老虔婆装病装惯了,没准哪天真装出一身病来,黑白无常把她带走才好呢!”
    程氏阻止这老顽童继续胡说八道,面色凝重朝向林若秋,“魏氏这趟中邪来得蹊跷,最好打听一下是何缘故,看看是何人捣的鬼。”
    林若秋点头,“臣妾也正想遣人调查一下。”
    魏太后若真是被算计倒好说了,只要找出背后的装神弄鬼之人,问题就能迎刃而解。可是她总觉得,魏太后的心志不该这样软弱,就算昔年做过亏心事而心有戚戚,可宫里的人谁没做过亏心事(嗯,她是个例外,有皇帝一路保驾护航,她还不到需要做亏心事的地步),不过魏太后昔年就能下狠手除去齐婕妤,难道老了反而胆怯起来?神鬼都怕恶人呢,她难道还怕齐氏的游魂来找她算账?
    太皇太后程氏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道:“若云娘故意造势来逼你退让,必要时,不妨以谣言取胜。”
    亦即是说,将魏太后昔年的丑事抖搂出来,譬如她曾逼死齐婕妤一事,魏太后为了证明清白,自然得被迫好转——否则岂非证实了冤魂索命之说?
    这是个好法子,不过林若秋暂时还不想使用它,她不太想和魏太后正面对上,这对两人其实都不算好事。虽说她在宫中安身立命并不仰仗孝字,可她相信,臣民们会更愿意看到一个上下一心的后宫,皇帝也是一样,或许这种和睦很大程度上都是装出来的,但,只要能装一辈子,不是也很好么?
    刻意营造出的美好,总好过丑陋的真实。林若秋并非一个喜欢难为自己的人,但为了皇帝,为了两人的婚事能尽善尽美无波无澜,她还是愿意以折衷的方式去解决。
    况且,魏太后理应清楚,哪怕能拖延一时,她也不可能阻挠皇帝立后的。无论从年纪还是身体状况看,林若秋都远远优于她,谁熬得过谁呀?
    长乐宫中,崔媪亦忧心忡忡提起这点。她觉得太后此举实属不智,何必赶在这关口惹皇帝不痛快,况且,除了皇贵妃之外,还有可堪立后的人选么?
    魏太后将碗中那碗黑乎乎的符水悉数倒进花盆里,方皱眉躺下,“没有就没有吧,这宫里未必需要一个皇后。”
    昭宪去后先帝就并未再立过皇后,皇帝为何不能效仿先帝?没准还会落得跟先帝一样的美名。尽管魏太后也心知肚明,这话放在楚镇身上并不成立,认真论起来,林氏在皇帝心中的分量,反而更近似昭宪之于先帝。
    崔媪小心翼翼看她一眼,“太后……可是因为贵妃娘娘说的那些话么?”
    魏太后眉心一跳,脑中顿时浮现谢婉玉上次拜访时的情景,她轻轻叹道:“谢氏说的的确有道理,是哀家这些时日疏忽了。”
    第148章 母子
    谢贵妃所说当然是有道理的, 否则也不会专程来找太后娘娘了。她可不像赵贤妃娘娘那样,马屁专拍到马腿上,装模作样尽了那些年的孝, 可曾见魏太后给她一个好脸色?谢贵妃却不是来尽孝,她是来威胁人的——尽管以一种十分温和的方式。
    想起那位娘娘淡然含笑说着杀人不见血的话,崔媪便觉心有余悸, 忍不住道:“那您便信了她所说?”
    魏太后叹道:“不信又如何?皇帝这些年对承恩公府的防备,你我都看在眼里,他迟早要动手。”
    历朝历代的外戚都在朝中占据不轻分量,且新一代人的崛起,往往意味着上一代势力的陨落。皇帝初初掌权那阵子,魏太后忙着在朝中安插亲信, 好不容易才将昭宪皇后的娘家人挤下来,让魏家一举成为大周朝最有名望的外戚。可她也知晓, 自己出身并不算显赫,之所以魏家能起来,无非是仗着那些年她从先帝身上得到的宠爱, 加之她养育了楚镇这个皇帝儿子。从前老国公爷在世的时候,魏家还能多多少少挣些军功,可到了这一任轮到魏太后兄长当家,却个个成了酒囊饭袋之辈,徒有敛财的本事, 却无服众的功勋, 朝中多少人看不过眼。
    每每思及此处, 魏太后都深深为之忧虑,怕自己一旦西去,魏家将沦为鱼肉任人宰割,想不到她还没去呢,皇帝就已经盘算着动手,这叫她怎不恼火?
    躺久了的身子难免有些沉重,魏太后艰难的翻了个身,语气涩重向旁侧道:“皇帝已经在扶持林家了,哀家再不抓紧些,哪还有魏氏立足之地?”
    崔媪亦听闻林伯爷封侯的消息,可她就不像魏太后这样多疑多思,不过是个虚爵,有什么可担心的?明眼人都瞧得出来,皇帝此举不过为抬高皇贵妃的家世出身,为立后做铺垫而已,离掌实权还远着呢。
    魏太后却轻轻摇头,“此时不会,可再过十年、八年,焉知林家不会一举压过魏家?何况他家两个儿子才刚入仕,前途不可限量,那林从武又有救驾之功,皇帝要用他,正得其时。”
    魏太后与林家当然无深仇大恨,可若是林家的崛起将威胁到魏家的地位,那她就不能不防着。况且,皇帝已经开始查魏家的账了。
    想到谢婉玉数日前吐露的消息,魏太后便觉胸口一下一下抽紧,她所生的儿子要清算她的娘家人,她却一点都不知道!还得一个外人来告诉她。比起心寒,魏太后更多了几分恐惧,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难道她连魏家最后一点子息都无法保全吗?
    崔媪叹道,“所以贵妃娘娘一提,您二话不说就信了,您就这么确定她能保全承恩公府?”
    “她敢来跟哀家谈筹码,自是谢相那个老贼同她说了些什么。”魏太后木然道。谢相历经数朝而能屹立不倒,并非靠着两袖清风所能办到,这老狐狸心中有多少谋算,连她也未必猜得透。但,既然谢家用后位来换取魏家的平安,魏太后便不得不与她做这场交易,即便明知谢家不安好心。
    崔媪犹疑道:“但,您总不能一直装病下去,陛下那架势是一定会立后的。”
    巴巴地将林氏封了皇贵妃,巴巴的遣人裁制凤袍,为了区区一个中邪的荒谬结论,皇帝怎可能就这样放弃原定的计划?她只怕太后娘娘想得太好了些。
    魏太后只觉十分疲乏,说话的声音都有气无力,“能拖多久是多久了,哀家就不信皇帝敢将哀家横着抬出去。”
    看谢婉玉的意思,多半还有后着,魏太后只需从旁敲敲边鼓而已。也怪林氏倒霉,碰上这样强劲的对手,眼看着煮熟的鸭子飞了,她此刻心里一定也很不好受吧?
    不过魏太后可管不着旁人好不好受,在她眼中,魏家那上下几十口人才是最要紧的。
    正对着倒了符水的碗盏,魏太后皱眉道;“拿出去吧。”一股子烟火气,什么江湖骗子能想出这样治病的招数?她是不敢喝这符水的,万一真喝出病来,难道等着旁人替她收尸?
    崔媪诶了一声,将空碗连同经符水浇灌过乌漆嘛黑的花盆一齐端走,谁知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立在纱帘边上,崔媪竟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陛、陛下。”
    楚镇面无表情道:“你先退下吧。”
    崔媪犹豫再三,到底没敢进去向太后娘娘通报——不过说不定太后娘娘已经听到了——而是忙不迭地退下。
    魏太后的确已听到动静,皇帝进来的时候,她正忙着躺在床头盖上被子,像个被大人逮着做坏事的孩童,模样着实狼狈。
    不过在看到皇帝的脸色后,她却倏然平静下来,她发现皇帝并非来探病的——他是来说事的。
    那就没有彼此欺骗的必要了。事实上,被他那双眼睛一望,魏太后只觉周身无从遁形,那些虚伪造作的辞句更是说不出口:到底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还有谁比他更了解她的?
    魏太后静静地看向对面,“你是想来说林氏的事?”
    她心里已经盘算好千万种应对的方法,皇帝再怎么软硬兼施,魏太后绝不会松口,已经这份上,索性恶人做到底吧——只要是为了魏家。
    出乎意料的是,皇帝并未如她料想中那般威逼利诱,他只是平平淡淡的道:“儿子想求一求母后。”
    魏太后陡然觉得满心空茫,皇帝甚少向她说求这个字,尤其是在登基之后,他习惯事事做主,何须他人向其伸手?唯独在孩提时,有一次昭宪皇后召嫔妃说话,楚镇悄悄在偏殿找着了她,求她带自己回去,可魏太后还是狠一狠心,将那只幼小无力的手甩脱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她哪有胆子同昭宪抗衡?更何况,彼时她正怀着第二个孩子,与其为了楚镇开罪先帝及先皇后,倒不如,索性就当从来没有生养过,这些年不是也过来了么?
    那时候,楚镇满眼的绝望哀恸,她至今想起来,胸口都觉得被挖空了一块,有时候亦不忍自忖,若她当时坚决一点,大胆一点,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
    可世间是没有后悔药可寻的,她终究成了继昭宪之后、先帝爷身边最得宠的妃子,又靠着楚镇这丝血脉荣封为太后,就算母子情分上差点儿,她也该知足了吧?
    可当她再度看向眼前长大了的孩子时,一股愧疚之意还是涌上心头。魏太后轻轻别过脸,涩声道:“她对你就那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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