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满堂内,二夫人在通房仙沐的妙计下,决定使用掌家夫人的权利,让觅珊有去无回。
    觅珊在城西街的小院子里静静的发呆,她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在这样的清苦生活中生存。
    甫广和雨堂在院落中的果树下,商议好怎样的给觅珊施加压力。
    甫广和雨堂的心情是截然不同的。甫广舍身救主,受到了沈家如上宾一样的对待。
    在甫广的心中,他永远都是沈家的下人,他认定了沈青山是他的主子。
    即便如此,花清香请甫广给觅珊制造障碍,吃尽苦头的时候。甫广还是有些背主的感觉。
    虽然甫广对二娘觅珊的所作所为并不认同,但是她毕竟是陪伴了沈青山二十年的女人。
    甫广轻轻的叹气,这种尊卑不分的事岂是一个忠仆的所为?可是,大少奶奶的吩咐他岂敢不从。
    “广叔,您无需自责,我们都希望娘她迷途知返,不要一意孤行,不是吗?”雨堂拉住不断叹息的甫广,语气真诚,心意比语气更加的真诚的说:“娘她作恶太多,若是不让她受尽苦楚,她就不知道沈家是她的天堂。”
    “二少爷,觅珊夫人的心地善良,她之所以走到今天,就是心有不甘。”甫广紧缩愁眉,轻叹了一声说:“当年你娘也是名满汴梁城的大家闺秀,她的美貌,曾经让多少人倾倒啊!”
    雨堂抬起头,看着太阳偏西的天空,惆怅道:“广叔,我外婆曾经给我讲过我娘的事。”雨堂示意甫广坐在果树下的长凳上,接着说:“我娘一心只想嫁一个年少有成,名满汴梁城的才俊,一直都没有中意的人选。”雨堂双手抱头,轻叹一声,也许是造化弄人,“我爹迎娶我大娘的时候,花轿经过我外婆家,我娘瞬间便被我爹的才貌所吸引,便一发不可收拾。所以才甘愿做偏房,只愿与我爹共度一生。”
    觅珊甘愿与沈青山共度一生,但是,她并不愿意做偏房,所以嫁入沈家近二十年,觅珊都在不断地栽赃陷害正房晴柔。
    觅珊对窗而坐,小院里秋日的风景静逸,让她想起了静园的婉玉。
    婉玉原本是小姐沈傲雪的丫鬟,年满十六岁的时候,由沈傲雪建议,老太君做主,把婉玉给了沈青山做通房。
    婉玉如百花丛中的一朵兰花,幽香淡雅,沈青山甚是喜欢婉玉。但是婉玉从不会恃宠而骄,从不争宠,只是守在静园内,一心一意的守候沈青山。
    即便是觅珊多年的刁难和陷害,婉玉依然在寒霜苦楚中静静的等待,等待沈青山的每一次走入静园内。
    觅珊此时,心中对婉玉的仇恨减少了一些。她对婉玉的仇恨来自于她心底的嫉恨,她哪能心甘情愿的与一个婢女共侍一夫,所以她不断地在排挤婉玉。
    觅珊轻叹了一口气,拿起婉玉送给她的丝帕。上面绣着三朵花。一朵花是牡丹富贵花开,国色天香。
    一朵花是玫瑰似火如霞,娇艳欲滴。一朵花是兰花,清新淡雅,在牡丹和玫瑰的下方静悄悄的绽放。
    这个丝帕是婉玉刚刚开脸做通房时,送给晴柔和觅珊的。觅珊仔细的观察着丝帕上精细的绣工,忽然悟出了婉玉绣这三朵花的含义。
    牡丹花不就是暗指晴柔吗,国色天香,艳压群芳。
    玫瑰花绣的不就是自己吗,玫瑰花开香又美,却用通身的刺来保护自己。那一朵淡淡的兰花,不就是婉玉吗?
    觅珊忽然间醒悟,原来婉玉自知自己身份卑贱,以绣花传情达意,表明自己并无争宠之意。
    觅珊明白了婉玉的心思,悔不当初。如今自己一无所有,这样的结局又能怪谁呢?
    “娘,雨堂可以进来吗?”
    “儿子,你进来吧!”
    雨堂走进觅珊的卧房,躬身施礼道:“娘,我们住的这三间房的房主求见。”
    觅珊吃惊的看着雨堂,“儿啊,这三间房子不是姐姐给我们安排的住处吗,怎么还会有房主呢。”
    “大娘把您送到这里来,是因为广叔一个月后就离开此处。所以,娘暂时还要和广叔广婶同住此房。”
    觅珊听到雨堂的话有些不是滋味,自己堂堂的沈府偏方夫人,居然要与这些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同住在一个院落里,实在憋屈。
    觅珊也没有太明白,不过现在他没有寄身之处,不得不委曲求全, 好在一个月后他们就离开了,所以还能接受。
    觅珊赶忙整理衣装,“娘这就去正堂见他们,你来为娘引荐。”
    “是,娘。”
    甫广夫妻坐在正堂的主位之上,故意的把头抬起来,做出高高在上的样子。
    觅珊在雨堂的搀扶下走进正堂,她已经没有了往日高高在上的趾高气扬,显得比较谦和。
    雨堂对觅珊说:“娘,这位是广叔,是这房子的主人。”
    觅珊微微一笑道:“如此说来,是觅珊打扰了。”
    广婶心里突突的直发慌,可是,她还是假意的大声说道:“我可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到了我的地盘就要守我的规矩。”
    广婶原本打算站起来说话,但是她的两条腿直打颤,只好硬着头皮说:“你们在我这里住一个月,就要先交一个月的房钱。”
    觅珊苦于自己没有一文钱,便低声的说:“大嫂,觅珊出来身无分文,你看能不能缓上一天半日的,觅珊想想办法。”
    广婶实在说不下去了,觅珊是谁啊?沈青山的女人,沈青山又是谁啊?那是把甫广和她当成上宾敬重的人。甫广和她又是什么人啊?沈家的下人而已。
    广婶转过头不再说话,让这个善良的女人做个恶婆娘,广婶做不到。
    甫广见老婆子要撂挑子,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说:“夫人,缓你们一天半日的倒是没有关系。不过有些事我还要交代清楚。”
    甫广以为自己可以自如的面对,但是让他去苛责自己的主子,还是有点强人所难。
    雨堂见这对老夫妻不是做坏人的料,但是,所有的计划不能就此画上句号,便提示甫广说:“广叔,有话请讲当面,也免得日后产生什么误会。”
    甫广知道二少爷在提醒自己,一切按计划进行,但是,他就是不能在沈家人的面前作威作福,哪怕是做戏,他也做不到。
    这个狭小的正堂上,一度的陷入尴尬的状态。甫广身后的套间内,蝶儿急的直跺脚,不得已掏出墨玉飞蝗石,朝着甫广的肩头轻轻地砸过去。
    雨堂是习武之人,听到动静,便知道套间里面有人藏身。他通过这个人身上的香味判断,断定此人是蝶儿。
    雨堂心中忽然间暖暖的,原来大哥大嫂终究是不放心,派来了蝶儿帮助自己。想到了蝶儿,雨堂浑身都有了力气。
    雨堂浑身有了力气,也有人浑身疼的。甫广摸着肩头,心中暗道:“好一个蝶儿丫头,你不愧是花清香的陪嫁,这手可是够狠的。”
    甫广不得已,继续说道:“房租交了只是一小部分。另外还有,第一,厨房你们不能单独使用,但是你们可以交纳饭钱,由我们给你们提供食物。夫人可以接受吗?”
    觅珊从来都没有进过厨房,阿心也不会做饭,雨堂更不会做饭,如此说来这样也还算是个好办法,觅珊点头答应。
    甫广咬咬牙,实在不想说,但是由不得他不说,蝶儿那个丫头的厉害,他可是领教了,便接着说:“这个院子里面没有水井,我们要去两条街后的水井那里去挑水,所以,你们也要付水钱。”
    觅珊向来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她不知道喝水也是要钱的,便也点头答应。
    最后,甫广说:“院子里的活计都是我们两夫妻做的,你们住在这里,也要交纳我们工钱。你们只能在东屋住,这位少爷可以住在正堂的套间里,这正堂嘛……”甫广卖了一下官司说:“正堂我们共用,你们每月付我们二十两银子,夫人意下如何。”
    觅珊一听才二十两银子,心中暗想,原来二十两银子,真是划算。
    “二十两银子,本夫人明日必当奉上,还请大哥大嫂多加关照。本夫人就不打扰了。”
    觅珊礼貌的点了头,便走进卧房。“雨堂,娘分文无有,你拿了娘的金钗去当了吧。换了银子,也好交给广叔,以保我们衣食无忧。”
    雨堂听了觅珊的话心里酸酸的,若是不让娘吃点苦头,娘从不会知道二十两银子的意义。
    大嫂说得对:“二娘生于富贵,嫁的富贵。她不知道什么是人间疾苦,不会明白二十两银子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意味着什么。更加不懂得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这都是坐享其成惹的祸。”
    雨堂决定,他坚决的执行花清香破釜沉舟的计划。一定要娘尝尽人间疾苦,她才会知道幸福来的多么的不容易。她更不会每天吃饱了撑得算计别人,一定要让娘懂得什么叫做珍惜。
    “是,娘,雨堂即可动身,当了金钗,换了银子马上回来。”雨堂对阿心说:“阿心,日后我母子就要过上这寄人篱下的日子,自身难保,更拿不出你的月银钱,你还是回到沈家的好。”
    阿心不说话,眼里闪着泪花,泪花流下来,似乎是在诉说着阿心的委屈。
    雨堂是沈家的二少爷,也到了娶妻的年龄。老太君曾经说过要把阿心给了雨堂做通房。但是,雨堂对蝶儿一往情深,所以这件事便撂下了。
    雨堂怎会不知阿心多年来对自己的痴恋呢!“阿心,要不雨堂现在就送你回沈家,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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