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秋蹙眉问道:“太子叫你过去的?”
    陆明芝满脸泪痕的点头,却又忙道:“不怪太子,并非……并非太子害我,昨日出了事八王爷他们就已经问过太子了,太子说他并不知道,他一直在和表哥看画……那纸条不是他写的……定然是宁安!是她要害我!”
    “她为何害你?”陆知秋只觉得奇怪,宁安郡主与她无冤无仇何必假借太子名义害她?况且宁安也没有落到好,可太子也没有理由害明芝啊,他转头问站在门外的裴迎真,“太子那日当真与你一直在看画。”
    裴迎真点头道:“确实与我一直在后院看画,是开席的时候才一起回了前院,那纸条陆小姐已经丢失了,所以也无从对证笔迹,宁安郡主情绪激动,也问不清楚什么。”宁安闭口不提谢绍宗,所以让这件事情疑点全落在宁安身上。
    他其实并不怕查,他的人手已经处理干净,查也只会从宁安查到谢绍宗身上,但谢绍宗怎么可能让宁安说呢。
    至于崔游……怕是他这辈子也清醒不过来了。
    陆明芝却摇头哭道:“是宁安,就是她要害我!就是因为我撞破了她和崔游联合起来害许……”她惶恐的看了一眼裴迎真,裴迎真昨日已经警告过她许娇如今是许老夫人的孙女,她若是说了那日的事情,许老夫人必定会来追究她为何见死不报,而大家也会以为她和崔游的一伙的,所以她一直不敢讲,不敢提这个名字,生怕再惹来什么麻烦,只敢道:“是因为我撞破了他们联合起来害人,她才连同崔游这么做的!”她紧抓着陆知秋的手,“父亲就是她害我,她知道我看到她带崔游进后园子了!”
    她讲的陆知秋越发听不明白,扶她起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如实说。”
    陆明芝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说不出话。
    裴迎真便道:“昨日陆姑娘将这件事告诉了我,不如由我来告诉陆大人?”又看陆明芝,“你放心,我会帮你的。”
    陆明芝万分感激的哭着对裴迎真点了点头,昨日出事之后,裴老太太忙着她母亲,裴言忙着顾全大局,没有一人来帮她,她只是被带会房间,还是裴迎真为她请的大夫,又来问她,告诉她如今她该怎么办,他说的对,如今她已经成了这副样子,若是再将许娇的事情捅出来,许老夫人必定不会放过她,况且她的母亲刚在圣上面前被惩治了,她现在再说看见了,那不就是欺君之罪吗?到时候她可真的是难活了。
    裴迎真进到屋里来,慢条斯理的道:“前几日陆姑娘无意间撞破了崔游联合宁安郡主准备对一个不认识的小姐做不轨之事,宁安郡主看到了陆姑娘从那园子里匆匆而出。”又道:“昨日宁安郡主就将她带到了后花园,还不让她带上丫鬟,后来就出事了。”
    陆知秋皱紧了眉头,一个郡主居然如此歹毒?
    他又问:“那既然是要害明芝……为何那位郡主也受了牵连?”
    裴迎真道:“因为崔游喝了酒,我们后来在那间屋子里发现了一个酒壶,酒壶里还剩下一点点掺杂了大量春||药的酒。”他又道:“崔游到现在还没醒,找太医看过,也说是因为用|药|过|量,怕是再不醒就有性命之危了。”
    “活该!他这样的畜生就该下十八层地狱!”陆知秋这会儿才将怒气发泄出来,怒道:“便是他醒了我也定会上奏圣上要个说法!不以死刑惩治我是不会罢休的!还嫁给他做妾!我女儿便是做姑子去也绝对不与那畜生做妾!”
    陆明芝懵了,如今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若是父亲再闹到朝堂上去,不是要告诉全天下她被人玷|污了吗?
    她拉着陆知秋又哭着跪了下来,“父亲我不要做姑子!父亲你救救我,不要将事情闹大,我……我不想做姑子……”
    陆知秋又心疼又气怒,“你以为你不闹这件事情就能掩盖住吗?你愿意嫁给那畜生做妾室吗?”
    陆明芝拼命的哭着摇头。
    “既然不愿意就听着父亲的,至少活刮了那畜生!”陆知秋手指都发颤。
    陆明芝心里惊惧至极,忽然看到裴迎真,急着便哭道:“表哥救我,表哥你劝劝父亲不要闹大了……”
    裴迎真看了她一眼,对陆知秋道:“陆大人先不要发火,若是真闹到朝堂上去,不止陆姑娘要一辈子被人指指点点,连陆大人也会,包括您府上的小姐们,以后都难嫁人了。”
    陆知秋气的扶着桌子,一个字都讲不出来。
    “何必为了一个畜生,搭上陆府一家。”裴迎真并不心疼陆明芝,也不怕他闹,只是陆知秋为人不坏,他不想当真搭上陆府,“如今只能将伤害减到最小。”
    陆知秋颓然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的这个女儿一时之间怨极了裴素素,她为人母便是这样教导和看护女儿的吗?好好的女儿家为什么要攀龙附凤的妄想搭上太子?若非想要搭上太子,她怎会随意就跟一个她明知道为人不怎样的郡主去后院?
    他坐在那里气也气了,骂也骂了,忍下眼泪对陆明芝道:“没有什么能挽回的了,父亲也不愿了你嫁给畜生做妾室,明日我便让人送你回家,等将这边的事情压住,风头过了之后,父亲……再为你找一户不介意你的人家。”他叹了口气,“门户不重要,只要为人老实,肯好好待你的,便是了。”他想凭他三品大员的家世找一个老实本分,肯好好待明芝的还是有的,况且远离了京都也不会那么糟糕。
    陆明芝却是又哭起来,捂着脸哭道:“我不甘心……父亲我不甘心……父亲你再想想法子,或许……或许有更好的法子将事情盖过去?我也不用离开京都?您怎么能让我嫁给一个贩夫走卒?说不定……”
    陆知秋盯着她道:“你到如今还想着攀龙附凤!我平日就是如此教你的吗!出了这样的事虽不怪你,可你有没有想过若非你存着那样的心思,怎会听到太子喊你就忘乎所以了!”
    陆明芝又羞又恼:“父亲说我攀龙附凤?我不过是想让自己嫁的好些罢了!这天下哪个女儿家不想嫁给太子那样的人物!”
    陆知秋气的伸手一巴掌就扇在她脸上,却又是心疼的重重拍在桌子上,“怪我,全怪我!竟教养出你这样的女儿!你既然这般就去嫁给崔游那畜生!”
    陆明芝被扇的呆了一下,看着自己的父亲愣愣掉眼泪。
    裴迎真站在那里既惊讶又明白,什么样的母亲教养出什么样的女儿,裴素素当年不就是靠着设计陆知秋才逼得陆知秋不得不娶她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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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知秋一夜之间就憔悴不堪,第二日就进宫去面圣了。
    闻人安已是听闻人瑞卿说了这件事,也同情陆知秋,安慰了他两句,说等崔游醒了必定让他给陆知秋一个说法。
    但崔游一直连烧了四天,怎样用药都不好。
    阮流君这几日一直没有出府,裴迎真也忙的厉害,就晚上过来一起吃个晚饭就匆匆走了,也没有说起什么。
    倒是四五天之后许老夫人亲自过来了,说是来看看她,许老夫人听说了这件事之后对裴迎真又感谢也又心惊,年纪轻轻心思太阴狠了。
    她过来看阮流君,有意无意的说起,崔游醒了,但是烧傻了,整个人糊糊涂涂的一句囫囵话都说不成了,找太医看过了,太医也没有办法,只说好好调养试试看。
    如今京都里也传遍了,八王爷那边宁安死都不愿意嫁给崔游,倒是陆明芝那边现在也没传出什么,没说愿意也没说不愿意。
    许老夫人尽力找些闲话来同阮流君说,又说听说宁安找谢相国大哭大闹了一场。
    阮流君听着,看她实在无话可说了,给她倒上茶道:“老夫人今日来不是找我闲聊的吧?”
    许老夫人看着她叹了口气,“你和你大哥还是不肯叫我一声祖母吗?我今日来……是想劝你们跟我回去,让你大哥入族谱。”她握着阮流君的手又道:“丹夕那件事你还在生气吗?她如今……被端木少将军退了婚,被我送回了山东教养着了。”
    阮流君不知该如何答她,她确实是情真意切处处为她们着想,可是……
    “这件事还是得看大哥如何。”阮流君也握着她的手指道:“他是我的亲人,我希望他开心,所以我尊重他的任何决定。”
    “娇娇你是个好孩子。”老夫人红了眼眶道:“你可知我与你父亲是怎么会闹到这种地步的吗?”
    阮流君摇了摇头。
    弹幕里纷纷道——
    宅斗萌:我猜是许老夫人将许娇爹逐出家门的。
    霸道总裁:许老夫人开始将故事了,感情攻势打动主播,求许大哥回去继承侯爵之位。怎么感觉许大哥才是主角光环啊?不仅富,还有个侯门靠山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放心,那些疑点都会写到的,大家不要急嘛,得等真真善后~
    ☆、第66章 六十六
    阮流君将屋子里的下人遣到了门外去,亲自给许老夫人倒了茶。
    许老夫人也不喝,只是在那淡淡的热气袅袅之中看着阮流君叹息道:“我如今已经六十多了,不知道还能活几年,这些旧事本来打算烂在心里,但是造化弄人让我找到了你们……”她拉着阮流君的手问道:“你父亲改名叫许松对吗?”
    阮流君点了点头。
    “他是当真的怨我……要和我撇清关系。”许老夫人在那茶烟飘袅中苦涩一笑道:“他原名叫许飞卿,是我亲自给他取的名字。”
    “许飞卿……”阮流君轻轻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听许老夫人讲了这个素未谋面,如今却是她‘父亲’的人。
    许老夫人说怀许飞卿时十分的不易,生时也险些难产,许飞卿生下来就十分的羸弱,又是她唯一的儿子,所以她对许飞卿十分的宠溺,
    “他一直在六岁之前都是我亲自教养的。”许老夫人道:“我教他识字,教他读书,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他身上……”她看了一眼阮流君,“娇娇没做过母亲可能不清楚,教养一个孩子是多么琐碎的事情,花尽心血,整天整夜里想到的事情只有他,他今日服药了吗?吃饭了吗?功课做了吗?天冷了要新做衣服了,他今日又长高了……”
    许老夫人笑了笑,“都是一些琐碎的事情。”她顿了顿,突然问阮流君,“你知道你的祖父吗?”
    许老侯爷?
    阮流君点点头,许老侯爷许峰她的知道的,他与老夫人几乎是京中人都知道的佳话,当年许老侯爷只是许老夫人父亲手下的一名小将,无父无母,与许老夫人也是出入战场建立下来的感情,后来入赘许家,对许老夫人好的让人艳羡,就算后来立下战功,被圣上提拔步步高升,许老夫人又多年无子却也没有动过纳妾的心思,还是许老夫人提议为他纳妾,之后也再无别的女人,到死都是许老夫人陪着。
    “许老侯爷是个难得的好男人,好臣子,好丈夫。”阮流君道。
    许老夫人却苦笑了一声:“是啊,全京都都这样认为,我那时也这样认为……可是娇娇,试问有哪个女人会心甘情愿的为自己的夫君纳妾?”
    阮流君愣了愣看着许老夫人。
    她如今上了年纪,讲起这些也云淡风轻的,“我并非一个有肚量的女人,我年轻时仗着父亲宠爱,没有什么得不到做不了的,我十五岁便随着父亲出入军营玩耍,有哪个人敢非议我?我骄横跋扈是比寻常女人更加的善妒。”她看着阮流君,“我也不怕你笑话,那时我认为全天下任何男人拿来配我,我都是不服的。”
    “后来我嫁给许峰,我是甘心情愿为他做一个打理内务的寻常妇人,我也十分开心每日在府中等他回来,听他讲起军营里又发生了什么事。”许老夫人眼神里满是无奈,“可是一个妇人不能为夫君诞下子嗣就是一种罪,我那时看遍名医,每日里吃药比吃饭还多,后来当真受不了了……就为他纳了妾,想着就算是别的女人生的,那也是他的孩子,是我们的孩子,我可以接到身边来亲自教养。”
    许老夫人笑了笑,“虽是这么想的,但那时也总想着或许他会拒绝?或许他明白我的苦衷,他会训斥我两句,再安慰我孩子总会有的。可是男人总是让人失望的,他说夫人安排就好。”
    阮流君看着她,她如今老了,再不如当年的青春貌美,连眉角眼梢的神采都没有了。
    “扯远了。”她对阮流君无奈的笑笑,“人一上年纪就爱啰嗦,你别嫌祖母烦。”
    “怎会。”阮流君又给她换了热茶,“许老夫人慢慢讲。”
    后来那妾室纳进来没多久,许老夫人就怀了许飞卿,生下来之后一门心思都放在他身上,没有时间顾及许峰,就在许飞卿六岁大病那一年,许老夫人陪着许飞卿熬了三天三夜没合眼,好容易他好了,许峰却突然向她提出要纳个姨娘,要纳的不是别人,正是许老夫人跟前的一个大丫鬟香柳。
    而那时香柳居然已经怀了三个月的身孕。
    “我那时年轻气盛,心寒至极。”许老夫人吹了吹那热茶喝了一口道:“最让我心寒的是许峰,他没有半分愧疚和歉意,他理所当然的来向我说起这件事,说香柳有孕在身还是要尽快办的好。”
    阮流君看着许老夫人平静的表情有些不可思议,她当时……一定愤怒极了,难过极了。
    “我那时太年轻,想不明白,我自问做到了一个尽职尽力的妻子,我也为他生了儿子,怎么他还会如此?”许老夫人道:“所以我一气之下将香柳当着满宅子丫鬟的面打死了,我要警告她们爬上老爷的床是什么下场,我也想告诉许峰,我并非是个有肚量可以容忍这种事情的人,我为他纳妾已是我做过最大的让步了。”
    阮流君吃惊的看着许老夫人,她没想到许老夫人年轻时是这样一个性子,更没想到传言中的佳偶伉俪居然会有这样的一面……
    “许老侯爷……可是因为这件事对您心生怨言和嫌隙?”阮流君忍不住问道。
    许老夫人冷笑一声道:“我在决定打死香柳之前就没有担心许峰会和我生出嫌隙,他在第一次与香柳苟|合,在向我提起这件事情时怎么没考虑过我会对他心生怨言,产生嫌隙?他既然都不在乎我的感受,我又何必让他好过,我从没打算挽回他的心,一个男人一旦变了心天皇老子也拉不回来。”
    许老夫人神情冷淡,“他也没有资格休了我,所以他只能将事情压下来,将那口气自己吞到肚子里去,我唯一后悔的是……”她神色暗了暗道:“我唯一后悔的是打死香柳时被飞卿看到了。”
    “看到了?”阮流君惊讶。
    许老夫人点点头,“他才六岁,看到那样的场面……吓的高烧了几日,总是说胡话,好了之后也再不肯亲近我,不肯说话……我当时被飞卿吓坏了,万般无奈将他送回山东让他祖母带着,希望离开这里他能好起来。”
    阮流君看到弹幕里也又吵了起来——
    今天吃草莓:怪不得以前许老夫人总说是她造的孽,原来是说这个?
    宅斗萌:我不这个认同,这不能算造孽吧?一个丫鬟爬床勾|引老爷要是不打死,以后所有丫鬟有样学样,还怎么当这个主母?渣男居然还想纳姨娘,就该狠狠的给个教训。
    我吃菠萝:可是渣男也没得什么教训啊?为什么两个人的错,受到惩罚的只有女人?这也太不公平了,何况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啊。
    如果我是dj你还爱我吗:那个年代讲公平……很智障哎。
    奸臣爱好者:那个年代也不是太封建,许老夫人可以出入军营,而且之后裴迎真当摄政王之后还有几个女子入朝为官了,算是一个特殊的年代,不过奴婢还是没有人权的。
    最爱病娇变态:哇!女子入朝为官?感觉好好玩啊!管理员能不能之后再开一个女子入朝为官的直播啊?想看!
    李四:过后做个统计调查,向组织汇报一下。
    阮流君扫了一眼弹幕又听许老夫人说。
    许飞卿在山东养了两年才接回来,人是开朗了起来,只是更加不亲近许老夫人了,也愈发的任性妄为,也不愿意读书,没日没夜的闯祸,全府上下没有一个能管得住他的,唯独只有他从山东带过来的一个丫鬟说的话他才愿意听。
    “那丫鬟年长飞卿四岁,是他刚去山东那会儿,他祖母怕他寂寞特意找了个年纪差不多,说得上话又懂事的丫鬟陪他玩。”许老夫人看着阮流君,慢慢道:“那丫鬟叫苏婉。”
    阮流君一愣,苏婉?她记得……许娇的母亲就叫苏婉?
    “就是你的母亲。”许老夫人叹了一口气,“你父亲很喜欢她,一心要娶她,可我一直中意的是沈王爷家的女儿薇薇,她从小是我看着长大的,知书达理是个好姑娘,也十分喜欢飞卿,事事让着飞卿,飞卿对读书做官都不敢兴趣,唯独就爱那些歪门邪道的生意,她就劝我说难得飞卿开心。”她难得有了悲伤的表情,“薇薇当真是个非常非常善良的好孩子,又是她的父亲临死之前将她托付给我的,我一直将她当成我唯一的儿媳妇,没想到……”
    没想到许飞卿如何都不愿意娶沈薇,寻死觅活的要娶苏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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