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语水流,瀑布深潭。
    芳花群兰斗艳,草木古林争春。
    交错掩映的藤条荆棘遍布眼前,马蹄下尽是伴随浅水细流而生的泥泞青藓,走上时深一脚浅一脚,泥浆黏在马蹄战甲上,笨重难行。
    赵卫辞引着赵梦缺及其下将士,轻车熟路的穿越重重山林,紧赶慢赶,终于在那伙不明敌军包围上来前,疾行十五里,抵达莫须山下。
    莫须山,其神秘程度丝毫不亚于天南的洗花海,莫须这个名字,是民间所流传的,取自“莫须有”之意。
    其山不知几多高,外有瘴气薄雾做天然屏障,即便是常年游走于山中的猎户和采药人也很难准确无误的找到莫须山的位置,甚至还会因此而迷了路。
    古往今来,能够攀上此山者少之又少,至于山上究竟有什么,无人知道,也无书记载。
    有关莫须山的传说数不胜数,其中传播最广的一种说法是。
    千年前,天下尚未开州立国时,人间常因食粮不足而混乱相争,农帝神农祖为解此难,云游四方尝尽百草。
    行至云东时,误食剧毒,无药可医,命至绝路,山林忽起薄雾,莫须山自平地而现,山上长满状貌奇异剔透的野果。
    树丛中窜出一只通体雪白的玉兔,口中叼着一枚朱果送到神农祖驾前,朱果入口即化,刹那剧毒全消。
    神农祖倍感新奇,登山后竟在山上发现了许多从未见过的独特草木。
    在神农祖离开莫须山继续踏上征程后,莫须山竟也随之消失在了薄雾之中。
    也曾有人说,莫须山是神农祖遍访天下,耗尽心力遗留下【神农典】后,力竭倒地的尸身所化的神山。
    神农祖距今太过久远,难免众说纷纭,百道各词,莫须山也因此成为了一个不亚于藏冰观的神秘之地。
    附近林中生存的山里人祖祖辈辈都对莫须山保持敬而远之的态度,将莫须山视为老祖宗留下的圣地。
    不仅不肯踏入一步,每至佳节,更会汇集一处,共同拜山,行十跪百叩之礼以表达对前人与神农祖的敬畏之心。
    先前那名阻止赵梦缺的甲士就是受了种种奇怪传说的影响,害怕全军会因为践踏神山而遭受山中人的围攻惩戒,亦害怕在薄雾中迷失方向。
    赵卫辞一路驾着雪夜流星,沉默前行未发一语,直到走至山腰处寻了个临近水源的开阔地,确定安全后,这才舒出一口气,止住前进的步子。
    赵梦缺见他停住,喝令全军原地休憩,自己则是坐到赵卫辞的旁侧,问道:“现在可以说说这一字剑谱了吧。”
    在他眼中心中,一字剑谱的情况甚至要比眼前出现的不明敌情更重要许多。
    “赵将军早年学过半字剑,也算是入了探雪城的门。主公命我携剑谱而来,是希望将军能来探雪城修行扫雪剑的。”
    “但东南三国海灾……事发突然,想来一切需要重新安排了。这一字剑,赵将军可以放心修炼,主公已然允准,东南三国一行危机重重,修行一字剑,会多一份活命的手段。”
    赵梦缺点头,心中仅剩的疑虑就此全部打消。
    “莫须山是否安全?“
    赵卫辞肯定的道:”安全是安全,可这下一步,就需要赵将军早作安排了。“
    赵梦缺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低眉想了想,发问道:“你知道这伙人马的来历,对吗?”
    “那是云东军,其中……还有曲晋的西境军,这一次是碰巧遇上的,他们八成是想除去你们以防后患。”
    “云东军……和曲晋军勾结在一起了?”赵梦缺皱了皱眉,既确认了对方的身份,他就不可能不相信对方消息的准确性。
    “我军一路低调快行,并未探听丝毫云东这方的消息啊,即便如此他们也要灭口?”他瞬间就意识到了整件事情的严重性,“宁肯杀错,也不放过……镇天王父子要有大动作了!”
    赵卫辞一向不了解权位相争与诸国拼斗,提不出什么有效的意见,也就没有开口打断对方的思路。
    赵梦缺踌躇踱步,双眉间皱成一个“川”字,半晌后突然抬起头,一拍额上。
    “莫须山如此隐蔽,外围雾瘴之气重重,老五是无法通过留下的印记找来的,还望赵小友辛苦一遭,将老五接来山中。“
    赵卫辞答应一声,上马下山,动作没有半分拖泥带水。
    赵梦缺见对方离去,脑海中思路渐渐成型。
    开口喝来地图,低着头细细揣摩良久,又唤来笔墨,奋笔而书。
    这一封信笺足足写了半个时辰之久,数十页之多,抬起纸笺吹干墨迹,一口咬破中指,重而重之的按下指印。
    恰此时,赵卫辞带着燕杵兴一行人引着更换的坐骑和购置的干粮安然而返。
    “去了这么久,遇到麻烦了?”方见到人,赵梦缺收好信笺拢在手中,上前关切问。
    燕杵兴忙着整饬从城中买来的马匹,赵卫辞见状简单的解释两句。
    “燕将军出城之后看出林中有杀意弥漫,势头不对,在城外等了等,待到军士散去后,才在林中与我相遇。”
    赵梦缺也不多客套,擦了擦头上的汗珠,“老五,你来!”
    燕杵兴正给一匹枣红色的大马换上鞍鞯,听到赵梦缺急急的声音,顿时骂道。
    “你他娘没看到老子事忙?有话慢来再说。”
    赵梦缺早已急不可耐,哪容燕杵兴再多废话,一把拉住对方的腰间细带,将其拽了一个趔趄,栽下马来。
    “你他娘的赶着投胎去?”勉强稳住身子,燕杵兴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边拍边道。
    都是军中出身,性子直,赵梦缺也没有多余时间和燕杵兴计较,慎重的组织一下语言,道。
    “眼下,云东境内的形势我已大致分析过了……兹事体大,我也很难轻下决断,我决定独自回一趟昶州,将这消息带给阿患,顺路探看……云东这方的事态已经发展到了何等程度。“
    燕杵兴此时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眼瞅赵梦缺紧张的神色不似玩笑,胸中没来由的突突跳了几下。
    这家伙从不会小题大做,更不会无的放矢,究竟发生了什么令他这般失措……
    “老八,你这是……“
    赵梦缺插口阻止了他的问话,“不久前,有一支不下万人的云东曲晋联合之军意图围杀我军,在云东境内,出现曲晋的西境军,这背后意味着什么,你再蠢也应当看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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