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倾侧头询问束嬴,“姑娘,你们这里可有保藏医典之处?可否带我和这位国师一同前往?”
    还不待束嬴开口,钱江流已经道:“你只怕还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吧,医庐怎会没有藏书阁?不必他说,我带你去就行了。”
    钱江流一马当先,抬腿出了房门,周倾随即也跟了出去,赵雪贞和李昀歌望了望束嬴,“姑娘,你看这……”
    束嬴也是一副措手不及的样子,她抿了抿嘴,跟了上去,头也不回的道:“那……也只能这样了,跟着他们吧。”
    赵雪贞摊了摊手,闪身出了房门,“这个笨蛋怎么到哪里都不让人省心啊。”
    李昀歌回眸审视的看了看房间中央的黄运分生树,眼神忽明忽暗,一连转换了数次,并未迈出步子,而是回身坐到了赵卫晗所在的床榻前,闭目养神。
    他觉得留赵卫晗一个人在房中并不安全,避免万一,这才留了下来。
    忽的,他再度睁眼,看到束嬴急匆匆的跑了回来,手上不知从哪里抓来了一把艳分十色,形态各异的花瓣,迎面丢在了李昀歌的身上。
    “你想办法把它们碾碎,用桌上的茶水浸泡一个时辰,然后连带着茶汤一同喂你的朋友喝下,应该能恢复个七七八八。我我我,我要去看戏了!”
    话音还未落,她便再次冲出了房门。
    李昀歌没来由笑了笑,手掌摩挲了几下紫薇剑,眼光细碎的盯着那一捧花瓣,良久后,被赵卫晗的一声痛呼所惊醒,这才意识到自己耽误太多时间,猛的起身准备药汤。
    ……
    周倾跟在钱江流身后,不时地回头询问束嬴几句,束嬴无不一一回答。
    对于这个莫名现身帮自己解围的少年,束嬴终究还是寄托以希望和谢意的。
    “等会如果你输了,按照这个路线,有一条暗道……可以通向妙绮山后峰,你就找个地方躲起来,可一定不要让钱师叔找到。”
    看着对方悄悄塞过来的简笔草图,周倾心中一动,并未拒绝,只是点了点头,冲着这个初次见面的女孩儿露出了一丝催人镇定的微笑。
    正这时,赵雪贞也凑上前来,“喂,笨蛋,你究竟有几成把握。”
    “本来也就五五开,可方才听到束嬴姑娘介绍这医庐中的情况,我想,应该会有八成……对了,束嬴姑娘,医庐藏书阁中有哪部医典是残篇?”
    “残篇……基本流传于世的几部名家残篇都有,哦哦哦,还有珍贵的是,药王孙晟平的【五经疑论】和【太平方】,都只有第一篇……”
    周倾眼前一亮,“【太平方】?竟然连【太平方】都能找到?这下……把握在九成了。”
    “混账小子,别在我背后耳鬓厮磨,嘀嘀咕咕的了!藏书阁到了!”
    钱江流打断了周倾三人的你言我语,二女闻言齐齐看向周倾,无不重重咽了一口唾沫,他们二人的心情可绝对没有周倾那般镇定。
    妙绮山医庐的藏书阁虽然比不上道德阁那般恢弘大气,但古朴的竹木门横在眼前,其上散发的书香之气同样令周倾这个读惯了书的人感觉煞是舒服,吸了吸鼻子。
    钱江流毫不客气的飞起一脚踢开竹门,引着两个小童儿先一步走入,点燃了墙壁上的灯火,周倾昂首挺胸,紧随其后。
    满目俱是行列整齐的木制书柜,其上尽是层层堆叠的药典,极目一览,整座藏书阁中足有不下万本之典,其数量远远超乎了周倾的想象。
    万部医术所存,不愧医道圣地之名。
    周倾颔首,钱江流冷目扫了扫,“说吧,你想如何比试?任选其一从头至尾背诵,亦或是从医典中出题互对?我都依你。”
    “都不是,那太简单,也太没有难度了。对于钱先生这样的一国之师,怎么都不该如此怠慢……你我便来比试一下,续写医典残篇,看谁所续之作能更胜一筹,如何?”
    “续写残篇?”
    “不错。”
    “怎么个意思?你且说清楚。”
    “束嬴姑娘一会会将藏书阁中的医典残篇全部取出,然后你任意择其一部,你我二人分而续写这前人之作,看谁所作更能通达全篇,首尾相接,同时,也更能与医典之作者思想风格相衬,如此这般,便是胜了。”
    钱江流暗暗竖指称赞,这个比试之法着实出奇,不仅需要极强的笔力,而且还必须有极强的医典根基,以及对所选作者的完全了解,的确不是一般人可为之……
    “好个续写残篇,这比试,钱某接了。能够想出这样的比试,你确实比楚束嬴强上不少……不过,于此之前,我想先询问你几个问题,你若能答上,你我再比不迟!”
    周倾心说:这个老家伙想先探探我的底啊……竟还未被怒气所冲而贸然比试,他也并不是全无可取之处……
    想到这里,周倾道:“好。”
    “雪棠虫毒,何解。”
    “龙须尾十钱,焗琅花三钱,凫公英六钱,紫植草十株……”
    见周倾毫无半分停滞的说完整副药方,钱江流眉头皱了皱,接着又问:“僵寒何解?”
    “空续藤,蚕尾针各三十株,另加霜寒叶四钱……”依然是全无压力,娓娓道来,钱江流脸色再变。
    赵雪贞是一个外行人,只是听一个热闹,脸色很精彩,似是在因为周倾如此轻松的便回答了对方的问题,狠狠地杀了那钱老头的锐气而感觉到得意。
    可另一侧的束嬴却是另一番感受了,无论是雪棠虫毒还是僵寒之症,均是医道中最为头疼的病症。
    一是因为极少有医典中记载了解法,且这些解法也是众说纷纭,真真假假,判断其是对是错都是一个极大的问题。
    二是因为千百年来所患先例少的可怜,少有借鉴之处。
    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每一味药材都很是难得。
    她知道周倾所说的药方简直分毫不差,趋于完美,就连药方中每一药的用量都说的极为详尽,这只能用震撼来形容了。
    这两个问题如果要换一个没看过医书的人来回答,光一个雪棠虫毒就需要将半个藏书阁翻过来覆过去的寻找一番,若再加上一个僵寒之症的解法,只怕将这万部医典翻上数日也不一定找得到。
    这家伙刚才说自己只读过寥寥数本医典?
    这才不过一张嘴,便几乎已经展现出了轻松驾驭这一阁医典的能力了。
    这可真是绣口一吐,便知其识不止万卷。
    是我走眼了啊……束嬴登时产生了一种自惭形秽的羞愧之感,心中也莫名的多了几分对同行达者的敬意。
    “筑结之症,何解?”钱江流沉吟半晌,面色阴沉似水。
    周倾闻言,头脑巨震,如果一个雪棠虫毒是巧合,一个僵寒之症也是巧合,那么第三个筑结之症便决计不可能还是巧合了吧。
    他眸光一凝,“玫州的诸多病症,和你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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