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集怔怔的看着苏扬,思考着他的话,默然不语。
    “其实那些朝中大臣的看法倒是次要,我只是想为母亲正名,她虽然出身青楼,但她洁身自爱,能够被皇帝看中的女子,又怎会是寻常之辈?在我看来,我母亲应当是世间最美的女子,正所谓红颜祸水,虽然这句话形容我母亲很不美,但她遭受此劫,却也是名正言顺。”
    元集灌了一口酒,继续说道:“我知道,母亲她并不曾后悔,因为她很爱父皇。那么作为她的儿子,我没有道理让她背负骂名,我更不可能去做她不喜的事情。这件事情,其实本该是我父皇来言说,我只需给他一个名正言顺开口的机会便好。
    我现在主要想的还是如何解决大衍宗主的事情,毕竟是他一手灭亡了将军府,我总要为余荭讨回公道。那么这件事情,便无法讲道理,而只能杀出个道理。”
    听着元集的话,苏扬微微蹙眉,说道:“你只要能够在南境平安回去,那么战胜南朝取回帝梧璃,便也有你的一份功劳,你展现了自己强大的天赋,而且一心为北魏着想,那么陛下便有足够的理由去帮你说话,为你母亲正名。
    哪怕那些朝中大臣再有意见,可在此前提下,陛下便能少些顾忌,只要陛下玉口一开,纵然那些大臣再有意见,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反对。毕竟近时非同往日,一旦你得了战功,口碑自然也会变得不同,你没有争权夺利的心,也不会想着要与太子争夺帝位,那么理所当然的,那些大臣也没有理由去猜度你。
    只要他们认为你不会构成什么威胁,那么北魏多了一位半步问神的王爷,这对于整个王朝来说,便只有好处而无坏处,他们自然便会闭口不言。”
    苏扬稍顿片刻,继续说道:“如此一来,他们或许还会为了你这位王爷不会生出异心,反而会多加维护于你。现在正是南北紧张时刻,那些朝中大臣也都不是白痴,自然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以往陛下无法明说,是因为殿下未曾立过一功,甚至你从来都不曾说过什么。你的种种表现,都会给那些大臣一种威胁的感觉,其实这件事情,只要明着说出来,让他们知道你心中所想,自然也就没什么大事了。
    又或者,陛下一直以来都在等着你开口,你们未曾真正的沟通过,此事便如此搁置下来,甚至猜度心理越来越重,最终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只要你们父子的关系和睦,那么为你母亲正名一事,自然便轻而易举。”
    这件事情本来就没有什么道理可讲,只是因为三皇子的母亲出身青楼,便也牵连到三皇子本人,这件事情原本便不应该发展到这种地步。
    那些朝中大臣自然是可恶,但其实三皇子和魏帝两人也有过错。
    他们一个是把想法藏在心里,一个是等着对方说出心里话,没有交流和沟通,再简单的事情也无法轻易解决。
    又因元集在外经历了太多事情,更没有什么人能够倾诉衷肠,便很容易把一切都藏在心里。
    事情已经过去太久,元集也已经长大了,而且当年贬低他母亲的人,也都已经老了,在明确表现出自己的想法后,再加以雷厉风行的态度,和陛下最终开口,那么所谓妖孽乱朝的诳语,自然便能够了结。
    这一点,苏扬能够明白,而以往元集不明白,可现在他也已经明白。
    正如元集所言,他现在担心的并不是这件事情,而是余荭一家无故被屠杀的惨案。
    这件事情若想翻案,便要比给母亲正名还要困难。
    因为导致一切的罪魁祸首是大衍门的宗主。
    是在大魏修行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更是一个很可能在半步问神之上的大强者。
    拥簇大衍宗主的人很多,亦或者很多人都不敢去得罪他,若不能拿出绝对的证据,便必然不可能扳倒大衍门宗主。
    就算元集不想用大魏律法去惩戒大衍宗主,可以他的实力,若想杀死大衍宗主,便更是难如登天。
    突然似是想到了什么,苏扬看着元集,说道:“其实对付大衍门宗主也并非毫无办法,殿下之前不是曾与红袖花舫合作,准备刺杀大衍宗主。虽然这件事情成功率不高,但殿下可曾听闻,其实红袖花舫还有别的后手?”
    元集的表情略有讶异,显然他并不清楚这一点。
    苏扬微微摇头,说道:“事情没有发展到那一步,事前想太多皆是无用,因为谁也无法料定,之后会不会再发生其他变化。总之若是没有意外的话,依照红袖花舫的所展露的信心,他们那所谓的后手,是足够杀死大衍宗主的。殿下需要将自己置身事外,免得溅自己一身血,从而无法脱身。”
    “看来的确是我想太多了。”元集默默点头,说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经历的越多,便会想的越多,而往往想的越多,便会适得其反。是该简单点才是。”
    苏扬笑了笑,说道:“其实在我看来,这两件事情都不算麻烦。”
    元集怔了一下,旋即苦笑一声,道:“真正麻烦的事情,我一直都想控制自己不去想,不管元娣想要杀我的理由是什么,总之回到洛阳后,我会去找她。”
    “那你打算怎么做?”
    “什么都不会做。”元集沉默了片刻,说道:“我不可能对元娣做出什么,她如果要杀我,我躲开便是,我现在只是想要找出一个原因罢了。”
    苏扬看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眺望淮墨府的夜景,漆黑如墨,零星的点点灯光,仿佛构成了一副画卷。
    画卷虽然简单,但却充斥着各种颜色,自然也会拥有各种是非。
    种种是非无法真正看得清。
    世间总有解不开的烦心事。
    我见淮墨多作画。
    想要避免烦心,便不要去做画中人,而是去做那执笔作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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