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些被杀的士兵,皆在南天门内惨死。这不是天族内部人所作之事,又是谁能做下的?
    天帝被伶瑶这段为郁泉幽申辩的话讲的有些挂不住面子,昨日他确实只是口头上承诺,一直拖着没下旨意的缘由,仅仅是想要看一看帝玦的态度。如今却不知这伶瑶怎会这么莽撞的替郁泉幽说话。
    “昨日之事...朕自然知晓。没有颁下诏令...只是因为近日同...同牙骨洞征战的事宜太多,一时之间还来不及....”天帝说的毫无底气,听着便像是胡诌出来的理由,他又接着往下说,“伶瑶上神既然这么说了...今日朕便在大殿之上直接拟下圣旨。游奕灵官,摆纸墨,唤书童。”
    站在天帝一旁的游奕灵官不慌不忙的点了头,招呼人在大殿中央摆上了案台以及文房四宝。一个服侍在天帝座下的小书童站在堂下等着天帝吩咐旨意。
    “着...降雪上神查清九年前南天门屠杀之案...恢复其...战神之位...解封别鹤仙居。赐居别鹤...”他断断续续的说着,眼神时不时的看向底下站在第一位的帝玦。眼瞧着这小子低着眸,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于是,自顾自的思考了一番,皱起了眉头。
    小书童急急忙忙的跟着天帝说下的话,在明黄色的圣旨上写下旨意,正要写完时,殿上又出来一声叫唤,“且慢。”
    众人一愣,将放在小书童身上的目光转向出声的那一处。
    郁泉幽皱着眉头,凭着声色猜想是谁,便听见那声音说道,“陛下是不是忘了些什么?既然降雪殿下是含冤而归,那么...当年她承接的摄政帝君之位是不是也应该还与她?”
    众人也没有料到,左边从来默默无声,不参与朝政商议的九天玄女今日却不晓得怎么突然为郁泉幽出了声。
    郁泉幽听着玄女熟悉的声音,嘴角微微上扬着,心底有了一丝暖意。
    不管过了多少年,伶瑶与玄女总还是不会变的。
    天帝诧异的看向九天玄女,没了声。沉下眼眸,目光转而看向站在前方的飞虹。飞虹被他这目光扫的有些挂不住面子,不由得低下眼。九天玄女乃为飞虹的外孙女。此番她出声为郁泉幽声讨,天帝难免以为是他飞虹私下教导的结果。
    虽然飞虹也很想为郁泉幽声讨,可当年之事,他也晓得其中内幕。自然就没有了声讨的资格。却没有想到,向来私底下高傲,明面上却不敢说话的玄女此次却鼓足了勇气站出来为郁泉幽说话。
    天帝被九天玄女堵住话,正思量着如何是好。一旁一直不说话的帝玦此时开了口,给了天帝一个台阶。
    “陛下,当年之事,既然是我们错怪了降雪殿下...臣的摄政帝君之位自然是要还给殿下的。九天玄女说的很是有理...陛下,臣近年来只觉得肩上承担的职责太过深重,担下了司命府不说...若在承担摄政之位,臣只怕心终不能安...”
    帝玦这话,暗地里的意思倒像是,现如今的降雪殿下一出来便来强抢高位,心怀不轨。这不禁让站在郁泉幽身后的人听着便是心一紧,只怕天帝在将帝玦这阴阳怪气的话听进耳中,对郁泉幽的戒心更重。
    可也只有天帝心里清楚,现如今的帝玦依然在演戏,为的不过是让郁泉幽以及她身边的人更远离他一些。
    帝玦这一番话,让那些本就一直反对郁泉幽的人更加觉得自己是对的,更加肆无忌惮起来。有帝玦这样一个强劲的靠山,他们根本无需怕什么。
    “陛下,万万不可...逍遥上神已然担了摄政帝君之位许久,就算降雪上神是含冤而归...此番,也再不比逍遥君更加适合摄政帝君之位了...陛下三思。”
    那蛮荒之主林河见缝插针急急忙忙反对起郁泉幽起来。紧接着,跟着这林河同流合污的琼藏上仙站出来反对。郁泉幽听着他们二人说着话,瞧着这两人如今的身份,不免觉得可笑。十四年前,这两人会在凌霄宝殿上出现,不过是因为当时忘川河畔战事焦灼,天帝一旨诏令允许六界所有上仙级别的人皆可以前往宝殿议事共商。而如今这两个从来不安生的人,却是以着下界护庭府的护庭将军前来议案。
    郁泉幽越想越觉得好笑。十四年前,她站上凌霄宝殿,为了替帝玦洗刷从前的恶名,而出言训斥这蛮荒之主与石像仙。时隔十四年,她如今却是为了替自己洗刷冤屈,夺回从前一切而站在这里。这样大的落差让她心间猛地疼痛了起来。
    天帝听着底下一群人的反驳,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冲着帝玦道,“你虽然这样说...可你也好歹做了九年的摄政帝君,的确比降雪更加适合这一位子。”
    天帝果然是偏袒帝玦的。郁泉幽瞧着,冷冷一笑,也不知在她这位天帝爷爷心里,到底谁是他的亲人?
    帝玦故作谦逊的摇了摇头,“臣万万不敢当,还请陛下恩准。”
    郁泉幽看着帝玦这般虚伪的样子,只觉得这辈子好像从来未曾认识过这人一般。她低着眸仍然一句话也不说。
    这时,大殿门前突然传来一声喊,“慢!”
    一众人的目光又同时朝着大殿门前望去。只见姗姗来迟的翊圣真君穿着铠甲匆匆朝着堂下奔来。
    天帝眼神一闪,沉下声道,“翊圣真君怎的如此风尘仆仆的赶来?”
    “禀陛下...臣有罪,不该不换朝服便来上朝...只是事有轻重缓急...臣实在惶恐陛下做出错误的选择,而后悔一生,故此这般匆匆而来。”
    翊圣真君如此说着。众人便晓得他是要为帝玦说话了。
    郁泉幽只觉得今日是看了一场大戏,这其中的人演绎是越发的精彩。九年未见,她是越发对帝玦刮目相看。没想到他不但绝情狠心,也能够与当初自己极其厌恶的几人相处的如此融洽,这脸皮也是厚的天下无双了。
    “陛下,臣斗胆插嘴一句。”沉默了这么久,也是时候该她出场了。郁泉幽从站列中走出,先是恭恭敬敬的行了礼,接着道,“逍遥君方才说...将摄政之位让与我...实在是可笑。摄政之位从前是我的...如今不是了,本君也并不稀罕,何来让字一说?从方才起...臣便听着众仙你一言我一语的为臣申辩,为逍遥君抵抗...听到如今,臣不得不在此发言出声。陛下,臣无愿再接摄政之位。臣本就身兼仙督府主司一职,又是司战府少帅。便无需再承接一处虚职了吧?”
    郁泉幽这话说的,十分狠毒。仙督府主司一职以及司战府少帅的位子是万年以前她所承担的之位。十四年前她重新返回天宫时,并未曾再向天帝讨要过这两处职位,众仙都理所当然的以为她身上除了战神之位,雪神之位,便并无其他职位。
    如今,她突然提及,也让众人都心中一惊。想起从前天帝从未说起要撤销郁泉幽这两处职位,也就是说,郁泉幽如今这般说起,却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再来,郁泉幽后话所说的,摄政帝君之位不过是虚职,却结结实实的打了帝玦一个狠厉的耳光,明面上便已经在狠狠的嘲讽着他不过担任了一个虚职,并无多大了不起。
    郁泉幽,面无惧色,丝毫不觉着自己话中有何不妥。帝玦既然要同她耍威风,那么她便同他比上一比。
    帝玦听了郁泉幽的话,脸色果然难看起来。沉默了声,站在一旁不说话。
    天帝晓得郁泉幽这丫头是想要同帝玦在这大殿上便撕破脸皮。可他却万万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虽然他们二人夫妇之情荡然无存是这整个六界都亲眼瞧在眼中的事情。
    可不知当年真相的这些人又怎么能够懂得帝玦这小子这些年来的痛苦与煎熬?
    天帝急急忙忙的打起圆场来,“即是如此...便,皆大欢喜了。降雪上神既然亲自提出此事。摄政之位也的确无需再次加身。笔墨书童,继续将旨意往下写,即日起着恢复降雪上神仙督府主司之位,司战府少帅之位。命仙督府,司战府在旁协助...彻查南天门兵卫屠杀之案。”
    他将话说的十分明白,给足了郁泉幽面子。
    “罢了,罢了...今日早朝便到此作罢,退朝。”天帝似乎已然受不住今日这朝堂之上剑拔弩张的气氛,急急忙忙的挥了挥手,就想要逃走。
    底下的一些仙臣还想要说些什么,便只听见游奕灵官十分符合时机的喊了一句,“退朝。”
    紧接着,他便抚着天帝朝着后堂走去。
    郁泉幽已然达到了自己的目的,看见天帝离开,自然头也不回的从堂上离去。不管伶瑶同九天玄女多想要将她留下说些话。
    她接了笔墨书童交予她的圣旨,便驾着一朵祥云就要朝穷桑飞去。凌霄宝殿之外的殿阶上,追出来的帝玦却拉住了她的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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