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绕开了这个话题,直接问出了方才郁泉幽急急驾着白鹤离开的原因。
    她愕然点了点头,有些奇怪,倏然反应过来些什么抬起头来朝着帝玦看去,“六界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
    帝玦点了点头道,“有一件事,我并未告诉你。铭火当年袭击蓬莱岛时已将半卷《扶音卷》偷走。他们突然攻击灵月谷只是为了调空长白的兵力偷走另半卷扶音。”
    他这样解释着,郁泉幽便立即明白过来,“所以说铭火拿到了整卷扶音?那么今日迷惘森林之中的赤炎鸟之所以会复活的缘由,是因为铭火已经炼出了扶音令?”
    帝玦点了点头,脸上却并没有着急的神色。
    “《扶音卷》整卷不是都在你的手里,怎么会有半卷藏在了蓬莱岛上?”郁泉幽皱着眉头,盯着帝玦看。
    原来当初铭火会袭击云歌前往蓬莱岛的军队竟是因为《扶音卷》?
    怪不得当初那位牵颜君上见到他们时神色慌张惊吓成那副模样。若说他是因为重伤昏迷的狐墨,也实在是奇怪。
    现在想来,若是丢了《扶音卷》使得他惊慌如此便是正常之事。
    “那半卷扶音本就一直藏于蓬莱,从未有人知晓,六界坊间传闻一直都说扶音的一半卷宗藏于我手,一半藏于花界之中。
    可其他人并不知道我早就将卷宗交给了蓬莱。所以,铭火会察觉此事,定然是我身边的人出了问题。
    此次之事也十分奇怪,孔叔不会是一个轻举妄动之人,背后也一定有人操纵。”
    帝玦将从前的事一桩桩连在一起,使得郁泉幽的眉头紧紧蹙起。
    从六年前的阴罗小镇鬼尸爆发后,仙界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事情背后都像是有无形的手在操作一般。她总能隐隐的察觉。可直到后来沦惑的身份暴露后,她觉得这一切都是沦惑所做,并无不妥。可柯云谂已死,这无形的操作依然没有停止,让她忍不住心惊起来。
    她不由得想起柯云谂被元玉一道刺中后说的最后一句话。那句话中,沦惑叫出的人是梅音罗。
    那时的她不过以为那是沦惑临死前胡乱说出的话。现在想来,倒是奇怪的很。
    梅音罗早就在医女阁中仙逝。这一点所有人都知道。可沦惑为何会在死之前喊到她的名字?
    她的思绪被这些牵扯住。甚至连帝玦的叫唤都没有听到。
    很久,她回过神,一脸迷茫的看向帝玦。
    那人拧了拧眉头,“可是想到了什么?”
    她点了点头,“柯云谂在临死之前曾经叫过一个人的名字。”
    “谁的名字?”
    “梅音罗。”
    帝玦沉默下来,好像早有预料,又好像什么都不知。
    郁泉幽并没有注意到帝玦此时的表情,思绪还是沉浸在沦惑最后说的那句话中。
    “狐墨....?怎么样了?”她想不出梅音罗到底同后来发生的这些事情究竟有什么关系,思绪便渐渐转移到狐墨身上。
    扶音令一出,六界的所有凶兽皆会被控制。被铭火视为眼中钉的仙界定然首先遭殃。
    郁泉幽猜到仙界出事,帝玦也不觉得奇怪,直接接过她的话道,“飞虹将军已经前去支援,仙界暂且攻不破。以忘川河为界,两方暂时休战。”
    他倒是十分坦然的说着,似乎一点也不担忧前线的情况。
    郁泉幽的盯着帝玦瞧,挠了挠头道,“你是不是已经有办法对付扶音令了?”
    帝玦轻笑一声,搂住她的腰,“还真是什么也瞒不住你?”
    她悬着的心不知怎的便因为帝玦这一抹笑容松了下来。
    “铭火从长白偷走的那半卷扶音是假的。”他冲着她解释道。
    “灵月谷前,铭火带着魔兵强攻灵月谷,却在长白弟子到时撤走了大量兵力,本就奇怪。那时我便猜到铭火怕是要对长白不利。于是令抚孤迅速去寻顾淼清与玉寒影。虽然来不及,至少能够帮长白挡住一些灾祸。
    至于那半卷藏在长白的扶音卷早就在我从覆杭那里拿到手后便调换了过来。真正的那一份我一直随身放在仙鼎之中。除非我死,否则绝不可能有人可以从我这里拿出扶音令。”
    他认真的解释着。郁泉幽听着立即明白了过来。看着帝玦瞧过来的深邃目光,她又不知怎的一颤。眼前的这个人,从来察觉了什么,想到了什么,她再怎样也猜不到。他的目光就像深渊一般永远那般深不见底。
    郁泉幽不说话,心中便这般倏然不是滋味。
    “铭火做出的扶音令既然是假的...那么...又为何真的有凶兽死而复活?”郁泉幽再一次想起了复活的赤炎鸟,疑问道。
    “铭火手中的扶音卷有一半是封旸真迹。他所仿造的扶音令定然会有一定效果。因此六界各处的凶兽皆出没于世间。
    只是这扶音令漏洞极大,只靠一曲清音合奏,便可以使之失效。那些凶兽只要在重新镇压禁闭,便并无大碍。”
    帝玦低下头朝她静静看着,“这曲清心咒...只有我们能够奏出。郁儿,你可做好了回归天界的准备?”
    郁泉幽微微一愣,转眸一想,迟疑道,“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前往忘川河畔,若是凶兽失控,清心咒下压制住它们,同时告之天下我的身份么?”
    “可就算是我们两人合奏一曲清心咒,谁又能够认得清我?”
    帝玦朝着天际边蓝红相间的白线看去,眸光深不见底,“郁儿不记得了么?当初你为了震慑天界秘境姑获鸟时所创之曲了么?”
    她忍不住一颤,并没有想到帝玦提及的清心咒竟是当年的玦幽曲。
    当年她同帝玦一起在天界秘境共同降伏姑获鸟王时,合奏一曲玦幽,使得那姑获鸟王成为了秘境的守护神,再不作乱的事迹传入世间。
    六界众人皆仿照玦幽曲奏出了现如今流传与仙门百家的清心咒。
    郁泉幽沉默下来。终于懂得了帝玦的话语中所包含的全部意思。
    玦幽曲这世间除了他们二人,没有别人能弹。坊间流传的曲子不过是仿弹而已。
    若是他们二人坐在忘川河前吹奏一曲玦幽,震慑了凶兽,便等于将他们二人的身份昭告与天下了。
    “即是如此,我已经做好准备。阿玉,只要你在,我便什么都不怕。”郁泉幽剜除了心中对于此事的恐惧与犹豫,扬起脸,牢牢的牵住帝玦的手。不安的心仿佛这样便可以缓缓安定下来。
    身边的男子点了点头,将她搂在怀中,扭身一转,朝着白鹤飞去。
    一旁一直在乖乖等待两人的白鹤似乎完全不排斥帝玦,乖顺的等着两人在它背上坐好。竟不需要多说,它便已经扬起翅膀朝着忘川河畔飞去。
    凄厉呼啸的风不断的在琼津山前回旋着脚步。仿佛想要拦住前往忘川一去不归的白鹤。好像是要告诉两个下定决心的人,这是一条不归路。一旦踏上便再无回头的可能。
    可失意哭诉的风又怎么能够阻挡两人离去的脚步,只能在白鹤振动翅膀呼啸后低低哭泣。
    ――――――――
    忘川,万年来平静如水。只有樵夫一人摆渡过河。可如今的忘川两畔却驻扎了许多来自仙魔两界的士兵。摆渡的樵夫躲在河畔木屋不敢出去,平日里平静无波的忘川河此时也汹涌澎湃。掀起的浪花几乎快把河畔的往生草湮灭。
    忘川河中怨灵四起,翻腾着江水,揪住时机兴奋起来,荧绿的河水翻动着,显得凄凉诡异。
    往生草上血迹斑斑,留得皆是无辜之人身上的血迹。
    郁泉幽同帝玦骑着白鹤赶到忘川河畔时,瞧见了这样凄凉的场景。
    仙界边境处,飞虹将军带着十万天兵驻守,时刻不敢放松警惕。狐墨就站在他的身边,青墨水杉的衣袍上点点黑色污渍,头冠杂乱,看上去有些狼狈。
    帝玦同郁泉幽一齐从白鹤之上降落而下,他一只手搂着她的腰际,直接旋身朝着飞虹将军飞去。
    白鹤在仙界边境一里之外停住脚步,躲在一处安全地界慢慢疗伤。
    离去的两人并没有在此时前去打扰飞虹将军。而是混入十万天兵之中,驻守着忘川界限。
    对岸,被囚禁在结界之中的凶兽与鬼尸大军不断的朝着天兵天将咆哮着,叫唤与呼啸声令人寒毛竖起。
    郁泉幽看着结界之中张牙舞爪的鬼尸大军,忍不住颤抖一下。
    就算是假的扶音卷,铭火所做出的扶音卷也实在厉害至极。
    若是铭火拿到的扶音卷全都是封旸的真迹,只怕这整个六界都会沦为炎珺的囊中之物。
    此时的河畔,安静下来的魔兵似乎出了什么事情,频频异动起来。紧盯着对面动静的飞虹看见了这个情况,便急忙冲着身边的亲卫秘密说了一句,脸色严肃了起来。
    郁泉幽就站在飞虹的身边,听不清楚他同亲卫所说的话,却大概猜到了飞虹交代了亲卫什么事情。
    对岸的魔兵已有异动,她方才隐约察觉到从对岸结界之中飘来的鬼尸戾气。若是结界完好无损,便不会有鬼尸戾气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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