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泉幽脑门撞得有些晕眩,只抓着自己方才撞的东西,上下打量摸索了一下,等着自己眼前的不再冒着金星,才缓缓将眼睛睁开,只觉得眼前有些昏暗。
    她定睛细看,只发现自己抓着的是一处细白的雕云绸缎。
    于是心有余悸的朝着上面看去,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
    这一看,却果然不出她所料,带着面具的帝玦嘴角耷拉着,冰蓝的眼眸之中都是严肃。
    “阿...阿玉...?”她结结巴巴的唤了一句,额上出了细细的汗。不知怎得...她觉得帝玦这番的目光看的她有些心虚起来。
    “你去哪里...?”那人询问起来,语气竟然变得格外的冰冷。
    郁泉幽微微的蹙起眉头,探究的朝着他面具之中看了一眼,“你...你做什么这样凶...?”
    帝玦怔愣了一下,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凶,朝着郁泉幽投去一丝若有所思的目光,随后缓和了一丝目光,温和的说道,“现在六界这样危险...你...不要出去..”
    郁泉幽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甚是不解,她也不明白...帝玦究竟是真的开始渐渐将她忘记,还是依旧记得...
    明明她现在的模样是个男儿身...
    “阿玉...我这副样子...你知道我是谁...?”郁泉幽试探着问道。
    那人的蓝眸微微一缩,微乎其微,所以郁泉幽并没有看清。
    “这世上没几人能叫我阿玉...郁儿....你认为我会认错你么?”那人柔柔的说着,“况且...医女阁之后...你这样装扮实属正常....”
    郁泉幽低下眸,小心翼翼的喘了一口气,“你不准我出去...你又要去那里...?”
    帝玦听她这样问,心中猛然的一动,转过身,默默不语。
    郁泉幽有些神奇的看了帝玦一眼,只看着他好像生了什么闷气一般,忽然就不理她了。
    “怎么了?”她温柔的哄问道。
    那人沉默了半宿,不知是忧伤还是什么,淡淡的说了一句,“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要去哪里...”
    郁泉幽被他这样孤单的语气弄得心间猛然一痛。
    她悄悄拉着他的手,更加温柔的说道,“阿玉...你不需要知道去哪里....只要记得...你今生一生跟着我走便好...”
    帝玦那双深邃的眸子轻微转动了一下,脸色似乎有些惨败,他恍然问了一句,“你是不是知道...我现在的记忆正在衰退...?”
    突然的询问,让郁泉幽有些措手不及,她的目光一怔,朝着帝玦看去,朦胧的日光将那人的面具反射着照出了光,一时间,她看不清他眼中忧伤的情绪。
    “你在说什么...?”郁泉幽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轻声说道,“什么记忆衰退...?你何时记忆衰退了...”
    帝玦又一次沉默的低下头,身上的哀伤越来越重,“你不必在我面前勉强...若是不愿意说...便别说了...”
    她默了声,眼睁睁的看着他越来越难过。
    她与他怔怔的站在林子中央,各自想着自己的事情。
    少顷,郁泉幽忽然坚定了自己的目光,拉过帝玦的手,认真的朝着他说道,“阿玉...你听着...就算是你以后会慢慢的忘记我...也不要害怕...我会一直陪着你...好不好。”
    帝玦心中猛然一动,脸上浮现出淡淡惨笑,郁泉幽并没有看清楚他眼神之中的悲哀,或许她从来都没怎么看懂他,又或许就是因为这般,多年以后她才会又一次遍体鳞伤后,彻底放手。
    “好。”他顿了半响,才这样说道。
    “所以...你到底要去哪里...?”那人无比认真的问着。犹如孩童般天真。
    郁泉幽叹了一口气,现下帝玦的记忆衰退到一年以前,她也不必担忧他想起后来的那些事,于是丝毫没有顾及的对他说道,“去调查...查一查...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你恢复记忆。”
    帝玦的蓝眸略微转动,不知隐藏了什么秘密,他沉默着,任由郁泉幽将他往前拉去,十分乖巧。
    郁泉幽朝着山下的白行镇走去。
    一路上,帝玦便这样任由她牵着,也不多问一句,半句也没个吭声。
    她偶尔向后面看上几眼,只觉得帝玦乖巧的有些过头。
    她往着前方的路,心里忽然没有了底气。
    万一...他真的将她完全忘记...那个时候...她还能像现在那样坦然么?
    郁泉幽低着头,对自己没了信心。
    她害怕,害怕自己没能在他完全忘记自己之前将他从死亡边境救回来。
    两人一路沉默着走到白行镇的集市中,轰然的闹市使得郁泉幽沉寂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
    她好不容易扬起笑容对帝玦说了一句,“你可还记得...以前我还在这白行镇里,还没有参加仙术大会,也没有跟着狐墨去情陌岛的那一天晚上...你做了什么...?”
    身后的帝玦稍稍扬起了笑意,轻声道,“记得...那一晚上...你可真的是凶...比方才的我还要凶...”
    “可谁叫你不分青红皂白...上来便对我动手动脚...?”郁泉幽笑道,双眼便是轻轻一瞪,身后那人便露出委屈的表情,一脸无辜的看着她,倒让她有些哭笑不得。
    “这般委屈的表情是作甚?我又没有欺负你...”郁泉幽嘀嘀咕咕的说道。
    他委委屈屈的靠近了她的耳边小声哽咽道,“夫人这样凶残...为夫却有些害怕...日后若是我们成亲了..为夫怕是好日子到头了...”
    郁泉幽冷眼瞧他又开始不正经起来,便躲过头,不去理会这人。
    街上来往的人不约而同的朝着他们这边看来。
    两个大男人模样,又在街上互相牵起了手,难免遭人非议,可郁泉幽早已习惯,从容的面对那些人的目光,一边心里还暗暗的头笑起来。
    她理了理行思,总算将思考放在了半笑生的身上。
    白行镇到处的酒馆里都有这半笑生的酒...现下最要紧的怕是,只有先将这名为半笑生的酒的来源处查出来才可。
    于是郁泉幽随便选择了其中一家酒肆,踏脚就朝着里面走去。
    身后的人却一把将她拉住,疑问道,“为什么去酒肆...?”
    帝玦不能理解,郁泉幽转过头,就是不肯多说什么,只是硬生生将帝玦拉着带进了酒肆之中。
    那人一把搂过郁泉幽的腰,笑道,“夫人是还想来一次从前的光景吗?”
    她哭笑不得的看着这人,然后巧妙的躲开了这人的怀抱,拉着这人的手指朝着酒肆茶馆的角落处走去。
    欢喜的是,现在是晌午十分,茶馆酒肆之中的人最为之多,所以很少有人能够注意到角落里的他们。
    这也恰好符合了郁泉幽现在的心境,她并不想要任何人察觉她与帝玦来了此处。
    如若那制半笑生酒的人便就在这白行镇之中,一定会时刻注意着来查这酒来源的人,郁泉幽却并不想要那人这样快的就知道自己来查半笑生了。
    郁泉幽觉得,既然那人在元母身上用了半笑生的酒,那酒又对帝玦身上的疤痕有着很大的作用,那么那人一定会料到她迟早会查到这一处。
    这人神秘莫测,到现在也不曾露出半分痕迹的,向来是一个难搞之人。她的行事须得十分小心才可。
    她与帝玦刚刚在角落里的堂坐上坐下,眼见的小二便急急忙忙的朝着这个小角落里跑了过来。
    “二位客官好...可要吃些什么?”小二露出十分殷勤的笑容。
    郁泉幽将满脸的愁容换了下去,勾起一丝微笑来,“你们酒肆有些什么呢?”
    那小二听到询问,便急忙的将自家的菜品酒类报了上来,“小店的餐品...那可是白行镇的第一大家,小店的特色菜金臻鲍鱼是极好的,还有水晶虾仁,翠玉烧包....客官若是点了三菜以上,本家送上一瓶半笑生。客官可有中意的菜品...?”
    小二报上的菜品,郁泉幽便没怎么听过,她觉得奇怪,从前在长白四年,也没少从山上溜下来下馆子...怎么和玉寒影,元影来这里的时候,并没有见过这家酒肆中有这些菜...?
    她甚是奇怪,听着这菜名觉得奇怪,可心思全都在那半壶半笑生之上,于是随意的指了几盘菜就让小二下去做。
    她刚将菜点完,回头去看帝玦,却只见那一人带着面具,十分安静的坐在一边,似乎有些安静的过了头。
    她悄悄的往他的眼睛中探究了一番,却只觉得那双寒眸中央的目光更加的深邃。
    有问题....
    郁泉幽虽然看不出帝玦究竟在想些什么,可就是有着强烈的预感,觉得帝玦有问题。
    可是,究竟是什么使得帝玦露出这样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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