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风微起的雅间,只留一个孤独的身影极近颓废的坐在那里。
    清秀的男子身上极具气质,刚一下楼便将楼下聚集在郁泉幽与帝玦身上的目光分去了一半。
    闭目养神的郁泉幽明显感觉到周围灼热试探的目光少了许多,觉得奇怪,便睁眼朝着一旁看去。
    一睁眼便只见一个加着暗红色长衣的俊秀公子一路稳步的朝着他们这一桌走了过来。
    彼时的帝玦正用小二送来的白酒仔仔细细的为郁泉幽擦着伤口。
    早就习惯忍受疼痛的郁泉幽对白酒渗入伤口中撕裂的疼痛感无动于衷。
    那暗红色衣裳的公子哥满脸笑容的靠近了他们。
    郁泉幽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便忽然听见脑海之中传来一阵清淡无比的说话声,“公子想要寻的人...就在这楼上雅间。”
    她心中一惊猛然抬头朝着二楼那被珠帘遮住的雅间看去,只一眼便再一次转头看向那个对她隔空传音的人看去,谁知再看之时,那人已不见踪影。
    低着头的帝玦感受到了她的颤抖,便直起身来目光隐隐一虑,眼角轻撇,轻易的便看见那一个闪过去的暗红色身影,随后转了眸只继续当作不知道。
    郁泉幽轻声唤了帝玦一声,还装作醉酒未醒的帝玦迷茫的抬起头低低的说了一句,“怎么了?”
    她急忙站起身,嘱咐着对帝玦说了一句,“你在这里等着,我马上回来!”
    她匆匆忙忙就要走,身后的帝玦哪里有那么容易就肯放她离开,只手抓住郁泉幽的手腕,轻轻一拉,便将她抱进怀中,他完全不顾大庭广众之下那些乐馆客人的目光,只是紧紧的搂住她的腰,硬气的说道,“别去,他不是可以触碰的角色。”
    郁泉幽浑身一震,目光又惊又疑的看向帝玦,便轻易的发现他的眼中那一丝清明,才知道原来这男人不知何时已经清醒了过来,而且看样子是已经恢复了记忆。
    她皱起眉,再一次疑惑起来。
    之前的帝玦失忆之后,便一直处于那种状态足足一月有余,怎么到如今...这症状却只持续了一日?这样的差距未免有些大了...
    郁泉幽再一次皱着眉看着摆放在桌子上的半笑生,看来这酒的确有什么问题。
    她将自己的思绪扯回来,显然现在不是纠结这酒究竟有什么问题的时候...方才那暗红色衣裳的公子为何会对她传出那样的话?
    那公子怎会知道自己在寻什么人?那公子又究竟是什么人?
    郁泉幽想不通,可自己完全被帝玦抓住,实在动弹不了,而方才的人早就不知去向。她想即使现在她追出这里也是寻不到那人的,便干脆停下脚上的动作。
    她对上帝玦那双蓝眸,莫名的便有些气愤,这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恢复了神智,方才若不是她要前去追那莫名其妙的人,只怕他还要在她面前在装醉酒好一会儿。实在是可恶。
    她又想起之前在满芳轩中与他闹得不愉快,便猛然站起身,稍稍用了些力气,将他推了开来。
    帝玦无力的靠在桌子的边缘,有些虚弱无奈。他就是知道,若是他这样轻易的让她明白他已经恢复神智与记忆,眼前的这个耿直姑娘一定会生气,也一定会立刻转身不理他。
    郁泉幽虽然生着帝玦的气,可心中却还是因为大长老与娘亲的事情着急,虽然她不知道刚才与她隔空传音的人究竟是谁,但是她心中却是极想要寻到大长老的。
    她用着余光朝着身后那个坐在那里不动不走,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的男子瞥了一眼,心中又燃起一股火气,便不想在乐馆的一楼大堂再做停留。
    郁泉幽匆匆朝着方才那人说的二楼雅间闯去。
    楼上雅间的身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脸上的表情却已经平淡无奇,丝毫没有惊慌想要逃避的表情。
    他似乎料到那清秀的男子一旦从雅间出去,楼下的郁泉幽必定会知晓他在此处。
    雅间,端坐在金丝鸾线的跪垫之上的身影渐渐的在奶白色的月光下露出了真面目。
    英气勾勒得脸庞,虽然有了岁月的痕迹,却不难看出他年轻之时的潇洒。
    郁泉幽走到珠帘之前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她皱起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失去了理智一般的朝着二楼这间雅间跑来。
    她为什么要相信方才那人给她传的音?明明...
    郁泉幽无奈的撇了撇嘴,大概是被帝玦气昏了头,万一方才那人不是什么好人,这雅间恰好是一个陷阱...她岂不是栽了跟头...
    她冷静下来想了一番,便转身准备离去。
    谁知珠帘之内却传来一阵淡淡而苍老的声音,“这位公子,既然来了,便进来喝一杯吧...何必着急走?”
    熟悉的声音使得郁泉幽顿时颤了颤身体,原来....方才那人并没有骗她...珠帘之中传来的声音的确是大长老的...
    郁泉幽握了握拳头,往楼下角落里坐着的帝玦看了一眼,恰好看到他往自己这边投来了目光。
    她再一次涌上了一层酸意,便不管堂下那些人究竟以什么古怪的眼光看着帝玦,转身走进了珠帘之中。
    清平乐馆的听众们被这楼上楼下莫名其妙的几人搞得云里雾里,根本猜不透究竟发生了什么,也猜不到为什么那黑衣少年会那样生气的离开长白济遥上仙朝着楼上跑去。
    所有人都以一种奇怪探究的目光朝着一脸受伤的帝玦看去,相互交流着眼神,讥笑起来。
    郁泉幽掀开珠帘,便在昏暗的烛光之中看到了那一抹熟悉的身影,她差一点脱口叫出大师父的称呼,好在还有一丝理智的闭上了嘴。
    “晚辈见过前辈。”
    她恭恭敬敬的朝着杨丞拜了个礼,然后斜坐在他的身边,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去和杨丞说话。
    她尴尬的皱了皱眉,暗地里谩骂起坐在下面的帝玦,“好歹不歹...为什么帝玦要在今日失忆...要在今日同我来到这乐馆..又为什么要现在突然让我知道他已经恢复了理智?害的我这般的没有脑子的冲进雅间...这下好了...我又该以什么身份与大长老说话?”
    郁泉幽私下快速转起眸来,想要想出一个方法来缓解现如今的莫名尴尬。
    “公子到处寻我...究竟有什么事?”此时昏暗的烛光中,那一身影再一次开了口。
    郁泉幽猛地一怔,这年头是怎么回事...怎么不管什么人都对她的行踪这样一清二楚?大长老怎会知道她一直再寻他?
    她低了低眸,嘴角勾起一丝尴尬的笑意,“前辈在说些什么...?晚辈不懂...”
    杨丞忽然沉默下去,眼神却慢慢的落在了郁泉幽的身上,他长叹一口气道,“小幽...在大师父面前还要这般的掩瞒么...?自医女阁一别..这大半年了...大师父一直在躲着你...对不起。”
    郁泉幽呆愣住,完全没有料到原来大长老已经知道了她是谁。
    她忽然明白了她这一天里为什么自己这般在各处酒馆之中不断的寻着大长老,却一直找不到的原因...大概便是大长老故意躲着她的缘由了...
    既然大长老一直故意的躲着她,那么凤鸣萝之前告诉她的大长老常去的酒馆名字便也是杨丞自己误导凤鸣萝后对她说出来的了...
    怪不得她一直寻不到他。
    “说吧...你来寻师父究竟有什么事?”
    长白呆着的四年里,大长老便就真如她的亲师父一般。她从来不唤其他长老为师父,除了大长老之外。她时常一口一个大师父唤着杨丞。因为大长老便像她的父亲一般,是长白之中除了帝玦之外最疼爱自己的人。
    这样一个算的上与她朝夕相处的师父...认出自己也是正常的事情。
    她微微的低下眼睛,眼中流露出了一些伤感的情绪,“大师父。”
    她轻声唤了一声,眼泪便在眼眶周围不断的打着滚。
    郁泉幽哽咽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对面的身影听到这一声轻轻的呼唤,便微微一抖,略微有些激动的嗯了一声。
    她忍了忍上来的情绪,抬起头,从怀中拿出了那一幅她用仙术模仿出来的图画,她颤着声音道,“大师父可还记得...霜菊之约...?”
    昏暗之中的身影稍稍抖动了一下,抬眼朝着郁泉幽拿出来的那幅绣图看去。
    烛光之下,那张模仿的极像的霜菊图在暗淡的幻境中似乎有了一些生命一般,朵朵霜菊似蝴蝶一般翩翩起舞。坐在雕龙桌面前的大长老皱紧了眉头,身体不断颤抖着。他抖着手将手指缓缓地伸向郁泉幽放置在桌子上的霜菊图,认真的看了起来。
    杨丞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种郁泉幽四年里从来都没有看见过的脆弱。
    “大师父?”郁泉幽微微唤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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