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走进内堂的时候,里面已经是满满当当的了,曹操指着身边的位子:“子云,你坐这儿。”说着把自己手中的手炉递给我。我耸耸肩,毫不客气地,接过手炉,没有坐样地席地坐了下去,这两天不舒服,不想跪坐。郭嘉他们已经习惯了我这种无拘无束、持宠的样子了,徐庶却是张大嘴巴望望我,再看看曹操,一幅吃惊的样子,他可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聚会。他身旁的荀攸笑嘻嘻地说:“元直公莫要吃惊,这个家伙的确欠揍。奈何主公给他撑腰,唉……”我嘿嘿一笑:“有人吃醋,提前说,我好买来。”荀彧瞪了荀攸一眼,这家伙马上装老实了,我们都笑了起来。
    曹操轻咳一声,我们收回了胡闹的心思,望着他。曹操显然很满意我们这样的态度,他扫视了大家一眼,然后说道:“子云说他很快要北上邺城,有些事情在他走之前需要好好安排一下,今天把你们集中叫来,就是要征求大家的意见。”郭嘉一愣:“子云,前天你没有说呀!现在去邺城?干什么?太危险了。”
    没等我说话,荀攸也开腔了:“不行,你现在不能去。奉孝说的对,你现在的名声太大了,袁绍一定会对你起疑心的,真的太危险了。”徐庶显然还不知道我以前的事情,他很不解地望着郭嘉等人:“不会吧,子云说过,他在袁绍那里处境很好呀,怎么会有危险?”
    我看着徐庶嘿嘿一笑:“四哥记性真好,我在水镜先生那里说的话,你都记得。不过,三哥他们说的却有理。目前,袁绍一心想从官渡之败中摆脱出来,所以才不顾一切地召集兵力,集中在黎阳,准备再次南渡黄河。我这个时候去见他,肯定走不了了,不被他扣在军中才怪。”
    曹操也不明白了:“既然知道危险,你怎么还想去?接沮授过来的事情,就另安排人去好了。再说,我当初和沮授说好的是,他再次被我所俘,才来为我所用。”我笑着说:“主公,三哥,你们都没有听明白我说什么,我去的是邺城,不是去见袁绍,更没有傻到大模大样地去黎阳军中见他。袁绍要扣留我,也是为了他的病。嘿,我虽然不会用医杀人,也不会去救他性命的。还有,我去邺城的时间应该是估摸着袁绍死跷跷了以后,而不是现在。至于沮先生,我早已经安排药房伙计见机行事了,战争一起,先绑了他开溜。”
    郭嘉明白了:“原来你想去煽阴风,点鬼火,哼,鬼机灵。不过,那个审配和郭图都不是好惹的,你要当心点。”我点点头:“我知道,就是这两个家伙都不简单,还闹腾得厉害,我才好从中取事。否则,我们要拿下冀州和青州,不得不付出更多的伤亡和时间。人死多了,不好。”我们两兄弟在说话,屋里大多数人都听得莫名其妙。
    曹操忍不住了:“你们两个在说什么?子云,你去邺城到底想干什么?”我笑笑:“我去邺城履行我奸商的职责呀,翻弄一下嘴皮子,搞点什么挑拨离间之类的,总之不是好事情,嘿嘿。”看着曹操还是一脸不解的样子,荀彧摇摇头说话了:“主公,子云的确是想去做小人,他要挑拨离间袁家兄弟的感情,好方便我们用兵。”我哈哈一笑:“文若,那袁家兄弟之间还有感情可言吗?他们之间只有仇恨。袁尚早就对我说过,总有一天,要给他这个大哥好看。我去,不过是火上浇点油,吹点风罢了。”
    曹操听明白了,其他人也听明白了。徐庶倒吸一口凉气:“你真够狠的,调唆人家亲兄弟内斗。子云,这事有点阴。”我淡淡一笑:“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我有什么阴的?他们兄弟要有我们兄弟之间一半的亲情,我也没有机会下手的。哼,袁绍一死,兄弟阋墻的好戏就要上演了,我不过半是看客,半起哄罢了。真正推波助澜的还不是袁绍倚重的那些谋士?对了,文若,田先生怎么样了?”
    荀彧瞪我一眼,瞪得我心虚,看我尴尬地笑笑,他才慢悠悠开口了:“他被你骂惨了,现在还是意志消沉,整天在屋子里发呆。”我吸口冷气:“不会吧,我没有说什么呀,怎么会这样?他还是不松口?”曹操笑笑:“他没有答应归顺,也没有说不。看来,你说的对,袁绍不死,他也不死心。”
    我看了一眼荀彧,嘿嘿一笑:“文若,你别这样看着我,我说了什么,你们也知道的,其实,我说的也不算过分。在我看,田丰在袁绍身上的心早死了,他不过是放不下面子,不想有个背叛旧主的名声,只要袁绍一死,他也就可以松口气了。主公待他如此好,文若肯定也是三天两头地去照顾着吧,铁石心肠的人也过来了。”拍拍两个人的马屁,当然重点在荀彧身上。
    可惜,我这一套人家老实人不吃:“田丰现在就觉得自己什么也不是,连个小商人都不如,而且这个小商人还在袁绍面前是一幅小人样,你让他这个心高气傲,刚而犯上的人怎么想的通?我又不能给他说你的真正身份,说我们没有一个比的上你的。我看,解铃还需系铃人,他要清醒过来,还得你出面才行。”荀彧一脸恨恨得样子。
    我收起嬉皮笑脸想了想:“现在不行。文若你说的对,要说服他,我真实的身份能起作用,他败在我手上还是想得通的。不过,我不去,倒不是怕他知道了我的身份会怎么样,而是他现在还抱着不能背叛故主的思想不放,等袁绍死了,我去给他赔礼道歉好了。再说,他要不真心归降,我怎么说也没有用。而且,袁绍这次败后,我们把沮先生接来,田丰就没有什么顾虑了。”曹操点头:“不错。反正现在人在这儿,我也不急着用他。子云的安全是第一的,就是他不说,有个万一也不好。”
    放下田丰的问题不谈,我转向徐庶:“四哥,你给主公提出的保甲制度的取消,我不反对,我们这些人中,你接触低下的情况最多,自然想到的方法更贴近现实。不过,我还是希望你和文若去一次寿光,我在那里进行的保甲制度的试验很有些成效,你们看看,对你们要进行的改制工作有没有帮助。”徐庶看着我吸气:“你,你在寿光作试验?你不是在那里收养流民吗?”
    我笑着摇头:“收养流民?四哥,你真相信我是掏钱来供养几十万的人?我还没有这幺大的财力。寿光的流民安置是我搞得,不过,他们是自己养自己,照样给我的衙门纳税,不同这里的是,我最多只收他们三成罢了。”徐庶苦笑:“看来,我对你的了解多不实也。”我笑,你们能了解的不过是我愿意让你们知道的,我看看郭嘉:“三哥,我的时间很紧张,你没有事情,就多陪陪四哥,他对这里不熟悉。”郭嘉一笑,点头。
    荀彧皱起眉头:“屯田和保甲制度的确到了修改的时候了,问题是,我们今年的税收大幅度减少,因为要给各地减赋,粮食收入也不会多。前两年的收成和资金储备,在官渡之战中消耗极大,虽然有了缴获袁绍的大量资金,用于降兵安置等开支后,所剩也不多。而且,开春后,马上就要对袁绍用兵,我担心改制的资金不够用。”
    他是管理整个内政运作的,自然说了算。而且,我明白他的意思,这次豪门大整顿后,安抚各方人士所用的政策使得今年收入减少是很正常的。可是,问题也没有他说得那么严重吧。还有,他说这些话之前,先看了看我,那眼神中的含义怎么对我有点……
    我的预感真灵,曹操已经接话过去了:“是呀,这赋税不足,的确困难。可是短期内想获得大批资金也不可能,你们想想,有什么办法可以先获得一些资金来展开工作呀!”他边说,边看着我笑,我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两个人明显在给我下套。我装作不知道:“嘿,主公,我说了,这次改制我就不出主意了。四哥有这方面的才能,您放手让他和文若做就是了。”
    曹操显然早料到我有这样的反应,所以,他笑着说:“不需要你来出主意,元直也找不到钱。子云,你别耍滑头,操记得,你的药房从来没有上过税吧,现在是困难时期了,你是不是也该出点力了?”我哭着脸了:“不会吧,就我一个药房的税金,也抵挡不下吧。”曹操嘿嘿一笑:“当然不是你一家出。我想了个法子,朝廷发出筹款令,以马上要开始的战争为幌子,让许都的商人,大户都捐献些财物,你带头出面,好不好?这样,也为我宠你这个商人找个借口呀!你也少挨骂不是?”
    我斜眼看看荀氏叔侄,都是正正经经的样子,撇撇嘴:“主公说了算。”心不甘,情不愿的,可是总要给人家荀彧消消火气呀,这次,他们家族的损失可不小,我也知道,曹操也是用心良苦,怕我跟荀彧他们这些豪门结仇嘛!想到这里,我冲身边的荀彧做个怪样:“大财迷。”荀彧横我一眼,不说话。曹操一笑:“与文若无关,我的主意。再说,这里的人都没有你财迷心窍,你给我老实点。”我不说话了,郁闷呀!
    曹操看着我老实下来了,才把我打算去黑山找张燕的事情说了出来。屋里的人都沉默着,不说话,气氛一时变得怪异起来。我知道,徐庶是不会说话的,他毕竟还不太了解这些事情,可郭嘉和荀彧也一言不发,就让我感到莫名其妙了,想了想,我先说话了:“其实我这样做也很简单。这两年,张燕在我的指导下,完成了对袁绍后方的骚扰和自身的物资积累,大军作战需要的东西应该准备的差不多了。去年,我让管亥过去的时候,已经把我的设想简单地带给了他,我想,张燕应该做好准备了。现在,他也可以公开打出我军的旗号了。”
    曹操听我说完,他环顾四周:“子云已经安排好了这些,他那天跟我说起的时候,我没有马上同意,就是要让你们说说,此行可否?”郭嘉不再沉默,抬头看看我,对曹操说:“我不认为可行。这一,张燕军的战斗能力我们都不清楚,张燕自己的作战能力肯定不行,当初被吕温侯率百余名部属就打得他无招架之力,可见一斑;这二,真正打起仗来,不是说说就能行的,子云从来没有带兵打仗过,以前也就是出出主意。高搟在并州也经营了许多年了,再不济,也是带兵出来的人,子云没有做作战经验,对上他,张燕又没有什么作战能力,胜负之数太难把握。”
    荀彧接过话就说:“不错,我同意奉孝的话,子云此行大为不妥。主公担心的也不错,你的身份不能暴露,隐身在张燕军中,只能背后出主意,不能正面指挥,就算你厉害,也只用的上一半的力气。钟太傅他们不会听了张燕的,主公也不可能强行命令长安方面的人听张燕的指挥,这将令不能统一,你如何应敌?阎柔的事情现在更是你的一厢情愿,他能否马上归顺,也是未知数。此行果然太过冒险。”
    徐庶这个时候也明白一些了,他望着我问道:“子云,你的计划中,到底是你和张燕为正面攻击部队,还是那个阎柔的部队为正面,你做配合?”我笑笑:“让阎柔直接出兵攻击并州军,几乎是不可能的。虽然,我有把握阎柔能归顺,却也知道,让他攻击袁家是不可能的,毕竟袁绍待他也不薄。我想的是他可以公开表示归顺了我们,那并州北面的势力就不会再和高搟连接,就防止了高搟北上借兵或者逃逸。”
    徐庶啊了一声:“这幺说来,你此行变量太多。你不能公开露面,张燕就一黄巾军头领,没有什么能耐,俗话说得好,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你没将,没兵不说,还没有控制大局的身份,这种仗,怎么打?摆明了必输无疑。”
    我听得头都大了,一片的反对之声。我也知道,他们说的都有一定道理,可是,袁绍死后,袁家内乱,大家都忙着争权夺利,自相残杀,他们是不会看顾高搟这个妹夫的,这个时机多好,不利用真的可惜了。按按自己的太阳穴,我说道:“这些我都知道。问题是袁绍兵败身亡是肯定的,他一死,邺城之中,他们袁家兄弟阋墻的好戏上场,各方面的人都忙得很。而主公想要马上挥兵北进,也不太可能,因为那样一来,势必要袁家兄弟暂时联合起来,对抗我军。这种情况下,主公只能暂时休兵,陈兵黎阳附近,寻找北上邺城的机会,根本没有时间和功夫顾及高搟的并州的。如果高搟也率部前往邺城,劝和袁家兄弟,共同抵挡我军,那我们要拿下袁家,就要多费时间和精力了。所以,我就是想能借着袁家兄弟内讧的大好时机,先收拾了高搟,拿下并州,这对我们尽早一统北疆,大有好处。”
    曹操盯着眼前的案几不说话,大家也不再说话,因为我说的有道理呀,这样难得的机会,不把握住,肯定后悔。我想他们心中也被我说动了,只是还不能确定胜负之数罢了。果然,曹操抬头看我:“子云,你依靠张燕的队伍拿下高搟有多大把握?”我想了想:“不算太大。我也实话实说,第一,我方的弱点很明显,就是三哥他们说的,我没有实际的掌控权,对于战场上的变化处于劣势。第二,我还真没有带兵打过仗,的确没有经验。张燕和管亥的个人能力也的确不强。不过,我也有自己的优点:这一,我在暗,敌在明,我了解他,他不了解我;这二,高搟是孤兵作战,没有外援,心理压力比我大,自然信心会不足。”
    我的话说完,荀彧马上反驳:“这弱点明显,优势不在。至少,高搟现在的实力明显高过张燕。他没有外援,你更没有,主公这边不可能派兵北上,穿越袁区去支援你,长安之兵守城勉强,攻击无力,阎柔出兵又不可能,怎么算,你都没有任何胜算。”所有的人都在点头,我这次是彻底地孤立无援了。
    咳声叹气了半天后,我终于松口了:“这样好了,我暂时不去,等到有阎柔确实的消息后,再说。”所有的人都长出了一口气,要让我服软,还是有点困难。这个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贾翊突然开口了:“明公,要不让我去。”我差点没有反应过来,直愣愣地看着他。
    曹操也是一愣:“文和,你去?”贾翊点头:“是。子云说的有理,这个时机不能把握住,实在可惜。我去,比子云去强。”我马上反对:“不行,你去还不如我去。张燕不会听你指挥的。”我说的可是实话,虽然,我也相信他的计谋厉害,可是他一个半大老头子,又没有我的武艺,去了比我危险的多。
    贾翊毫无表情地继续对曹操说:“文和名义上也是冀州牧,我可以公开以州牧的行文要求长安之地进行配合,张燕也要听了我的命令。我比子云多出不少征战的经验,处理多变的战场情况比他也熟练的多。我去,至少有六、七分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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